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孽
【贰拾伍】 邵氏巨大的地下坟场! 现在,或许是邵东个人的。 在他们走进仓库,再进入地下之后,竟然来到了这里! 伊落雨濒临崩溃地别过头去,根本不敢看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她认得那张脸! 在某个清晨,惊慌地想要救走她。那个善良淳朴的农家女孩,小娟。她本该拥有平静幸福的人生,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 谁能想到,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会被她发现死在这阴森森的坟场? “她做了什么……竟然死在这里……”她脑中一片空白,喃喃自语。 Josen冷笑:“她的原罪就是认识了你。”他撇过头看着伊落雨,“你以为因你而死的只有她一个吗?”昏暗的壁灯映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而他只是笑,这笑容如同长在他脸上的面具,带着冷冰冰的恶意。 他扯过伊落雨的手,近乎强硬地将她拽到了另一堆尸体前面,她颤抖着闭上眼睛,但那恶臭还是钻进了她的鼻子。 “你还记得他们吗?” 当然是记得的。 夜总会,迷离缤纷的灯光,尖叫,哭泣,嘲笑…… “伊落雨,你睁大眼睛看看!” 是那些男人,他们全都在这里,一个都没有少。死状凄惨诡异,仅仅看一眼便会让人永远活在梦魇之中。 腐烂的味道,凝固的血腥味,每一个惊恐死去的灵魂。那些灵魂好像在她耳边盘旋,无声地哀嚎。 新娘长长的雪白的头纱逶迤曳地,手中捧着纯白芬芳的百合花,缓缓走到了新郎面前。 神父开始宣读誓词。 宾客寂静无声,由衷地欣赏着这对无比般配的夫妻。 阳光反射在甲板上,光耀灿烂,但也格外刺眼。 伊落雨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惊恐地摇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还有那个女孩的父母,那对人贩子,还有乔爷,还有那个拍照的那个人……你还要听吗,还有很多,或者你想听他们都是怎么死的?”Josen死死拽住她的手阻止她挣脱,这个清瘦的外国男人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你以为邵东为什么把你送回来? 他杀了乔爷,东三省的黑道势力全都疯狂反扑,那段时间想暗杀他的人不计其数,他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次几次险些就死于非命!你继续在他身边根本就是送上门的靶子。 后来你觉得他是怎么摆脱的?会有人主动放过他吗?他竟然因为你一个人几乎血洗了整个东三省的黑道势力。” 直面这些尸体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邵东所有的罪恶全都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更何况,这些罪恶全是因她而起。 邵东是魔鬼,是一头嗜血的猛兽,可她是什么?她在邵东身边,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 …… “后来我找到了一户人家。” 邵东打量伊落雨的神色,她已经心知是谁,连忙开口道:“记得放过他们家的女儿,她曾经想要救我。”她一直记得,在他们利欲熏心将她卖走之时,只有那个女孩想要救她。 “知道了。”邵东略略顿了一下,跳过了:“我接着从那家人口中知道了你的下落。” … …… 他跳过了。 他们在顶层公寓耳鬓厮磨之时曾经谈到小娟的下落,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邵东下意识避开了回答这个问题。 她身处罪恶的泥沼之中,无辜之人的死去更是她背负的罪孽,她将永远背负着血淋淋的人命前行,每一个夜晚都是那些本不该死去之人的凄惨的悲嚎。 伊落雨几乎都不记得后来Josen是怎样又带她离开了那个地狱,直到头顶的月光又重新照耀在她的脸上,她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山间的夜晚空气清寒,呼出的都是白色的雾气,依稀还能闻到那种血腥味,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她的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嘴唇也根本无一丝血色:“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 她不是傻子,Josen何必暴露邵东最大的秘密,肯定自有原因。 “不必你特意做什么。”Josen却出乎意料地微笑了起来,“让你看到这些,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头转向清冷的月亮,凝视了两秒,脸上的微笑如同面具:“真是美好的一天。你猜,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跟自己的新婚妻子交换结婚誓词?他们为彼此带上戒指,牧师为他们见证,全世界见证这一幕的人都会为他们祝福。” 伊落雨低着头沉默,没有回应。 “回去吧,好女孩,你要一直记着,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是的,她永远也不会忘的。 伊落雨夜夜都能梦到那些场景,昏暗的地下室,血腥腐烂的气息,痛苦狰狞的表情……她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越来越消瘦。原本就纤细的身材如今更是瘦削,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电视里似乎在转播邵东同他的新婚妻子度蜜月回国的消息,人来人往的机场,邵东戴着墨镜也掩盖不住他卓尔不群的容貌和气质,身边跟着他美丽的妻子。而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漠然地转换了频道。 如今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Josen总是神秘地出现,紧接着又神秘地消失,后来他便很少来看她,只是偶尔一两次过来例行公事地替她检查身体,并没有跟她多余的交流,仿佛那天晚上只是她自己疯狂的臆想。 只有一次,在他即将离开时伊落雨叫住了他:“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早点送他们火化吧。” Josen顿住了步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伊落雨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实在支撑不住,疲惫得沉沉睡了过去,不出意外又梦见了那些画面。她惊醒过来,胃中翻腾上一阵又一阵呕吐的欲望,她冲到了厕所,将早上喝的一小碗粥吐得干干净净。 漱了漱口,伊落雨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惨白的脸,乌黑的眼睛,在瘦成巴掌大的脸上更显得奇怪的大,穿着空荡荡的白色睡袍,真像鬼一样。 紧接着胃中又泛出酸意,她虚弱得几乎跪坐在了地上,呕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些清水而已。 她终于觉得有些疑惑了。 这些天总是这样,频繁的呕吐,失眠,多梦,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地下刑场的关系。 突然,她头皮一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愕然地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立刻,几乎是紧接着,她又触电般地放下了。天呐,太可笑了,邵东刚刚结婚,他包养的一个玩物一般的女人竟然有了他的孩子,还是在他结婚前不久上的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邵东容不下这个孩子,她自己更是无法接受。 “怀孕一个月左右,胎心功率显示胎儿健康,正常发育。”Josen在电话那头冷漠地说。伊落雨托管家要了电话打给Josen,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管家同样听见了这句话,他看着伊落雨,她的脸顷刻间变得惨白。 她艰涩地开口:“可是你并没有跟我说过……”Josen打断了:“你不配。” 不配么……伊落雨怔怔地放下了手机。 算了算日子,真难以想象他是在怎样耻辱的情况下在她的身体里落地生根。 伊落雨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一瞬间竟然似乎能感觉到他在懒洋洋地翻身。 当然如今才一个月,是不可能有什么胎动的,但为人母的感觉仿佛一瞬间狠狠击中了她。果真有一个纤弱的生命在她的体内生长。 原来这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