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幽谷

    “总算把水挑完了。”莫言擦了一把汗，懒懒的坐在了地上，看着面前满满的五大缸水，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劈一百斤柴，挑五大缸水，这就是莫言每天必须完成的份额，若是做不到，一天的饭就别想了。此时的莫言，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壮实了一点，不再是一副如同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原本有些枯黄暗淡的皮肤，也变得有了人色，总之整个人乍看之下比以前精神多了。

    “三个月了，也就是身体结实了许多……”莫言面有不甘地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能进藏书楼？”

    藏书楼是演蛊门的重地，守卫很是森严，自下向上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存放着一些普通的外功秘籍和基础蛊术笔记，第二层则是内功秘籍和一些比较高明的蛊术习法。

    这些众多的秘籍，都是百余年来演蛊门从楚国四处明枪暗夺而来的，而至于蛊术，自然是演蛊门为了方便弟子研习，所以自行撰写出来放进去的。

    这两层，只要是内门弟子都是可以进入的。当然，为了怕弟子贪多误己，演蛊门也是规定了每人只能选择一种内功秘籍修炼，毕竟不一样的内功若是同时习练，怕是不仅没有益处，还会搞不好走火入魔，而至于那些外功，就没有这样的规定了，只要你又本事，自可以统统学去。

    不过，多数人都是只选择一两种，不在多，只在精，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学一些肤浅的外门功夫，何况外功炼体，一般都是异常辛苦且收益甚微。

    第三层存放着门内得之不易的一些内功秘籍，几乎随便一本扔在江湖之上，都会立马引来一场腥风血雨。除了秘籍之外，里面还藏有历代以来演蛊门先辈的习蛊心得。自然，这第三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门内除了堂主以上的高层之外，也就只有核心弟子可以进入其中，有些一心练武的核心弟子更是常年待在里面练功。

    看了看时辰还早，莫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模样的东西，认真翻看了起来。这是一本所有外功弟子都可以学的基础外功——长拳谱。这样的“秘籍”，演蛊门所有外门弟子算是人手一份的。习得再好也就是能让外门弟子增强体魄，有助干活，当然，用来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三个月来莫言就一直死抱着这本东西，只要干完了活，就拿出来仔细翻看半天，然后再似模似样的比划起来。

    其实，莫言也是无奈，外门弟子在门中身份低下，如同杂役一般，也就只有少数混久了的外门弟子，才会有幸被派往总坛之外的各处堂口担任些无关紧要的职位。至于想要习得内功，那是有些痴心妄想了。因此，手里的拳谱虽然有些寒碜，却也聊胜于无，至少莫言觉得能增强些体魄，学些普通拳脚防身也是多少有点好处的。

    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莫言站起身来，习惯的拍了拍身下的灰尘，就将长拳谱塞入衣兜里面，然后，静下心来回忆着刚才拳谱上的每一个动作，片刻之后，莫言就开始熟练地耍起了一套拳来。只见莫言的拳法动作流畅，每招每式之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衔接恰当。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气喘呼呼地莫言一个收势停了下来，随即，从衣兜里很是小心的拿出了一颗药丸吞服了下去。

    这药丸叫做健体丸，通体淡黄色，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闻起来竟带有一股淡淡的腥气之味。其实在演蛊门内此物并非珍贵之物，当然，这也是相对于那些内门弟子而言的。

    此药丸的作用在于习练外功之后服用，可以增进体魄的提升。体魄是外功的根基，对外功习练和施展时的威力至关重要，所以对于只修炼外功的外门弟子来说，健体丸是被极为看重的，可惜外门弟子身份低微，每月也只能在门内的药房处领到少少的五颗而已。

    “虽然招式上连贯多了，威力也提升了一点，可惜和那些能碎石断木的师兄比起来就显得花拳绣腿。”莫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自语道，“怕是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要是能学到内功，应该会威力大增的。”

    洗掉了一身的臭汗之后，莫言便急急地赶去胖管事处交差了，要是晚了，又得挨饿了。

    “余老，您这不是开玩笑吧？这三个月来，您老可是已领走了五六名外门弟子了。”

    莫言刚走到务事堂的土屋门前，便听到屋内传出了胖管事的声音，立马身形一顿，停在了门侧。

    “不就是几名外门弟子，老夫现在人手紧缺，到时就将他们还回来。”

    “这……好吧，等那些干活的弟子回来，我便将人给您送……”

    “是谁？”胖管事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突然出声的余姓老者打断，只见老者此时正一脸厉色地看向门口之处。

    “见过余长老，我是来向管事大人交差的。”莫言面色恭敬的走进屋内，向老者一躬身。

    “哼，那干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偷听。”老者眼睛一眯，紧盯着莫言，似乎是想从莫言脸上看出些什么一样。

    莫言一听老者的话，心中一凛，随即一脸真诚地解释道：“余长老误会了，我只是听见您和管事大人在说话，不敢贸然走进来打搅，所以就候在了外面。”

    老者注视了莫言片刻，看莫言眼神真诚，面无异色，才眉头一松。

    莫言见此，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也是一时好奇才会站在门外偷听，没想到不慎被老者发现，还好被应付过去了，否则可就要倒霉了。

    胖管事此时一脸笑容可掬的看着莫言，“既然你是来交差的，那么……”

    ………….

    半个时辰之后，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走在一片树林之中。仔细一看，年老之人面色平静，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如同逛园子一般悠然。而那个年少的孩子却一脸的颓然之色，脚步也是慢吞吞的，仿佛极不愿意跟着老者一样。

    “那么就该我倒霉了。”看着前面老者有些伛偻的背影，莫言心中苦苦叫道。之前，在务事堂之内，当胖管事看到莫言之后，也不问问莫言愿不愿意，就立马将莫言交给了老者。当然，以莫言的身份，也由不得他说愿不愿意。

    要是换在刚来之时，莫言当然是会暗自偸乐，可是今时却不同往日了，眼下莫言可是越来越觉得这事里面有些蹊跷。想想看，老者在三个月里一共要去了五六名外门弟子，说是什么帮着他整理房子，可是这也不至于要去这么多人吧，就算是真的需要，可也不会让他们忙得了无音讯了吧。

    心中咒骂了胖管事几句，莫言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者带着莫言走出树林之后，沿着一条山径小道，左拐一下，右绕一弯，穿过一小片竹林之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险绝峭拔的山峰、郁郁葱茏的林海，溅玉飞珠的瀑布、碧波跌荡的溪河、灵瑞飘逸的云海，这一切将面前蝉鸣鸟唱的幽谷恰到好处的包裹在了其中。

    看了看脚下，莫言发现自己和老者所站的位置相对于整个幽谷竟是一处山坡，俯瞰其下，在幽谷的正中间处赫然有五六座大小形状不同的竹楼连成一片，细细打量，连接竹楼的竟是一座座拱形竹廊。

    竹楼的一侧是一处用篱笆围着的院子，也看清里面都种了些什么，竹楼的另一侧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小湖，此时，在夕阳的余晖下，甚是波光粼粼。竹楼后面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树林，一直延伸到幽谷后方的山峰之上。

    跟着老者走下山坡之后，莫言被老者带到了其中最小的一座竹楼的房间内，老者冷着脸丢下一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交代你做事。”然后就急急地走了，似乎有什么事等着他忙一样。

    透过竹屋的窗口看到老者走进了一座最大竹楼后，莫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提心吊胆的向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莫言躺在床上，也不打算再胡思乱想什么了，他早就疲倦的发困了，撇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