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对门的新任掌柜
咽了一把口水，贵伯只能老牙一咬，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少爷想玩，我便跟他一起玩吧，左右都是死，临老了，就让我随少爷再赌上一把吧。 “那待会儿我便去苏府拜会一下苏夫人，看她是否肯将三江米行的存米借与咱们。”贵伯无奈说道。 楚元愣了一愣，问道：“三江米行的掌柜难道还做不了主吗？” 贵伯如今连死的心都有，这少爷连人家米行的底细都没摸透，就敢去借米。少爷这一场大病，果真是病得不轻。 “掌柜自然是做得了主，不过三江米行自上任掌柜告老还乡之后，这一年来还不曾有人接替。所以我还需上趟苏府，亲自去拜会苏夫人。” “还要这么麻烦？”楚元还真没顾及到这一层，眉头一皱，正想着对策，就听前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传来崔二宝的大叫声。 “爹……爹……！” 话音刚传了过来，崔二宝已如风卷残云一般自前厅跑了出来，冲进了贵伯的屋子，一进门就嚷道，“老爹，咱们对门来了一架马车，听他们的伙计小直子说，对门三江米行来了个新掌柜的。” “哦？”不待贵伯发话，楚元已经眉头一展，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贵伯，你听到没有，对门米行来新掌柜了，那咱们可就不需再去苏府了吧。” 贵伯却是有些狐疑，这三江米行本就不是和福顺看重的分号，上任掌柜回乡之后，苏家便再没有派来新任掌柜，由此可见他们也同广昌元一样，都是将这里的分号看做鸡胁，食之无味，吐之可惜。今日怎的忽然又来了掌柜。 心中想着，却是问道：“二宝，你可是问清了？” “问清了问清了。”二宝嘿嘿笑着说道，“我还亲眼看到那新任掌柜下了马车，嘿嘿……你们绝对是猜不到这新任掌柜是何方神圣。” 见到无人搭理他，崔二宝有些失望：“我告诉你们，这新任掌柜，便是苏家大小姐。” “什么？”贵伯顿时大惊，“苏大小姐是苏府千金，一直是在总号待着的，怎的会跑来这里？” “我怎的知道，反正我是亲眼看到的。不信你们自己去瞧。” 楚元摸着下巴，心中暗想，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会来这里当掌柜。不过正好，对付男人我不敢保证，对付女人，嘿嘿…… 想到这里，楚元已经一个箭步窜出了门去，身后贵伯急声呼道：“少爷……你要去哪里？” “去拜会拜会咱们的新邻居！” 楚元话说间，已是奔出了前厅，待到他跨出门去时，果然见到对面三江米行的门前，停着两架马车，最前面的那辆，红漆如血，车窗顶上，雕着细美的花纹，做工精细，一看便是上等人家乘坐的专车。 马车很眼熟，一想之下，楚元马上认出了这本就是几日前苏家大小姐乘的那辆马车。 只是车前的车夫已不是陈四，年过四旬，一脸忠厚，正指挥着店中的伙计去搬后面那辆马车上的行李细软。 当瞧见楚元探头探脑的向着这边张望过来时，那车夫也不知楚元底细，客气一笑，说道：“公子，你可是福盛米行中人。” 楚元赶紧一抱拳，说道：“在下乃是福盛米行掌柜楚元，还没请教……” 听到楚元的名字，那车夫似乎有些吃惊，面容微微一变，却又是很好的掩饰下来，还了个礼道：“原来是楚家三公子，失敬失敬。在下乃苏府管家张准。” 呃…… 楚元还当这是车夫，却不知有这么大的来头。苏府管家，那可是掌管着一府内务，要搁到皇宫，那可就是……大内总管了。 我说瞧着这位仁兄怎么有些娘娘腔。 楚元当下一笑，说道：“原来是张管家，失礼失礼，不知张管家今日怎会亲自前来宝号。” 那张准干笑两声，却没有做声。 正待这时，就听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传了来，那贵伯的声音已是笑道：“张管家，几日不见，容光焕发了呀，听说这几日你这小子纳了二房小妾。不在你那美娇娘的被窝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张准听到贵伯戏笑声，那脸忽的一红，干咳两声，恭敬说道：“张准见过贵伯。” 楚苏两家虽然关系恶劣，不过这底下人却也时常走动，张准之父，便和贵伯关系甚好，是以张准见到贵伯，也要恭敬得叫声贵伯。 “我来问你，苏大小姐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怎的忽然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 对着贵伯，张准也不敢隐瞒，叹了一声，将这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原来自五年前苏家向楚家借了二十万两白银作为周转，前往南方贩茶遇到劫匪后，苏家这几年来便一直不振，楚家整日上门催债，已经让苏家族中上下怨声再道。苏夫人这数年来也是劳心劳肺，伤了身子。大小姐也已成人，这数年在商号内一直替苏夫人打点着事务。这几日，苏夫人的身子骨更弱，已经都咳出了血来，苏大小姐心疼母亲，便想着替夫人分担些事务，便主动请缨要去总号做些事情，苏夫人这提议刚一宣布，就遭到了族中大小叔伯的一致反对。苏夫人虽身为苏家诸主事，但也没有办法，商议了许久，这才将苏大小姐安插进了三江米行来历练历练。 听到这里，楚元心中已经了解了大概。 苏大小姐孤傲清高，自视可以独挡一面，成为像苏夫人那般的巾帼女强人。怎奈何心比天高，那命就一定比纸薄。苏夫人掌管苏家已有十年，虽没有将苏家产业发扬光大，但至少是在危险之中保住了苏家。这一点苏家上下并无异议。 俗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苏家，除过苏夫人这一系，家中还有旁亲叔辈。那些老头子们，都是在垂涎苏夫人这个宝座。因为大家都知，苏夫人膝下无子，只有苏若惜这一个女儿。苏夫人终老之后，苏若惜却是不能接管苏家。因为大家都知道，苏若惜若是成亲之后，这苏家万贯家产可就是旁人的盘中rou了。 便宜了旁人，倒不如便宜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苏家世代为商，人丁也颇是兴旺，只不过家产向来都是传嫡不传庶。久而久之，苏家那些叔伯辈们便只有在苏家打工的权力，却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 但是如今，嫡长无子，无疑就给了这些庶生的叔伯莫大的希望。现在苏若惜要学商，他们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万一又培养出一个苏夫人来。那自己岂不是又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让苏若惜做大。更不会让苏若惜有任何接近苏家商业核心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楚元的推测。不过大致也不会逃离这些俗套。自古以来，为了争家产，兄弟反目，姐妹成敌，这都是屡见不鲜。 听罢了张准的诉说，贵伯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怜了这两母女，若是苏老爷在世，哪容得这帮小人在这里张狂。” 张准也是一叹，说道：“若是老爷在世，夫人也不用肩挑重担，忍辱负重的过这许多年。小姐也不用小小年纪，就为商号的生意劳心劳累。” 话音刚落，就听门里一声脆响之声，说道：“准叔，你这是与谁在聊？” 张准脸色一变，心想若是被大小姐看到自己和楚家人在这里聊得热火朝天，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正想着与贵伯和楚元告个别进店，却见苏若惜的俏曼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前。 但见苏若惜一袭青衣，外罩着一件翠兰的对襟立领比甲，一条貂毛披风轻垂而下。此时太阳还未出，清晨的寒气更加逼人，苏若惜那清丽玉润的脸蛋上，却是显出了一片冻红，宛如清晨那一抹晨霞一般的娟秀。樱唇轻吐，一股股热气化做一片雾气，似乎还带着那口香，四下散了开来。 大清早的就遇到小美人，是个人都会神清气爽的。 楚元自然也不例外，眼珠子在苏若惜打量了许久，心中暗叹道，那天只顾着生气了，倒没看出这苏大小姐还真的是个美人胚子。 苏若惜见到楚元，那面容却是一寒，又见他两眼如耗子一般贼溜溜的盯着自己，心中更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向着张准说道：“张叔，我刚才去米仓查看过了，那米仓的屋顶都见了天，如若碰到大风，只怕整个屋顶都要给掀了去，你明日赶紧差些工匠来修补一下屋顶吧。” 张准赶紧点头，可是头刚点了几下，却又猛然摇起了头。 只见他面带难色，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大小姐，此事恐怕……是有些困难。” 苏若惜微微一愣，随即那面容却是化做了无比的寒意。就连楚元，都禁不住退了两步，心想这小妞漂亮是漂亮，就是那张脸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冷，还真是个标准的冷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