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无情有恨何人觉
高仰止就觉得海安嘴中经常自诩的老娘绝对不是瞎吹的,她真的可以当他老娘了。海安居然连这个项目经了几手都查出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仰止用一种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海安,但转眼就沮丧起来,接下来海安问他这项目是谁介绍给他的,他该如何回答她呢。 海安打量高仰止的目光是那么得痛心。不用说了,纸里没包住火,事情败露了,小尾巴让人给踩着了。高仰止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海安一瞧高仰止那副不打自招的模样就恨不得拿起手中喝剩的半瓶水砸在他头上。但这毕竟是佛门,菩萨都盯着看他们呢,不可无礼,还得以德服人。 海安从石凳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的节奏,然后对高仰止说:“我送你一法名吧——” 高仰止不知道海安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眼巴巴地瞅着她。 海安用手拍拍他的脸:“戒色。” 高仰止本来还充满希翼的小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不用说了,接下来海安得用老娘的口气结结实实地训斥他一顿。 难得的是等了半天,高仰止也没有等来海安的老娘训话。他偷偷打量她,对方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里掺杂着诸多复杂的意思。 高仰止羞愧难当。唉,谁让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二师兄呢,见了漂亮女人脑子就晕了,被人劫色又劫财。 “这个公馆的项目是那个安妮给你介绍的吧?”海安一脸痛心地问道。 高仰止老实地点着头。 海安克制了一下已经开始拔高的语调,然后压低嗓门道:“这个女人做过多少达官贵人的情妇,你知道吗?” 高仰止低头不语。 海安一声长叹,半蹲姿势做太极的起势,闭眼匀速呼吸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就说那个女人不会凭白无故接近你的,她的身后隐匿着一个始终盯着你一举一动的对手,他对你了如指掌,对我们这个家了如指掌,所以他精心布了这个局,把我给踢出去,把你给套进来。瞧人家的脑子比你好使多了。” 高仰止闷声不语。也实在是无话可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高仰止这次在前妻面前颜面全无。 海安本想借着这个起势做一套太极的,但一想跑到人家佛门的地盘来耍道教的太极,也真是太不给人家佛祖面子了。想想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跟高仰止说话吧。她海安从来都是这么识时务。 “你那一屋子的禅修师兄弟一半都跟安妮搅合不清吧,他们也是公馆项目的前几任开发商,这个烂盘子倒腾了这么多手,层层盘剥,最后终于找到你这个下家接盘,还赌上整个高大集团。高仰止,你脑子里进屎了吗?”海安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爆粗口,奶奶的,这会儿就是如来佛祖的师傅混鲲祖师在此她也无法保持风度了。玩女人能玩出个一无所有打回原形,他高仰止是被人下药中邪了吗。 高仰止终于抬起头来眺望远方,一眼的生不如死:“孩他娘,你一掌毙了我吧。” 海安当然想一掌毙了他,不过还是考虑搁这得给佛祖面子,不能大开杀戒,否则今天高仰止就是死罪可饶,活罪难免。 海安只能闭目调整好呼吸,稳定住情绪,然后徐徐道:“现在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这个烂盘子再甩给下一个倒霉蛋。你那些禅修的师兄弟们不是还有一半没有尝过安妮的滋味吗?把你那情妇赏给他们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送色又送财,自然会有人跟你一样上钩的。” 高仰止一声重叹:“老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气话刺激我了。你也知道,我的心脏不是太好……” 海安瞅着他:“你当初玩女人时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啊?现在知道自己不年轻了,身子骨扛不住了,事也惹大了,知道忏悔了,可有啥用呢?” 高仰止一脸羞愧,在海安面前他始终是抬不起头的。 海安幸亏这些年一心向善,没做恶事,否则两个人现在寺庙里寻思着如何规避自己的风险,转嫁到别人身上佛祖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说来个五雷轰顶,也得来个天打雷劈。 海安瞅瞅高仰止这一身僧侣打扮,起身道:“你赶紧换身衣服跟我下山,从长计议。不要在这里说这些事了,回头我去给点香火钱,上几炷香。” 高仰止点着头:“老婆,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换做别的女人早就拿着我的钱跑了。” 海安不置可否道:“不要把我形容得那么高大,也不要把你自己形容得那么无助,高仰止,你并不是个弱者,你知道吗?好色害了你,你就要痛定思痛,改掉这个不良癖好,不是为了我和孩子们,是为了你自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海安说着走在前头,高仰止跟在她身后,一阵唏嘘。海安大闹集团年会决定跟他离婚的时候,高大集团就已经岌岌可危了,他那时不敢跟海安明说,也自欺欺人地认为干脆就让海安离开,自己扛下这个烂摊子,能撑到哪天就是哪天。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接下公馆这个烂尾项目,海安居然能够把他的老底都给查出来了。她哪是她口中的为了自己的赡养费,明明就是对他和高大集团念念不忘。 女人能够做到像她那样有情有义是很难的,高仰止就认为海安的性格绝对是男人的性格,从容不迫,抗击打能力极强,遇强更强。别说安妮这类女人不是她的对手了,就是他高仰止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做坏事的人千万不要良心发现,因为那一刻的感觉比做坏事还要难受。就那么坏到底吧,坏成千古罪人也在所不惜,至少下辈子投胎肯定就会轮回做好人,这得比做个善恶交加一辈子挣扎不休的人要轻松得多。 高仰止想到刻骨铭心处时恨不得干脆就削发躲在这寺庙里,清灯枯油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