第二十五章 水母
门后的哭喊戛然而止,只剩下汹涌的水流声,盛霖的心因为着急,如同被十多双手一样揉来搓去,疼的让她都无法直起身子。她想过很多办法,想要长剑再现,但是都没用。绝望的她被人扶到了一边坐下,小疯子蹲在一旁,伸出爪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 现场的人被分成了好几拨,图书馆里所有的消防斧都被收集过来了,三个人一组,轮流用斧头砸门,但是依旧是无用功。冯昭继续排兵布阵,先是安排送开门锤过来,又安排人准备从屋顶垂到卫生间的通气窗处,看看能不能从那里破开进入。 盛霖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上微微有些发热,低头一看,臂钏上微微闪现了一层红光,那些若隐若现的文字变成了金色,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心之中。十二个文字围成了一圈旋转着,然后消失在了手掌间。 原本怎么都不能砸破的大门随着一声巨响往外炸裂开来,飞舞开来的破碎木片甚至插入了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的身体,水流从里面奔涌而出,一下子整个走廊都灌满了。 一只长满黑鳞的巨蛙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不对,这不是蛙,而是一个长着人头的蛙。她的身量比刚才盛霖遭遇的那一只更为巨大,头几乎已经顶到了天花板。她那张人脸上,虽然依稀能看出往日的容颜并不逊色,但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她层层堆叠松弛皮肤。满头的白发披散着,甚至都拖到了地上。每只蛙足的前端都长着三只闪着寒光的利勾,当她爬上墙壁的时候,在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沟痕。 “你,过来!”这只蛙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难听,她伸出爪子指着远处的盛霖。 盛霖的长剑在大门被撞破的那一刻就出现了她的手中,此时她偷偷把剑藏在胳膊之后,站起身来往人头蛙那边走了过去。 “别过去。”陆君扬赶紧扯住她,这只蛙明显来意不善,比刚才他们碰见的那只厉害多了。他都能感觉这只蛙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都喘不气来。 “你也在这里?很好,那就一起去死吧。” 人头蛙瞥见了混在人群中的陆君扬,爪子一挥,只听得哗啦啦的水响,仿佛无数人从水里钻了出来。而此时盛霖的臂钏里再次飞出火焰,在火焰的照射下,那些本来让人看不见的水鬼无所遁形。 饶是曾经和442一起战斗过的人,都有被这些散发着恶臭的怪物惊到晕了过去的。剩下还清醒的人,在冯昭的指挥下,排成一排一起向吼叫着扑过来的水鬼射击。这些水鬼明显比刚才袭击盛霖那一波厉害多,光身高都是每个两米上下,头部已经腐烂到只剩下骷髅,偶尔还可以看到有的水鬼眼窝里还残留着没有烂光的眼球。桃老头给的子弹倒是延缓了他们行进的步伐,甚至有几个中枪比较多的扑到在水里再也没有起来。 “子弹用完一半了,怎么办?” 每人只有十二颗子弹,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全部用恐怕也是不够,而且他们身后的水里也钻出来密密麻麻的水鬼。 “让我来!”盛霖拨开人群,冲了上去。她的剑法应该是有练过,而且手中的剑虽然无形无体,但是十分锋利,基本一剑就把水鬼斩为两段。 杀戮中的盛霖发现,有的时候,她只是心神一动,还来不及挥动剑,自己的胳膊反而被剑带着走了。而剑上散发的红蓝两色光华,甚至突然化为长长的剑气飞出很远,一次就将数个水鬼击为碎块。虽然刚才大展其威的臂钏没有再向刚才那样主动喷出火焰去袭击水鬼,但是依然护住了盛霖,让那些水鬼不敢靠近她。 “喝”, 随着盛霖一声大喝,挥动长剑在面前划了一道圆弧。陆君扬等人见到一道凌厉的蓝光从剑中飞出,化为一个光环往四周轰的一声扩散开来。所有的水鬼被光环撞到后,爆成无数碎块掉入水中。 “呵呵呵呵,不错啊,挺厉害嘛。”那只人头蛙甚至鼓起掌来。 “老青蛙,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赶紧使出来吧。” 听盛霖这样说,人头蛙突然暴怒起来,长长的白发全部炸开竖立起来,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脸上厚厚的脂粉哗啦哗啦往下掉,把她身下的水都染白了。 “我讨厌人叫我青蛙,更讨厌人说我老。小丫头片子,你那点本事在我这里还不够看呢。记住,想要死得舒服一点,就叫我尊称,水母娘娘。” “你就是个老青蛙,作恶多端也想妄称娘娘!” 这水母竖起了两条交缠在一起的尾巴。呱的大叫一声后,这两条尾巴越变越长,如蛇一般从墙上游动着往盛霖出袭来。这两条尾巴迎风一晃,顶端突然裂开,腥红的裂口里长满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白牙。 “你们都退后。” 盛霖既然有武器在手,也不畏惧这丑陋的怪物,挥舞着长剑和两条长尾扭打在一起。所幸护卫着她的火焰依旧凶猛,在另一条尾巴掩护下冲的飞快的那条尾巴,反而被烧的焦糊,散发出一股指甲烧焦的臭味。 长剑突然抖动起来,上面那条蜿蜒的红纹破剑而出,依然化为火龙,一口咬住其中一条尾巴和它扭打在一起。盛霖此时则不用一心二用,专心对付另外一条。水母见势不对,张开大嘴吐出自己的舌头,开始对付那条火龙。愈战愈勇的盛霖最后把长尾的顶端给斩了下来,流出的污血喷溅到了对面的墙上染的血红。水母此时虽然把火龙打入了水中,但却以为这一斩疼的她闭嘴大喊,反而把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一口。 恼羞成怒的水母再次催动自己的两条尾巴朝盛霖袭来。趁她分身乏术,喷出自己的长舌想把她卷入腹中,但臂钏岂是吃素的水母的舌头被烈焰燎了一串水泡,赶紧收回舌头和尾巴,蹲伏在门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哼,你来这里,是为了她吧。” 水母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用尾巴把从水里把一个已经溺晕的女孩拖了出来。 “小柔!你,你把她放下!”盛霖失声尖叫起来。 “哈哈哈哈,你算老几,还来命令我。”水母见到盛霖慌乱的样子很是开心,她甩起另外一条尾巴,啪的一声往张雨柔身上抽了一下。张雨柔大声咳嗽起来,呕吐出肚子里的脏水。她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突然看见自己的好友站在面前。 “霖霖,你快走,不要管我,这个怪物凶的很,你对付不了她。” “你给我闭嘴,喳喳叫的烦死了。”水母又是一尾巴,抽的张雨柔脸上都出现了一条血痕,但她已经甩着头,用眼神暗示盛霖快走。 “怎么样,你过来,把你的那把剑,还有你胳膊的带着的那玩意儿丢在地上,再过来。我就放你的朋友,如何”水母伸出蛙爪,竖起爪子上的利钩朝盛霖勾了勾。 “别听她的,你过来也是死!”张雨柔不顾疼痛大喊起来。 “盛霖,你可千万别过去,你要是没有了武器,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你把她手下灭了那么多,还重伤了她,她不会绕过你的。”陆君扬也赶紧过来拉住盛霖,这一招他见得多了,以前有歹徒这样干,起码他们会埋伏一个狙击手才旁边才敢让人过去交换人质。 “你给我闭嘴。”水母又狠狠抽了张雨柔一下,打得她都吐出了两颗牙齿。 陆君扬的同事们也过来拉住盛霖,有真心信不过这个水母的,也有害怕盛霖一旦被干掉自己也逃不脱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希望盛霖去送死。 “不过来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朋友怎么慢慢去死。” 水母从牙根里恶狠狠挤出了这句话,伸出两只爪子抓住张雨柔的两条腿猛的一扯,就听到一声脆响,张雨柔的关节全部被扯脱了,原本已经半晕过去的她疼的大喊了起来。趁着她嚎叫的时候,水母的两只爪子化为了两条在空中飘动的水流,从张雨柔的口鼻出灌了进去。 看着好友疼到在水母的尾巴上挖出一道道血痕,两条腿无力地垂在空中晃动,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盛霖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此时她的手心又热了起来,她微微低头,看见刚才飞入自己的手心的奇怪文字又显示了出来。难道刚才臂钏那么不给力是以为把力量注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盛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过来,你可以说话算话!” 盛霖把脱下了臂钏丢到了水里,小疯子听到铛的一声,赶紧跑过来抱住她的脚不许她过去。此时的小疯子也是一身的伤,刚才盛霖对付水母的尾巴的时候,他也跑了过去,穿梭在尾巴和舌头间,把对方抓出鲜血淋漓的时候,也被那些利齿划出了不少伤口。 “乖,我不会有事的。” 盛霖蹲下来摸了摸小疯子的头。”你的主人让你留下来保护我的吧,我当时真应该听他的话。不过现在也不晚,对不对?”盛霖背着水母给小疯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心,那些文字组成的圆形图案正在慢慢旋转着。见此情形,小疯子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但是他不再担心了。 “你帮我我拿好这个,”盛霖把长剑递给了陆君扬,和刚才一样,那把剑马上又化作了一块石头,”等会看准时机丢给我。”她趁着这个时候,压低声音和对方交代着。 “我过来了,你把我朋友放了吧。”盛霖淌着及膝的积水,慢慢走到了水母的身前。 “哈哈哈哈,傻丫头,你知道我最喜欢说话不算话了。我当年对那臭和尚发的不淹没泗州的毒誓都不守,何况你这个丫头片子。” 水母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爪子,然后张开大嘴吐出舌头准备把盛霖卷入腹中。 “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人。”盛霖举起左手手掌,把掌心的金色文字冲向水母。 “啊!!!!!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水母尖叫起来,盛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原本只是打算赌一把的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十三个文字从盛霖手中冲出,十二个小的文字化作十二朵烈焰,围着中间那个大的旋转着。一声长啸之后,中间那个大文字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马头。水母此时抱着自己的头趴在地上哀嚎,不敢再做任何反抗。 “把剑给我。” 陆君扬准确地将石块丢给了盛霖,长剑在手的盛霖趁着此时水母无暇顾她,一剑斩断了水母的两条尾巴,把已经昏迷过去的张雨柔拖了过去。 金色的马头最终和环绕着它的烈焰融在一起,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了水母身上。水母惨叫着,浑身冒出无数白烟,最终和地上的积水都被火球烧的不见踪影,只剩下那条被盛霖砍下蜷缩成一团的尾巴。 “小柔,醒醒。”盛霖用力掐着张雨柔的人中。 “嘶,”张雨柔清醒过来后,感到腿部一阵阵刺痛。“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都死了啊.” “没有,我们都活着呢,那个老青蛙才死了!”盛霖的语气中满是兴奋。“我们马上回去,大家都在等着你呢,等会要给你一起过生日。” “啊,真好,谢谢你,霖霖!”张雨柔笑了一下,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她倒抽冷气。 盛霖准备把张雨柔抱起来,但是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还差一点把张雨柔摔在地上。 “我们来吧,她腿已经脱臼了,不能抱。”陆君扬过来制止了盛霖,准备和同事找点东西做个担架把这个女孩抬下去。 “也行,谢谢你们。”盛霖给大家鞠了一躬,他们也伤了好几个,不过也算大家都能平安回家了,虽说水母被消灭了,但是她还不敢放松警惕,手里依然提着长剑。 正当大家扶起张雨柔挪上担架的时候,那条被盛霖斩断的尾巴突然弹起,卷住了张雨柔,如闪电般的速度窜回了卫生间里。 “小柔!”盛霖挥舞着长剑奔了过去,虽然在那条长尾上捅了一个深深的血窟窿,眼看就要拉到了张雨柔的手,但一切还是迟了。张雨柔被拖进了屋子里,原本破碎的大门又恢复了原状,轰然一声关上。盛霖只看到了最后关门那一刻,张雨柔脸上的惊恐和不舍,耳边还回想起张雨柔叫她名字的声音。 此时,正是周六凌晨零点三十分,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张雨柔刚刚呱呱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