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单调的记忆
醒来的时候，荒躺在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石头上长着翠绿的苔藓，很光滑。 他刚要站起来，突然觉得手脚酸软，周身疼痛，支撑的手一下没使上力气，就顺着光滑溜溜的石头，出溜到地上。 忍着疼爬起来。 “这是哪儿？”荒使劲晃晃发懵的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是，雅安妮和红叶把自己送出了雅利安城…… 让自己一直往东南方向，穿过雅利安山脉，去一个什么公国…… 他看到脚边一个蓝布包袱，里头透出书信的一角：想起来了！安妮小姐让我去龚卡公国，找米尔顿大魔法师……学什么火系魔法， 她还写了信给他。 让荒只要把信交给她师兄米尔顿，就一定会被收留的。 荒反正也无处可去，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不是被打就是被追杀，转了一圈， 现在，又孤身一人了， 看看周围茂密的树林，天上黑咕隆咚的，乌云把月亮遮蔽了。 荒拍拍屁股，提起包袱一头扎进了茂盛的丛林中。 要是知道荒认不清方向，不知道雅安妮还会不会放他一人独自上路。小女巫跟格斯米尔求来的塞纳平原地图——上面标着珍贵非常的唯一一条横穿塞纳平原的安全通路，这条路只有它们水族知道，能让三大公国的势力版图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惜，这样宝贝的地图，也在荒的蓝包袱里睡大觉，他看不懂。 雷鸣震耳，闪电不甘落后得划破长空。 天上哗啦啦得下起了大雨。 好不容易荒在半山腰的林子里找到一个避雨的洞xue。 幸好洞xue里的生活他是擅长的。 前后检查完毕，确认没有危险的生物，他点燃了篝火， 想起站在雅利安高大的城门楼子底下，雅安妮送行时跟自己说得话：一路小心，你的命运只有你自己能掌握。 若你有朝一日火系魔法大成，再回来找我们，咱们一起保卫黎民百姓，把法朗西斯赶出雅利安城！ 豪言壮语犹在耳畔！ 想起临行前红叶攥着自己的手：“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唱的不知道什么，但是表情很惨烈！ 荒只感到热血沸腾。 他更加不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最后这段记忆里，就只有空荡荡的城门楼子，不会吹风的旷野，和三个人简单到爆炸的对白？ 他也实在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雅利安城来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当中。他揉揉有点发胀的后脑勺儿，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这是荒的优点。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肚子又饿了。 荒四处翻找着，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甩在篝火旁的蓝色包袱， 那是他仅有的财富。 他蹲在篝火旁，把挺大的包袱放在面前，小心翼翼充满期待的解开包袱扣儿， “嗯！” “香啊！” 扑鼻的香气让他乐的发疯！ 蓝布上躺着十七八条香喷喷的烤鱼——这是凯尔趁水族人不注意抓来烤的。 荒饿坏了，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六七条，这鱼可肥的很，挺顶时候儿。 打着饱嗝儿荒看着包袱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里面装的宝贝，他之前一样儿也没见过，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颗湛蓝的宝石足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率先映入了荒的眼帘——这是苏甜和巩旋偷着从人家地上拾来的， 五十枚金灿灿的硬币——迪亚临分手的时候，把众人的旅费都给了安薇儿，这姑娘仿佛小时候穷过，金币都贴身塞在怀里，才免遭角犀的毒手。 两包味道很重的金创药——红叶觉得荒的性格一个人在外头晃悠，肯定会被人打。 最好看的一样儿上面刻着紫鑫牡丹的金戒指，荒很喜欢这种金灿灿还有细腻纹路的东西，就干脆取过来戴在左手的中指上。 最可爱的是每件东西上都拿个小纸条写着此物的用途贴在上头，描述的语言都是尽量让白痴都看得懂的，比方说这金币上就贴着个拇指宽挺老长的纸条儿写着：你把这个圆东西递给别人，人家会给你吃的，还配有插图一副，简笔勾勒两个小人，其中一个粉嫩粉嫩的正把金黄的硬币递给右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递回来一大摞烧饼外加大把的银色硬币。 荒的心情因为一包袱的惊喜而稍有好转。 他望着潮湿的洞xue里，滴着水“哒哒哒”的狭缝，他觉得很认真的欣赏这个复杂到不能理解的世界，还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至少，以前在蝎力克的洞xue里，是绝对吃不到这么肥美的烤鱼。 他把包袱重新系好，护在怀里，人像个大虾米似的，蜷在篝火旁，听着山洞外车也不停的雨声，跟偶尔能吓死荒的雷声，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感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肚子。 越来那拱自己的力气也越大，最大力的一次，把荒整个人拱得翻了个个儿，他瞬间就被惊醒了，一个骨碌子从地上翻起来，就见到一头老虎身子，九个人脑袋的怪兽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它其中一个脑袋就是刚才把荒推翻的元凶，正把伸长的脖子收回去，跟另外十六只眼睛一起好奇得望着荒。 它见到荒醒过来，其中一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口吐人言：“你好，你是什么？” 荒本来还很害怕，这蝎力克族的圣地还有这种怪物？之前见到的，都是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一个脑袋的生物，偶尔有些特殊的长了毛的有尾巴的，也都是供给自己吃食的“食物”，可是这个家伙不一样，且不说，它长得实在很亮，居然有九个人头那么多，居然还会说人话！ 荒努力的翻找自己的记忆，过去听祭祀老奶奶讲过的故事…… 记不起来，祭祀奶奶哪里讲过这种九个头的鬼东西？ “我叫荒！”反正这个家伙要是想对自己不利，刚才趁着自己熟睡，就可以下手了。蝎子王就是这点最招人怕——干嘛要叫醒我嘞？ 而且，它会说人话，就意味着不是没脑子只知道“吃人”的大怪兽。 “我是人类！”荒接着道。 “哦，你好，人类”这个九头还挺有礼貌。“我出来玩儿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去梵蒂丝盆地吗？” “啊？”荒一个脑袋两个大：“什么？什么丝？” “梵蒂丝” “听都没听说过。” “哦，那就算了，谢谢你。” “别谢我，我也是迷路的。”同病相怜，荒自觉前路堪忧，不知去向何方，凭着一段被人肆意篡改的记忆可是走不出横贯塞纳平原的雅利安山脉。 “啊？你也不是本地的吗？” “嗯，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穿过这个平原，到那边的公国。可是我不认得路。”荒很认真的解释道。 “这样……你好可怜。”那九头干脆四条腿一弓窝在地上九个头在火堆上面，烘干雨水，它觉得这个“人类”一点都不危险，相反，给它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一股椒盐孜然的香味儿飘进了它九个一般大的鼻子。 “咕噜……咕噜……”老虎身子的怪兽肚子叫唤。 “你饿了吗？我有吃的，”荒觉得眼前这个很懂礼貌的九头长得其实挺可爱的。 “给你！”荒很大方的把剩下的烤鱼统统摞在对方面前。 “哇！真香！”九头啥话也不多说了，它就是闻着香味儿找来的。九张大嘴从各个方向发动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十几条烤鱼撕扯一空。 “哇！好帅！”荒都看呆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九个脑袋轮流打着饱嗝，这个吃东西太快就有这个坏处，吃得时候，因为胃来不及反馈信息给大脑“我吃饱了”所以明明已经吃过量了还一个劲儿的胡吃海塞，最后撑得肚子滚圆。 再加上胃里的乳浊液把烤鱼泡得涨涨的， 九头肚子圆鼓鼓的，这种胀满的充实感跟两天两夜的空洞乏味，简直是天壤之别。 它朝着左边滚滚，又向右边滚两圈儿，九张面孔全是满足的微笑，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荒看他实在很可爱：“这样打滚儿很舒服吗？” “恩恩！吃饱了打滚儿最舒服了，你也试试？” 荒就学着九头的样子，滚过来，滚过去 篝火映红了山洞的石壁， 就看见两团黑影，晃过来晃过去。 “我不小心吃光了，你没得吃了怎么办？” “不要紧，我早就吃过了。”荒说。 “哇！真好，我们都吃饱了！” “对呀！”荒也很高兴。 “你滚的超逊的，要像我这样，把头抬起来！”九个头仰着朝天。 “谁说得，我也会！”荒把脖子伸长。 “你也迷路了？” “昂，不是告诉过你了？”荒说。 “真好！我也迷路了！”九头“哈哈哈”九个头一起笑起来特别热闹。 “我们都迷路了有什么好？明天早上没东西吃，咱们一起挨饿！”荒。 “没关系啊，我知道哪里有吃的！只是没有你的烤鱼那么好吃！” “就是说，我的烤鱼最好吃了。”荒很自豪。 “我觉得很开心，因为两天没有聊天的对象了，有的时候，它们远远见到我都躲开去。 我长得很凶吗。”九个脑袋“嗖”得伸过来，对着荒的脸，瞪着十八个眼珠子。 “没……”荒吓了一跳。“就是，奇怪了点儿，” 荒咽口吐沫：“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挺吓人的！”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九头乖乖的听话缩回去。 一人一兽沉默了一会儿， 九头忽然啜泣起来，紧接着一个头带领九个头一起嚎啕大哭，那阵仗简直像是奔丧的队伍。 荒让它给哭晕了。 伸手过去安慰它：“为啥哭了？” “告诉哥哥！”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找mama，我找不到mam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