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贩卖眼泪的女孩-2
2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光一整理好了桌子，准备关电脑。身边的同事凑了过来，对他说：“下班后，喝一杯怎么样？还是老地方。”若果换了往常，他一定会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但是由于之前收到了彩织的邮件，带着一身酒味前去赴约，似乎不太妥当。“很抱歉！滨崎君，今天女儿嘱咐我要早点回家。所以我可能要先走了，改天行吗？”他说，关掉了电脑，拿起公文包和车钥匙。 “平时可没见你下班这么积极，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人的身体最要紧，工作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家人吧。喝酒嘛，还有时间。绮樱上初三了吧？和我的儿子一样啊，正是cao心的时候。”滨崎说，“一天到晚手机不离身，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要休息就不出门，关在房间大游戏，我看了就火大。我说什么都不管用，孩子大了，现在比我还高了，小学的时候打几下可能起作用，但现在根本就管不住……” “绮樱的个性倒不怎么叛逆，只是不怎么爱交际，我倒希望她能多出去玩一下，多交些朋友。真不明白这个信息时代到底走那么了？电脑和手机虽然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但也限制了我们的交流方式。越来越多的孩子变得不爱出门，整天和电脑为伴，吃饭的时候也离不开手机。我上课的时候，也常有学生手机响个不停。” “作为老师的我们，却连孩子们都教育不好，真是失职啊。那么，佐藤，我先走了。” 光一今天仍旧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关好办公室里所有的门窗和电脑，整理好办公桌和文件柜，已经成了光一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如果一天不做，反而难以习惯。 彩织约了光一在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为了方便谈话，她还特意挑选了角落里的座位。 “想喝点什么？”光一问，“我请客。” “我什么也不想喝，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彩织脸上泪迹未干，虽然角落里的光线并不好，但光一还是看出来了，他掏出手绢，轻轻的为彩织擦拭脸颊，并关切的问：“如果彩织有什么烦恼的话，我很愿意倾听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啊？这里的光线太昏暗了。” “好吧，老师是开车来的吧？那能带我去兜风吗？” “这个……你的mama不会介意吧？那你先给她打个电话吧，用我的手机，把号码报给我吧。” “老师怎么会知道我没带手机？” “你穿的是裙子，又没有带包，我想可能就没拿手机吧。” 彩织不好意思的笑了，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种久违的感情暗潮汹涌。“要是老师是我的爸爸该多好啊！”她不经意间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口，但光一丝毫不介意。事实上，他也毫不掩饰对于彩织的喜爱。第一次见面，就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私下里经常联系。 坐在车里，彩织对光一说：“老师，也许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想好好的看看我出生成长的这座城市，不知这个愿望是否奢侈。”但光一却并没有领会此话的意思，反问道：“你是要转学到别住吗？离开东京？”彩织只是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其实我可能得了绝症，所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我想还能好好看看这个我所喜爱的和一直生活着的城市。”光一皱了一下眉头，他还以为彩织是在开玩笑，踩下了油门。 “老师，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有可能是真的。我可能得了脑瘤……” “没有得到证实的话，就不要自己吓自己。其实很多癌症病人最后都不是死于癌症，而是自己的恐惧。此外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生病，却被吓出了一身的病。” “老师，对不起！你能带我去医院吗？我想证实一下，也许我真的没病呢。”彩织的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感，既害怕面对，又极想知道结果。 “彩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既然你想去医院，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去呢？你身体哪里不舒服？你mama知道吗？” “她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上个月底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早出晚归，我们很难打照面。今天我自己去了医院，舅舅帮我向老师请了假。早上我感到头晕眼花，全身无力，但是没有晕过去。” “是因为贫血吗？还是……医生怎么说？” “医生建议我去脑外科做个全面的检查。虽然我确实贫血，但这次的事和贫血无关。问题出在我的眼睛上，这学期体检的时候，我双眼裸视2.0，但奇怪的是，在那以后，我的视力却不断的下降。看东西很模糊，有时眼睛还会发胀，用了眼药水根本就管用。更糟的是，视野也变的狭窄了。走路的时候，总是因为看不到周围的人而发生碰撞，但我并不是有意的。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我昨天去了眼科，医生说我的眼睛并没有近视或斜视，倒是建议我去脑外科。” “所以你就害怕了吗？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呢？他们难道一点都没有发觉吗？”光一的语气中带带着明显的责备，仿佛认为惠美和俊夫很失职。 “他们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我自己去没关系的，反正现在还有老师在。不管是多么可怕的结果，我都会坦然面对的。”彩织说，认真的望着光一的侧脸。“自从认识了老师，我才不会那么孤独。因为爸爸犯下的过错，我在学校没有朋友，而且我的个性也不喜欢喧闹，比较宅。” “那你和绮樱、美满不也是朋友吗？” “虽然也是啊，但意义不一样啊。老师你是最特别的！即使不用过多的语言，老师也能明白我的心意。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到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在老师身上，我能找到一种父亲的感觉。虽然爸爸永远的俩开了我，却又安排了我和老师的相遇，真是太神奇了！” “彩织，只要你愿意的话，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吧！其实我也很喜欢，像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会喜欢的。而且相信你也是个特别坚强的孩子，不过现在，你在也不孤单了，你还有我，还有绮樱，还有美满，我们都是你永远的朋友，好吗？” “我知道了，我也会珍惜这份友情的。” 作为检查之后，光一又带着彩织去了一家位于银座的法国餐厅。检查结果要在三天之后才能出来，他们约定三天后一起再去医院。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到了家的彩织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恋恋不舍的下了光一的车，而惠美却早已候在门口，虎视眈眈。 光一的车开走后，惠美大炮连珠的发起问来：“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坐的是谁的车？和你是什么关系？”彩织看也不看的进了门，只是冷冷的说：“我吃过饭了。刚才那个人是绮樱的爸爸，没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会对一个有家室，年龄足以做我父亲的男人感兴趣吗？” “原来是这样啊，但以后还是要记得早点回来。即使我认为没什么，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的。” “知道了——真啰嗦！外面的人都只会当我们是父女，根本就不会乱说什么的。”彩织说完就上了楼。惠美却深感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越来越近了。 尽管在同一片灿烂的星光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感到幸福。绮樱站在院子里，依靠在樱树旁。她反复回想着美满所说的话，内心难以平静。因为想得太入神，竟然连光一回来都没感觉到。 “小脑袋里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光一小小的靠近，拍拍绮樱的肩膀。 “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非买车不可。与其有钱没车，为什么不干脆把钱存起来买房子呢？院子太小，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每次都要把车停到收费停车场去，这样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你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你mama了。” “爸爸，你今天没去喝酒吗？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去哪儿了？mama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啊，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一起吃了顿饭。因为很久没见了，所以才会这么晚回家。那你站在院子里，是不是为了等我啊？” 绮樱点头，光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钱夹，数出了一张万元大钞，调侃道：“我就知道你有没有零用钱了吧？”绮樱脸红了，伸出双臂，勾住光一的脖子，分别在他的左右脸颊上吻了一下。“不过爸爸，我今天不是为了向你要钱才在这里等你的，而是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她说。 “钱收好，那我们进去说吧。” 美月从屋里探出了脑袋，厉声呵斥道：“还不进来？！都几点了？” “那爸爸，我还要复习功课，改天再说吧。”绮樱飞快的跑开了，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光一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