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龙续命
项问天转向大殿内的四人问道：“谁的坛内还有空缺？” 这四位便是帮会四大分坛的坛主。 李云轩一路上听小不点讲了很多帮会的人和事，所以对帮会的几位坛主还是印象颇深。 一袭蓝色衣袍，手持一把“赎魂扇”，风度翩翩从容淡定的少年，是青龙坛的坛主，无名庄的江天麒。 白虎坛坛主是天煞弟子，他并没有天煞弟子的狂放强悍，倒是因为多了几分柔情侠骨，而让人觉得很亲切，他背上的“鬼哭”长枪，更让他看起来威风凛凛，却又不是那么令人生畏，他应该就是小不点口中的方云。 “长剑醉歌舞红尘，美人如玉剑如虹！”这个形容对眼前的另一名少年是再贴切不过了，这样光明磊落的少年，从他英气逼人的脸上看到的只是正义和豪情，长发飘飘配一把斜挎腰间的“飞虹”长剑，更显得潇洒飘逸，这该是朱雀坛坛主----蜀山剑派的颜墨雪。 这时李云轩隐隐感觉到有一束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己，顺着感觉看过去，小夜----玄武坛坛主。 据小不点讲，小夜是大叔最疼爱的晚辈，此人在帮会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因为有大叔的放任，他自恃无恐、任性妄为。 此时他正冷冷的看着李云轩，带着他们寒冰弟子特有的冷漠。两把短小精致的“月光”剑斜插腰间，更昭示了他极高的武学及内力。 李云轩目光从四位坛主身上一一掠过，让他更加的自愧不如。 他万万想不到，能在情谊永恒担任如此重任的，竟然是几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而他们不论在武功方面还是在内力方面早已登峰造极，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战斗，都必能独当一面，且所向披靡。 小不点的厉害，李云轩是见识过的，而眼前这几位，李云轩想都不敢想，他们会是怎样的让人望尘莫及。 项问天看到大家默不作声，便说道：“既如此，就让云轩就留在总坛好了。” 话音未落，小夜突然站起来：“项帮主，不如让云轩就跟随我前往玄武坛吧。” “哦？” 项问天想不到会是小夜提出留下李云轩，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既然小夜这么说，他也不便多说，只嘱咐道：“小夜，大叔交代过了，不管云轩跟在哪个坛，都要善待他。” 小夜正色道：“请帮主放心，小夜一定会好好对待云轩的。” 项问天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在小夜低头的一刹那，李云轩从小夜脸上看到了一个邪魅的笑容，那个笑，笑得李云轩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李云轩摇摇头，或许自己看错了呢。 项问天道：“既然云轩已由小夜接收，那大家就都各自散去吧。” 李云轩看着走出大殿的这四位年轻的坛主，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与他们年纪相差无几，却没有任何作为，就连武功也是平平。 心中有恨，恨不能保护亲人，恨不能手刃仇人，恨不能为天盟谷无辜善良的人们复仇，他有太多的不甘心。 在天盟谷过惯了平静无忧的生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束手无策，他才知道江湖的杀戮无情，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站在情谊永恒的大殿之上，他是多不值得一提的人，就算他有血海深仇，但那又能怎样呢？空有一腔仇恨根本无济于事，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拥有无尽力量，成为无比强大的人，那样他才可以保护他最在乎的人。 “云轩。”项问天对着发呆的李云轩道：“我带你去看看大叔和冷月。” 回过神来的李云轩听到这句话是既喜又忧，难掩的激荡心情和所有迫切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他想见冷月，可又害怕冷月的状况若真如小不点说的，那他的心，将比万箭穿心更痛。 李云轩跟随项问天来到帮会中极奢华的建筑前，整个建筑物全部由汉白玉堆砌而成，每块汉白玉石上，或雕刻祥云，或雕刻游龙，惟妙惟肖犹如蛟龙在天，两扇朱红色的木门散发着淡淡木香，门楣上一块黑底金框的横匾，镶嵌“玉龙殿”三个金黄色的大字，气势辉煌超凡。 李云轩抬眼望着这一切，心中震撼不已，只是这外面已经如此奢华，那里面究竟是何等模样？ 项问天已经推门而入，李云轩也跟随其后，他的心在拼命的跳，朝思暮想的冷月就在咫尺。 跟随项问天走过正殿，是一个比正殿稍微小一些，但陈设布置更讲究的一个偏殿。 此时屋内再豪华奢侈，也不在李云轩的目光范围之内，他一眼就看见房间正中央，躺在一张貌似玉石床上的冷月。 还是一袭红装，依旧玲珑如玉，只是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红晕，少了往日的娇羞与妩媚，却平添了十分的晶莹与飘渺。 四周有热气蒸腾，更显得玉石床上的冷月如仙似幻，宛若人间仙子。 一直站在冷月床边的男子也在此时转过身来，对项问天道：“如果小月在这个月的月圆之前还没有醒过来，以她现在极阴极寒的体质，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月圆之夜大盛的阴气。若要救小月，只有动用天煞盟独有的凝血之法了。” 项问天大惊：“大叔，这火龙玉床难道对她一点用都没有吗？要大叔动用天煞的凝血法岂是儿戏？万一有什么不测，大叔自己多年的功力将毁于一旦。” 张春华摆了摆手：“不妨事的，大叔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就这么去了。火龙玉床虽然疗效极强，但它没有凝血之效，只能延续小月的性命而已，若仅仅依靠这张床，恐怕......” 张春华长叹一声，正欲转身，却看到了站在项问天身后发呆的李云轩，便问道：“云轩吧？” 项问天道：“是。”转身向李云轩道：“云轩，也跟我们一样叫大叔就可以了。” 李云轩忙应道：“大叔。” 但是当他抬眼看到张春华的时候，他对先前在心中刻画的大叔形象，全部都土崩瓦解，眼前的男子完全颠覆了他对“大叔”这个称谓的认知。 没有丝毫瑕疵的英俊脸庞上，如墨画漆刷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宝石一般深沉如海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亮的长发束于脑后，配一身如雪般的白色长袍，说不出的飘逸、洒脱。 这就是大叔吗？ 看出李云轩的惊愕，张春华温和的笑道：“云轩，你现在也是帮会的一员了，有些事情，就不要一个人担着了。” 李云轩感激的看着张春华，因为自己真的承担了太多，加之这一路而来，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大家的关照，就在刚才他还依稀听到，大叔似乎要用什么危险的凝血之法来救冷月。 李云轩觉得这一切来的就仿佛一场梦。 高高在上的帮主项问天，德高望重的大叔，对自己，对冷月的这番良苦用心和冒死搭救，难道仅仅是因为同是天煞弟子？ 李云轩压下心头的疑惑，他还有很多时间待在帮会，也还有很多时间与大叔，与项问天，与兄弟们相处的，不是吗？ 张春华接着道：“凌寒烟为一己私欲，竟然敢向天盟谷下如此狠手，云轩，天盟谷的的敌人，便是天煞弟子的敌人，我们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李云轩只觉一股暖流涌过心田，拱手谢道：“多谢大叔，您对我和小月所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云轩感激不尽，却无以为报。。。。。。” 张春华打断李云轩：“多余的话不用说，大叔心里明白，日后你只需要安心在帮会勤加习武就好，只不过五日后便是月圆之夜，那个时候，我会为小月运功疗伤。大叔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小月，让你离开玉龙殿，你也会心神不宁，不如这几日，你就在玉龙殿守护。” 李云轩忙道：“是，云轩一定竭尽全力。可是月圆之夜的那个凝血法，真的可以救小月吗？对大叔的身体的伤害......” 张春华稍做沉思：“伤害必然会有，但大叔更在乎的是小月。” 长叹一声，张春华继续道：“凌寒烟所习一种十分邪恶的武功----阴阳生死决，这阴阳生死决练成之后，必是称霸武林，无人与之为敌。而且据传言，练就阴阳生死决的人，可以得到长生不死，尽管传言如此荒谬，但凌寒烟还是信了，他一心追求武林至尊和长生不死，于是闭关苦练。” “凌寒烟的阴阳生死诀还没有练成吗？” 张春华摇摇头：“任何邪门的武功，都有其邪恶和歹毒的地方，阴阳生死决也不例外，它的练就，需要无数阴年、阴月出生的少女，以鲜血灌注。所以凌寒烟控制了烟波阁，专门为他寻找阴年或阴月出生的少女，抽取她们的鲜血以供凌寒烟练功之用。而小月，如果大叔没有记错的话，她是出生在乙酉年、癸未月、丁巳日、未时，这个时辰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这样体质女孩子的血，可以让凌寒烟功力大增，甚至可以一举练成阴阳生死决。” “所以凌寒烟才敢以身犯险，不顾忌天煞盟在江湖上西方武林霸主的地位，为得小月，不惜血洗天盟谷。” “是的，不过好在小月终是没有落入那恶人之手，否则大叔当真是，悔恨终生那。” “大叔......” 李云轩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竟然如此复杂，而张春华对冷月生辰的了解，更让李云轩疑惑不解。 自己和冷月从小就在天盟谷与师父相依为命，师父也不曾讲过他两人的出生以及身世，而大叔却能记得如此清楚。 张春华摇摇头，目光温和的看着李云轩，安慰道：“无碍的，云轩，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凌寒烟做事太过绝情和狠辣。小月的掌心一直有鲜血渗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月的血液已经不能自行凝固，才会不断的渗出。” 李云轩诧异道：“怎么会这样？这样下去，是不是......大叔，你可以救她的对吗？如果需要，尽管用我身上的血。” 李云轩已经越说越哽咽：“只要小月meimei没事，任何代价，云轩在所不惜。” “大叔明白你的心情。”张春华道：“但现在的情况还不是那么简单的，凌寒烟在小月身上下了风凝散，以至于小月的血液，会永不凝固，凌寒烟可谓机关算尽，他想要得到小月身上极阴体质的血，就算得不到，他也要毁了她。” “好狠辣的手段。” 张春华满眼的疼惜：“尽人事，听天命了......” 项问天道：“大叔已经用血性狂怒，将冷月姑娘的心脉暂时护住，让她可以保有脉搏，以延续性命。” 李云轩目光投向火龙玉床上的冷月，现在她的状况，究竟已经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可怜的丫头，那样沉静的睡着，难道真的要羽化成仙，与自己仙人永隔？ 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李云轩想都不敢想。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冷月香消玉殒，但他又无能为力，他只有将目光再度转向张春华，这是李云轩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迫切的，需要有大叔这样拥有巅峰力量的人，来帮助自己。 几近求救的目光让张春华心中微微一颤，李云轩那种孤独无依，无助、痛恨、无可奈何，绝望中带着希望，渺茫希望中的绝望，让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欲爱不能，欲恨不忍，欲罢难舍的惶恐、愤怒、煎熬。 张春华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眸依旧是深沉如海，丝毫不见微澜，他像是对着项问天和李云轩，又像是对着自己说：“大叔不会让任何人，将小月从我身边带走，包括上天。” 李云轩心事重重的跟随小不点来到一间安置给他的房间，天色已经很晚了，房内所有的陈设都是一应的上品，这对于成长在富裕之乡天盟谷的李云轩来说，都不是能让他动容的，他的心，只系冷月一人。 李云轩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他压住心头澎湃的悲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从容一点。 小不点径自走到放置在房间中央的圆桌前，倒了两杯水，将其中的一杯递给李云轩：“云轩，你不要难过，有大叔出手相救，冷月姑娘必定会逃过此劫，从此以后福寿无疆。” 走到桌边与小不点一起坐下，李云轩问道：“无邪他们几个呢？” 小不点道：“应该很快就过来了，我安置你们的房间在同一个院子里，他们知道你回来，肯定马上就跑来了。” “云轩。” 小不点话音刚落，无邪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李云轩和小不点一起抬眼看着无邪走进来，他身后紧跟着无心和双儿。 无邪三人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第一次来情谊永恒这样一流的帮会，总会难掩兴奋的情绪，但他还是把心中的激动压制住，向李云轩问道：“云轩，冷月姑娘的情况怎么样？” 李云轩苦笑道：“比我想象的差很多，不过多亏有大叔，他会全力相救的，而且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小月度过此劫。” 说着目光转向小不点，似乎在征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不点苦笑一声，朝李云轩点点头，二人都知道，大叔的全力相救，或许会毁了大叔数十年的功力，有几分胜算，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云轩转头向无邪道：“无邪，这几日我要去玉龙殿守护，你照顾好无心和双儿，还有清颜姑娘，她虽然冷冰冰的有点不合群，但毕竟是姑娘家，大家又一起从烟波阁杀出来，加之她现在无家可归，你尽量多关心她一点，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去找小不点。” 无邪尴尬的笑道：“无心和双儿嘛，我会照顾的很好的啦，至于清颜，呵呵，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她自从来到帮会，进了小不点安置给她的房间，我们都还没有见她走出来过，不知道在房间里面做什么，这会儿天色这么晚，屋里连个灯光都没有。” “毕竟是女孩子嘛。”李云轩安慰道：“她或许怕生呢，能多担待就多担待一点。” 这时从房门口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烦劳各位的惦记，清颜会照顾好自己的。” 清颜的声音幽怨的如同鬼魅，她的身影亦如一缕幽魂，丢下这句话，飘然而去，洁白的近乎透明的衣裙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只留下李云轩几个人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