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大一只鸟
那只肥兔子没有想到竟然还活着,那人将它丢到地上的时候,挣扎着站了起来,毛茸茸,肥嘟嘟的,挺可爱。 诺雅起了恻隐之心:“这只兔子挺好玩的,不如就留下来吧,吃了它太可怜了。”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林诺雅:“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婆婆mama的?以前你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犹豫过。” “今非昔比,如今我与它同命相连,同是徂上鱼rou,任人宰割,自然心生怜悯。” 那人不再说话,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诺雅的不满,手起刀落,剁下了兔子的脑袋,挺解气,大概是把它当做了某个人。 兔子抽搐两下,就不再动弹。 诺雅气哼哼地一扭身:“你怎么这样残忍!这么好玩的小东西!” 那人低下头,开始开膛破肚,血淋淋地沾了一手。 诺雅做出呕吐的样子:“没人性!要吃你自己做,反正我不会吃!” 他鄙夷地看一眼诺雅:“妇人之仁。”然后自己利落地将兔子皮剥了收拾干净,剁成块,放进锅子里添水炖。 诺雅想了想又觉得的确是自己矫情了,伸过手去:“兔子rou虽然好吃,但是腥味重,你这样做简直暴飻天物。” 将兔子rou开水煮了,去掉血沫,然后重新起锅,煸炒加料炖煮,觉得有点惋惜:“没有香料,只能加点水芹菜去去腥味。” 然后将锅盖盖好:“你自己烧柴炖吧,我不管了,自己吃野菜,为它戒斋超度。” 那人冷哼一声表示鄙夷。 诺雅将薅来的野菜与山菌摘干净了,一个煮汤,一个焯水凉拌:“好几天没吃青菜了,看着水灵灵的,虽然稍有点苦涩,但是味道还可以。” “你果真不吃兔子了?”那人闷声问道。 “你自己吃吧,小心那兔子报复你,让你长三瓣嘴儿,说话不兜风。”她向来记仇,恶狠狠地道。 他无奈地摇摇头,径直低下头去烧火。 山里连个煤油灯都点不起,诺雅早早地就睡了,隔着门听到旁边的房间里,床板咯吱咯吱地响动,有些焦躁。 她再一次检查了门栓,确定锁得很好,然后是逃命的紧急窗口,也畅通无阻。 旁边床响得愈加频繁,那人终于忍不住问诺雅:“你没事吧?” 诺雅装作迷迷糊糊被吵醒的声音:“没事啊,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胸口有些闷?” “哈哈,报应来了,兔宝宝在你的肚子里开始折腾你了。”诺雅幸灾乐祸:“一顿饭吃了一只肥兔子,撑不死你才怪,没事不要吵我睡觉啊!” 然后翻个身,装做熟睡。 “你是不是在我的rou里下了毒?”那人停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诺雅听在耳里,好像是咬着牙根,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她装作熟睡,听不到,也不搭腔。 然后有床板吱悠的响动,好像是下了床,然后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过来,推推上锁的门。 “干嘛呀?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诺雅的心提到了嗓子尖儿,装作不耐烦地叫嚷。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你有病啊?rou是你自己炖的,我做的时候你就在跟前,我能做什么手脚?难不成我身上还能随身带着毒药不成?你是不是那rou根本就没有炖烂?所以消化不良。” 这话令那人思忖半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因为这两日一直下雨,柴有点潮,老是时明时灭,所以他不耐烦,上来热气一会儿,就盛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味道,还有血腥气,但是对于好些时日,没有吃到鲜rou的他来说,那味道可以忍受。 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上若是果真有毒药的话,早就下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他重新又爬上床去,觉得四肢都有些麻痹了,难以动弹。 “喂喂,你究竟怎样?”诺雅隔着门关心地问。 听不到回音,继续问,然后打开门蹑手蹑脚地出去,见那人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有些半昏迷了。 “睡着了?”她轻声试探:“倒是睡得挺香。” 然后回屋关门上锁,又静静地听了半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方才极轻巧地走到窗前,踩着椅子,爬上窗户,从窗口跃出去。 偷偷摸摸地走到院子口,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这才放下心来,出了院子一路狂奔。 奶奶的,那个野芹菜的毒性果真不小,看他功力高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翘辫子。 她原本并不着急逃的,左右自己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不想回到京城,也不想去见百里九,活该让他着急,或者是不着急......若无其事地跟秦宠儿拜堂成亲。 但是,她从这人频频向着山间张望的眼神里,知道,他在等的那个人就要到了。 他等的那人是谁,诺雅已经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她已经从日常的蛛丝马迹中猜度出了看守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杀手,杀手阁的杀手,而且资历应该不浅,最起码,是认识自己的人。 而他等的那个人,不是长老就是阁主,肯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决定她生死的人,但不会是天煞。 百里九曾经不惜以自己性命为诱饵,就是想找出杀手阁的所在,但是诺雅这时候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因为,如今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对于一个靠杀手盈利发财的组织来说,已经完全丧失了利用的价值。而且,她作为杀手阁曾经的顶尖杀手,可能还知道不少关于杀手阁的机密,杀人灭口不过只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那人要带给自己的,可能比死更残酷。 所以,她必须要逃,否则就难了。 诺雅对于这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出山究竟是哪个方向,她逃跑的路是那人每天总是不经意间眺望的方向,等待的人肯定是从这条路进山,所以诺雅就向着这里跌跌撞撞地跑,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 夜,依旧浓的好像渲染不开的墨汁,再加上连日来的雨水冲刷,使得山路更加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数次都要紧抓住山上的小树,才没有滑落到山下。 不时有夜鸟惊飞,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吓得她一身汗,唯恐是那人觉察到自己出逃,所以追了上来。她好怀念梦里的自己身轻如燕,兔起鹘落的功夫。 爬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好像群山绵延,根本就没有尽头。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万物都隐了光辉,伸手不见五指。 她精疲力尽地倚在树上大口地喘气,有一丝迷茫,不知道究竟应该逃向哪个方向,她迷路了。在这样万籁俱寂,杳无人烟的旷山里,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痛哭流涕了。幸好,她还能有那么一丝残存的理智思考。 若是天亮之前,出不去这几座大山,等到天一亮,那人必然就能够顺着泥泞的脚印寻到自己的藏身所在,所以,在走出这座土山之前,停留不得。 她咬咬牙,继续爬,手脚并用,再加上滚了一身的泥,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觉得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若是天亮前逃不出去,索性就滚满泥浆,趴在地上装死算了,她自嘲地笑。 笑还挂在脸上,就见一道黑影从自己面前“嗖”的一声飞过去,带起的风刮得脸疼。 我的娘啊,好大一只鸟!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不成这深山老林里,鸟都成精了吗? 诺雅拍拍自己的心口,继续手足并用地往上爬。又是“嗖”的一声,黑影就贴着自己的脸飞过去,有衣袂被风扬起“嚯嚯”的声音。 奶奶的,不是鸟,是鸟人!诺雅心里一惊,难道见鬼了?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准备情况不妙,就地一滚,逃离魔掌。 果然,耳旁有风声刮过,说时迟,那时快,她手里用来爬山探路的棍子径直向上捅过去:“老子烤了你!” 却是扑了一个空。 一声犹如夜枭一般的“桀桀”怪笑,尖锐地刺破诺雅的耳膜,直达心底,令人无端而生恐惧与焦躁感。 “谁?这样装神弄鬼地做什么?”她沉声问。 回应她的依旧是鬼哭狼嚎的大笑。然后她身子一轻,竟然腾空而起,被捉住后背的衣服径直拎了起来。 “放开老子!”诺雅破口大骂! 那怪物竟然听话,手一松,就将诺雅丢到一片空地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奶奶的,原来你竟然听得懂人话!”诺雅赶紧坐起来,揉揉屁股,骂骂咧咧。 那怪物从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来,在诺雅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地绝,你果真没有死!”怪物冷冰冰地开口了。 流年不利,自己逃的时候没看老黄历和风水,看来自己撞到人家手心里了。那人眼巴巴等的人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自己一跑,就立即撞个正着,这是要多好的运气? “我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得出来?你是人还是妖怪?”诺雅镇定心神,装作满不在乎地道。 “你不认得我了?”那怪物一愣。 “你长得很好看吗?”诺雅一本正经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