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怂包一个
栓好马车，贵伯便领着楚元穿过前院，沿着一条甬道向里走去。四处一片漆黑，只有甬道两旁的耳房中，透出一丝光亮出来。 北方大户的府弟，讲究实在，完全不如南方江南林园那般的精巧雅致，也没有那些个木窗墙体，只用青砖盖成，只留一扇门，一只窗。其目的大概也是这北方天气寒冷无比，若是全用木窗墙体，只怕人住在里面，全都要给冻成冰坨。 楚元以前那宅子位于楚府最偏角的角落里，是以楚元也从未在这楚府走动过，在那仆人领着走在古朴的建筑群里，心中不由暗道，前世的时候没机会去乔家大院走上一遭，现在也算是开眼了，这楚府，想来比那乔家大院是有过之而不及了。 心中正想着，贵伯已是领着楚元穿过了甬道，只见甬道尽头，一间青砖大屋木门大敞，里面灯火通明，隐约可见里面不时有人走动。 待走到屋前，楚元却是听到屋内已是有人叫了起来。 “大哥，这小元子也太不守时了，叫咱们在这里等了半天。不就是换了几幅盐引吗？有什么了不起。” 奶奶的，这是在说我呀，还小元子，少爷我还没净身，不是太监。 楚元心里暗骂着，却听又一个声音响起：“三弟，什么叫不就是几幅盐引，你这口气也未免太大了点，你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盐引吧。元儿可以搞来这许多盐引，还想出了个军屯变商屯的好点子来，别说是你，我想就连大哥都这么大胆的想法吧，依我瞧呢，这元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一露，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咱广昌元也算是后续有人了。” 咦？这是哪位长辈，还知道为我说两句好话，不错不错，进门就先和他打招呼。 贵伯皱着双眉，在楚元耳边轻声说道：“少爷，刚才叫大哥的是你的舅舅，名叫王晋义，是咱们广昌元分号的大掌柜。平日里仗着是老爷的小舅子，一向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另外那个，是你的二叔，名叫楚天才，你别瞧他替你说好话，其实他心里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这几年来老爷这几个儿子，一个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另一个不喜从商，跑去宣府当了个把总，这诺大的楚家，眼下只有楚天才那儿子楚介林还算有点头脑，他虽是明里对老爷言听计从，但私下里谁不知道，他特意扶持楚介林当上总号掌柜，自己任大掌柜。还不是为了过上几年，找个机会夺了楚家东家这个位置。这两人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少爷，以后你若是在号中，切忌要提防这二人。” 听起来……蛮复杂的。这活脱脱就是个古代版的办公室斗争呀。 楚元嘿嘿一笑，说道：“谢谢贵伯提醒。” 说罢，他拍了拍衣角，大踏步的进了屋内。 “各位叔叔伯伯舅舅，真是对不住，小辈来迟了，还忘长辈们多多原谅。” 等说罢了，楚元这才看到，原来屋子里，满压压的一堆人。 屋子很大，但人更多，只见屋子两旁，各是一排太师椅，椅上坐满了人，看那年纪都已不小，想来便是各号的掌柜和大掌柜。 对着正门的八仙桌前，楚天德正端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楚元说话，睁开眼来，便是一脸的冷然。 “元儿，你怎的现在才来，你可知我们在这里都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吗？” 楚元心中早有托词，当下行了个礼，说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各位叔伯，诸位大概也知道，小侄办的那粥场这几日正是收尾，一些杂事还需要处理，这才姗姗来迟，还请各位叔伯见谅。” “见谅个屁。”一个声音咋咋呼呼的响了起来，“这里谁不知道，你和苏家那个小姐这几日打的一片火热，说不准你们两个早就勾搭上了。这么晚才来，肯定是和那苏家小姐在那里勾勾搭搭。” 楚元抬头一瞧，只见右首边最前的那张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胖男人，这男人身高与楚元差不多，却是长得一脸横rou，胡子满腮，一身缎锦丝绣的锦袍，罩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活像一只站起来的王八。 听这声音，敢情这就是自己那位舅舅呀，不过这个舅舅，只是他楚介村的舅舅，和楚元，是八杆子打不着。 “小辈见过舅舅。”楚元嘻嘻一笑，说道，“我与苏家大小姐同为这粥场忙里忙外，为的只是咱广昌元。你这样挤兑小辈，我也不便说什么。只是那苏家大小姐，二八年华，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舅舅，你这高大威猛，英俊不凡，总不会让你误会你是个长舌妇，只知道嚼舌头根儿的街头婆娘吧。” 正席之中，已有数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用手挡着嘴，憋得极是痛苦。 “你……”那王晋义那脸上的横rou顿时颤了几下，跳起来就指着楚元，刚想骂上两句，却又被楚元抢过了话头。 “再则说了，小辈这次的粥场，可并不只是为了个人私利，与苏家大小姐合作，也不过另有原因。” “有什么狗屁原因？定是你瞧上了苏家小姐的美貌，借着咱广昌元的旗号给他苏家献殷勤罢了。” “哦？舅舅这么了解我？”楚元故作惊讶的说，“那我倒是要问问了，我拿什么给苏大小姐献殷勤，我是用了广昌元的米了，还是用了广昌元的银子了？” “你这小子，少来与我装糊涂，我问你，那福盛米行也有些存米吧，你不就是拿着米行中存米开的这粥场吗？你不就是为了想当他苏家的上门女婿吗？” 奶奶的，少爷我不想惹事，只能着顺顺当当的把我的话说完走人，没想到，你这只老王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还真当老子是吃软饭的。 楚元脸色一阴，哼哼说道：“舅舅在下，请容小辈一言，话是不错，咱米行是有存米，但那些存米，都是些放了三四年的旧米。而且不足百石，这些米用来支撑半月的粥场，小辈斗胆请问，你当是那些米会下崽，一个能生一窝呀。” 席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卟吃一声笑出声来。 楚元看着王晋义气极败坏的死猪脸，嘿嘿笑着说道：“我想在座各位叔叔伯伯都已知晓，这些赈灾的米，大多数，都是苏家那三江米行的米，舅舅，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小侄据理力争，只怕这粥场挂着的那横幅，写的就只是他和福顺的大招牌了。” “哼，那又怎样，一个楚家的少爷，在外面与咱广昌元的死对头合伙，你就不怕别人说咱楚家人穷志短吗？” “舅舅大人呀，瞧你这话说的，咱楚家哪里穷了，倒是苏家现在倒是有些人穷志短了。”楚元笑道，“诸位叔叔伯伯，虽然小侄自病了这场后便将以前的种种全给忘了，不过，这几日里，小侄耳听目染，也知道了个大概。不错，楚家与苏家世代为敌，几十年来一直各自瞧对方不起。但是，两家没有杀父之仇，没有夺妻之恨。所以，与苏家合作，并不犯家法，更不犯国法。小侄向来是直言直语，我认为，商人商人，有利便图才是商人。” “有利了吗？”王晋义冷哼声说道，“我倒是听说，你那场声势浩大的什么广告，连总督大人都请来了，也不过赚了一千多两银子，还被苏家那个小丫头分去了一半儿，到你手上的，也不过几百两而已，而办这粥场，不说那米，起码要给工人赏钱，要给衙门点好处，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问你，你还能剩多少银子。” 日，你当都和你一样怂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