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池老人
小猕猴带着原随风奔走两天三夜，来到一处百丈高的瀑布前。 这几日他们没有碰到一头妖兽，原随风不知道小猕猴是如何避过四下出没的凶兽。他的眼力、耳力本就不弱，经过冰魄果洗髓伐毛后，五感更上一层楼，但是一路上却毫无发现。也就是说在原随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小猕猴便已发现妖兽踪迹，提前避过。 “莫非跟它第三只耳朵有关？” 原随风静静站在雾气蒙蒙的深潭边，水声震耳欲聋，一条白练般的河流沿着眼前百丈悬崖绝壁笔直奔泻而下，呼啸轰鸣，澎湃翻腾，珠玑四溅。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水流轰鸣，原随风朗声问道：“猕猴，你带我来这作甚？” 小猕猴手指飞瀑之后的峭壁，说道：“去那里！” “难道瀑布后面别有洞天？” 原随风仔细观察，却发现瀑布后的石壁并无什么洞口。他一掌劈出，化作漫天剑影，轻易将携带千钧之力的飞瀑劈断，水流被瞬间阻截，露出光滑而潮湿的石壁。下一刻，飞瀑又呼啸冲入深潭之中。 原随风低头看着抓耳挠腮的小猕猴，说道：“那是石壁，我们进不去。” 小猕猴并不答话，从左耳中掏出一根赤红色细针。那细针非铁非铜，也非玉石。原随风看了一会儿，脑中忽然闪现一样物事。 “赤色小针跟我怀中黑色碎片像是同一种材质。” 小猕猴立直身体，身子舒展开来，猴头刚好到原随风膝盖。它伸出毛茸茸小手再次牵住原随风右手，拉着他径直跳向瀑布。 小猕猴力气极大，原随风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拉得飞跃起来。 “莫非小猕猴失了心疯，要带我一同撞壁？” 原随风不俗的悟性让他对轻功一道领悟颇多，在无处借力时，依然可以随意转折。 他轻功极高，想要带着小猕猴凌空折回潭边，但眼角瞥处，见到小猕猴目光清明，右手食指、拇指紧紧捏着那根赤色细针。 原随风心中一凛，心想：“小猕猴这副模样，倒不像发疯，先不着急，且看看它到底要做什么！” 一人一猴很快穿过瀑布，来到石壁之前。小猕猴手持细针，向前直刺，只听“叮”的一声细响，石壁瞬间变得虚幻模糊起来。 小猕猴更不停留，冲向石壁。原随风只见它大半个身子无声无息没入壁中，再看那石壁竟然如水波一样层层荡漾开来，不由心下大奇，当即放下疑虑，跟着撞向石壁。 就像穿过一层薄膜，原随风轻松穿透石壁，并未发生头破血流的情况。 “那根赤色小针让石壁起了什么神奇变化？” 原随风感觉不可思议，抬眼望去，更加难以置信的一幕展现在眼前。 着眼处小桥流水，芳草鲜美，古松耸立，寿藤缠绕，有石阶曲径，亭台楼阁，宛若世外桃源，竟与黑森林大相径庭。 原随风震惊到无以复加，呆呆问道：“猕猴，这是哪里？” 小猕猴到了此处，安分不少，不再抓耳挠腮，就连灵动的表情也肃然许多。 “家！” 小猕猴眨巴着幽黑大眼说道。 “家？”原随风心中一动，“原来妖兽跟人一样，都有家的观念。却不知它为何将我带到它的家中？” 沿溪而走，穿过松林，踏上石阶，经过几个亭台楼阁，眼前出现一座红墙绿瓦、斗拱彩绘的大殿。大殿没有挂匾额，却是个无名大殿。 绕过大殿，是几间宽敞居室，旁边庭院阔大，花草树木、假山流水布局合理，搭配巧妙。 “这里像是一处隐居之地，小猕猴说它的家在这里，莫非它自小便由此间的隐士养大？” 小猕猴在一间静室之外驻足，唤道：“爷爷！” 室内一个沧桑之极的声音回应道：“你这猢狲又跑到哪里玩耍，快进来陪爷爷画画！” 小猕猴老老实实推门而入，原随风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十分简陋，摆放两张小叶紫檀桌，几把雕工精细的小叶紫檀椅。小叶紫檀纹理色泽皆优，为这间屋子平添一股清幽禅意。墙上挂几幅山水丹青，意境冷逸脱俗，此外并无其他摆设。 原随风注意到这些画作落款处均写着“天池老人”，想来是由“天池老人”一人所画。 最引起原随风注意的还是作画的老者。 老者天生异相，头上长着两个突起，似是犄角，但他形容枯槁，脸如死灰，全身死气弥漫，似是油尽灯枯，让人担心他下一刻便会死去。 老者见到原随风，并无丝毫诧异，反而露出笑意，说道：“还差数笔，你们谁过来替我磨墨？” 小猕猴听罢，二话不说跃上桌子，抓起墨石，在砚台上研磨起来，动作娴熟，显见得是经常磨墨。 过了一会儿，墨汁析出，老者握笔蘸墨，在画上添了几笔。 原随风走近观看，画的却是一只形似鹰爪，却比鹰爪更加庞大的兽爪。这只兽爪气势恢宏，竟有抓天之势。 老者画毕，署上“天池老人”四字。原随风心道：“原来他就是‘天池老人’，这壁上的画作都是出自他手，想不到小猕猴的爷爷竟是一位丹青妙手。” 老者见原随风反复观看画作，意态认真，笑问：“小友觉得老夫这幅画如何？” 原随风道：“我对丹青并无研究，只觉此画遒劲雄奇，有开天破地之势。” 老者笑道：“小友真是好眼力！老夫愿将此画相送！” 原随风不过随口品评一句，未料这老者却要赠画给他，连忙推辞不受。 老者自信道：“小友，我敢说寰宇之内，无数人都想得到老夫此画，你还是欢喜收下吧！” 原随风并非文人墨士，对丹青一道毫无研究，也素来不好丹青字画，对眼前这幅画作谈不上喜爱，再三推辞。 老者见他执意不收，叹了口气，脸色暗淡一些。原随风看去，老者脸色愈发像个死人，心下歉疚。 小猕猴见老者这般模样，拱手作揖，向原随风哀求道：“快收下吧！快收下吧！” 原随风不忍遽拂他们好意，遂收下。 老者见此，又恢复了笑意，同原随风闲聊几句。 老者谈笑风生，神采飞扬。原随风称他“老先生”，他却说叫他“烛老”即可。 原随风开始只觉他死气萦绕，油尽灯枯，待见到他如此风采，不禁折服。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