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蛰伏人间

    刑部苍尚书当时就进宫，向皇上禀报了这件事，请求皇上恩准抚恤那些冤死宫女的亲属。

    皇上思忖良久，为支出这笔看起来得不到回报的费用感到心疼。因为苍大人的极力解释和要求，皇上最后还是答应了苍大人的请求，因为他也想让普通百姓感受他的皇恩浩荡。

    第二天上朝，皇上责成礼部和户部，联合发布榜文，公告天下，让那些冤死宫女的亲属，领取皇家预备的抚恤金。

    这下倒好，那些冤死宫女的亲戚好友，本来是在各地方官吏的搜捕之列的，被地方官送到京城，这下子都成皇宫的座上宾了。

    公告发布之日起，陶子云和常了了就请了假，赶了一辆马车，在出入礼部、户部的必经之地，等候他们要找的袁落英的爹娘。

    在陶子云和常了了的细心留意之下，虽然没有见到那个和袁落英长得一模一样的她娘，倒也见到了一个独自进宫的中老年男子，陶子云和常了了不失时机地迎了上去。

    常了了抢先对那个男的搭讪道：“小的依稀记得，您就是袁落英的爹吧？”

    那个男的打量了一下身穿官服的常了了，恭敬地回答说：“不敢，草民袁上草，大人何以知道袁落英？”

    常了了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但还是热情地对袁上草说道：“这么说，您就是袁落英的爹了？在家乡的时候，我和您有过一面之缘，时过境迁，你我都已经淡忘了对方。我现在是袁落英的相公，您是我的岳父呀！”

    袁上草不敢相信地反问道：“听说我家女儿出事了，你却说是我的女婿！这是怎么回事！？”

    陶子云赶紧挽住袁上草和常了了的肩膀，径直向他们赶来的马车走去：“不要急于说什么了，快上马车。到府里再详细商量。”

    常了了如梦初醒：“对对对！也别去领什么抚恤金了，皇家也不知道你们的下落了，让他们乱猜去吧！”

    陶子云主动承担起了赶马车的任务，常了了和他岳父钻进马车里，在里面说个不停。

    在常了了的要求下，陶子云把马车赶到了常府，闻讯而出的袁落英，和他爹相拥而泣。

    常了了拉着跟在袁落英后面的儿子，对悲喜交加的岳父和妻子劝慰道：“落英，快叫岳父大人到大厅去吧。刚才在马车上。岳父跟我说了，岳母也平安健康，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这次相聚，再也不要分开了，到大厅喝点茶，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我不要慢慢说，要慢慢说的话，你们还这么急于带我爹来见我？早就转个弯去把我娘也带过来了。你们直接把我爹带来。不就是为了让我更快的见到我的亲人吗？”袁落英坚定地对她爹说：“爹，我们已经相聚了，还有我娘呀！快带我去找我娘！”

    袁上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到了常了了拉着的小男孩：“这就是我的外甥吧！真可爱！好吧！我带你们去找我夫人！”

    这是亲情胜过一切的时刻。他们不再提出异议，常了了和他岳父、妻儿钻进了马车里，陶子云赶着马车，在袁上草的指点下。快马加鞭地去找袁落英的娘马离离。

    陶子云把马车赶到一个繁华的路段，在一个叫“袁马灯铺”的商铺前停了下来，常了了他们下了马车。快步涌入了袁马灯铺里。

    “娘！我们看您来了！”袁落英抢先进到商铺里面，很快就找到了马离离，母女俩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马离离又惊又喜，她感觉就象做梦一样：“真是难以置信，你进宫以后，就没有了你的讯息。刚刚得到消息，说是你在皇宫里出事了，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

    袁上草站在一旁给马离离介绍说：“对呀，我也觉得太离奇了，但这情景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女儿复活了，还嫁给了家乡的常了了，并且有了一个儿子。常了了已经中了进士，如今是翰林院庶吉士了。”

    马离离已经感觉幸福到了极点，她弯腰抱起外甥：“快到楼上去，这楼下太嘈杂了。”

    袁上草一边带着大家上楼，一边给他们介绍说：“这一楼的外间是商铺，卖的是我们自己做的各种灯具，一楼的里间是生产灯具的地方，楼上才是生活的地方。”

    到了楼上的客厅里坐下来，常了了的岳父端来香茶和点心招待陶子云和常了了他们。

    袁落英顾不上喝茶吃点心，她把她进宫后的经历对她娘说了一遍，然后她心疼地对她娘说：“娘，我被征选进宫之后，你和爹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马离离叹了一口气，她深情地告诉女儿道：“自从你进了皇宫，我和你爹就到了京城来，租了间小铺子，贩卖些杂货过日子，想着在这里离你近，有朝一日好和你相见。我们还想进宫探望你，但是官府不让我们进去，也不让你出来见我们。我们只好把在这里的新地址告诉官府，让他们有你的事就到那里找我们。”

    常了了打量着岳父岳母的新地方，明白了一个问题，他对岳母说道：“原来那天苍大人带我们去找你们，去的就是你们刚到来的时候租的小铺子啊！那天根本没有找到这里来！”

    马离离见是女婿插话，先对他点头确认了他猜的没错，然后继续对女儿说道：“我们在那个新地址，也一直等不到你的新消息。后来我们发现，“南原北哲”中的“北哲”麻建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他的随从，从我们那个小商铺门前路过，幸好我和你爹因为远离家乡，处世谨慎，没有让麻建哲认出我们来。为了避开麻建哲那个麻烦人物，我就和你爹商量反正你进宫以后，就一直没有了消息，不能方便见到你，也不能招惹麻建哲那个不良之辈，后来我和你爹就搬到了这里来。利用以前贩卖杂货赚到的钱，招来了做灯具的师傅，生产各种灯具，并且开了铺子出售灯具。”

    袁落英惭愧地对马离离说：“娘，你和爹从前没有做过灯具，为了在异地他乡生存下去，却做起了不擅长做的事情，真是太难为你们了。”

    马离离满怀憧憬地告诉女儿：“也不是你说的这样，你经过商铺的时候，如果你留心了。你就会看到，我们生产出售的灯具中，有许多是宫灯，就是皇宫里使用的那种灯笼。我和你爹想着，你在皇宫里做宫女，你就有机会用到我们亲手做的宫灯！因为那些宫灯，被皇宫的人买去了！”

    常了了感慨地说道：“原来岳父岳母现在做的生意，还有这么深刻的意义啊！”

    常了了的岳父袁上草怡然自得地透露他们的心思道：“我们的宫灯，在绢面上绣有我们商铺‘袁马灯铺’的字样。绢面上的图景，有一面是在大草原上，花瓣从花枝飘落，暗含‘落英缤纷’的意思。暗示我们的女儿，这是他父母求见她的意思。要是女儿有机会出宫，她会到我们这里看望我们。”

    “大草原上‘落英缤纷’袁落英。”袁落英弄明白了父母的深意，不由得潸然泪下！“可惜女儿不孝。没有注意到宫灯的这些情况。‘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女儿了解到了爹娘的恩重如山，今后一定报答爹娘深厚的亲情！”

    “如今没事了。你没有注意到宫灯的这些情况，也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我们的愿望已经达到了，终于见到久别的女儿了！”马离离心头感到了莫大的宽慰，她喃喃地对女儿说：“人生至此，什么遗憾都抹掉了。”

    在一旁听了多时的陶子云，眼看袁落英一家人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坦然地对常了了说：“把你岳父岳母接到你府上去吧！袁马灯铺留给这里的师傅经营就可以了。”

    常了了和陶子云继续商量道：“依陶大人的意思，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陶子云笑了笑，坦然地对常了了说：“要注意的地方当然还有，就是让你岳父不要去领抚恤金了，免得遭受官府的讯问，反正费啸狼又不是什么好人，杀死他的人找不出来活该！”

    常了了却面有难色：“只是这样做的话，我的岳父岳母就会有杀死费啸狼的嫌疑，出去向官府澄清一下，岂不更好？”

    陶子云提醒常了了说：“反正他们没有证据，让他们乱猜好了，要是他们一直追查下去，把真正的杀死费啸狼的人找出来，并不是好事，你要清楚一点，费啸狼是个坏人，杀死他的是个好人！”

    常了了信心十足地对陶子云说：“我们大小也是个官了，就算我在苍大人面前，不透露是我岳父的亲戚，我们为我岳父全力周旋，他也会给我们面子，不会为难我岳父的!我们还能够让苍大人追查不到杀害费啸狼的真正的凶手！”

    陶子云不以为然地表态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多出这些麻烦来？”

    常了了的岳父袁上草插话了：“女婿你不用着急，听了你和我女儿说起的经历，杀死费啸狼的应该是个好人，为了那个好人不被追查出来，我愿意背上这个嫌疑！”

    常了了神色凝重，他对陶子云解释说：“如果我们没有那个本事，这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我们的光景，早已今非昔比，能够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让我的岳父岳母在天底下扬眉吐气，何乐而不为？”

    陶子云还是在据理力争：“你可不要忘了，你夫人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让你岳父岳母在天底下扬眉吐气，不要闹得你夫人也浮出水面，你夫人要是暴露在皇家的眼前，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她那就是出逃的宫女，是有重罪的。”

    常了了也是个有学识的人，并没有和陶子云有作对的意思，他友好地对陶子云解释说：“落英已经是官家夫人，不用抛头露面了，别人想见她都见不到了，还用怕什么吗？现在大家都要避讳叫她的名字了，最多叫她袁氏就行了，不用担心她还有危险。”

    袁落英没好气地阻止常了了道：“相公，你不要有异议了，看在陶公子让我起死回生，大家才有了今天相聚的份上，我们听陶公子的吧！让我蛰伏于人间，我就满足了。也不要让我的爹娘在天底下扬眉吐气，让他们跟我蛰伏在一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