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们不说再见
“你确定要他加入你的小队吗。” 卫天宏的脸色沉凝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十字形的伤疤越发显得狰狞，如同凶兽的眼。 “我有选择自己队员的权利” 沈暮烟全然无惧的盯着卫天宏。她的脸上并没有清晰的罪印，只在右眼下方有一个淡淡的形如泪滴的痕迹。 永冻之土没有原住民，这里只有两类人：顶着戴罪之身流放来的各种犯人，这种人被称作一代种；另一种则是出生在永冻的罪犯的后裔，他们没有直接犯罪，但依然被称作罪民，除了特定的情况，也同样终生无法离开永冻。 沈暮烟显然就是后者。 “你会死的！” 卫天宏咬牙切齿的吼叫出声。站立在下首的其他人噤若寒蝉。 “你会死的！每个小队一次只能出去5个人，你让这样一个废物占据一个名额，只能增加全队的负担。你如果坚持要选他，现在我就把他毙了！” 说完，卫天宏转向小七，垂在身侧的右手虚握，一个散发着恐怖力道的白色光球迅速成型。 “你敢” 沈暮烟抢在小七身前，怒视卫天宏。 “我选什么样的队员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就算你是城主的儿子也不行。你要杀他，那就把我也杀了吧。” 卫天宏双眼通红，死死盯住眼前女人的眼睛，胸口起伏，右手缓缓抬起，手掌中凝聚的光球越来越亮。 沈暮烟平静的注视着将要失控的卫天宏，目光中看不到一丝恐惧，平静而充满轻蔑。 “轰”的一声巨响，卫天宏将手中的光球甩向右侧，一个站在他右手边的中年人猝不及防被正面轰中，口中鲜血狂涌，撞穿了身后的石墙，当场气绝。 “我这样待你，你，不，要，逼，我！” 卫天宏压根儿没朝冤死在他手中的手下看一眼，眼神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一字字咬牙切齿的对沈暮烟说道。 沈暮烟顺着中年人飞出去留下的一路血迹，看向墙壁上的大洞，深深叹息一声： “你如何待我，是你的事，和我并不相干。我要死，是我的事，也无需你来干预。” 说罢，没有再看卫天宏一眼，径直掉头朝屋外走去。 “既然从未好好活过，又有什么不舍得死呢？” 卫天宏杀了一人，情绪稍有平复，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小七，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无罪城的第三天，小七正式成为了沈暮烟小队的一员。沈暮烟从其余的人中又挑了三个多次从荒原返回的人员，又带着小七去库房领取了一些必要的工具和武器，就准备出发了。 “你这是第一次出城做荒原任务，我给你详细的介绍一下。” 沈暮烟严肃的表情让小七觉得格外沉重，他虽然心智较同龄人远为成熟，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知道此番生死未卜，心内郁结在所难免。 “永冻的荒原上全是万年冻土，要说物产几乎是没有的。但在荒原的深处，却有一样不可多得的至宝—极冰火莲。极冰火莲所产莲子，服用之后对火系密法或火系异能的修炼有极大好处，能提升火系能量的精纯度，大幅度增加法诀威力。 沈暮烟的目光落在小七脸部的罪印上，语气中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火莲的花叶本身虽然不能用来修炼，却可以极大缓解伐罪洗脉的痛苦。” “这极冰火莲在整个永冻之土都算得上是一种异宝，需求极大。只是火莲周围常常伴有强大的凶兽，采集不易，因此不独在无罪城，永冻之土的几乎所有城市都设有专门采集火莲的人员。” 沈暮烟一边介绍，一边观察小七的神色，只见他眉头微皱，显然是在针对得到的信息进行思考，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情。想到他不过十五岁的年龄，竟能如此冷静，不由心头暗赞。一时又想到每次出行均凶多吉少，这小小少年极有可能轻易陨落在无尽荒原里，心情又转而低落下来。 小七不知道沈暮烟瞬间心思就百转千回，刚才一边听沈暮烟的介绍，他的确一边在思考一些问题。进城之前他也走过一段荒野，却没有遭遇过凶兽，对荒原唯一的认知只有极度的寒冷。但他也知道，寒冷绝不会是荒原真正的危险。至于多次听到的凶兽，此刻对他来说也难以想象，他心下并没有恐惧，反倒有一丝好奇。 其余三名团队成员看到小七的反应如此淡定，也觉得有点不寻常，其中一个看上去也只20出头的年轻人大概心中有些不忿，这时出声说道： “采集火莲的人员损耗极大，每次出城的队伍大约有七成会死在荒原上。这任务就和送命差不多。” 小七听到这话，心中一震，但依然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只是追问道： “这么高的损耗，每次出城有多少人？损耗的人员怎么来进行补充？” 沈暮烟瞪了那年轻男子一眼，显然看出他存了吓唬小七的心思，转而柔声对着小七说： “荒原任务的确危险，但也不是全无生机，一个小队只要能够彼此信任，精诚合作，就有完成任务回到城里的机会。” “这些事儿现在也不用细说，等到了荒原你自然就明白了。” 沈暮烟被小七清澈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嘴里说着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可昨晚小七和她睡在，她亲口告诉小七那一屋子的空床都曾经是她的队员，那可是三十张空床，这样的人员损耗能让谁有信心呢。 好在小七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的意思，他看了看沈暮烟等人打包好的物品，问道： “有我可以用的武器吗？” “你擅长使用哪类武器？” “最好是弓箭。我只练过弓箭” 半小时后，沈暮烟带着小七从库房回来时，小七身后已经背着一把足有他个头儿那么高的黑色长弓。 之前想要吓唬小七的那个年轻人一看到这把弓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那张魔铁弓？他能用得了？” 沈暮烟眼中也犹有疑惑之色，只是嘴上却不客气： “废话，他要用不了这弓你以为那个老死鬼会让他领出来？” 一应武器物资都准备妥当，当下五人再无别话，来到院内集结，准备出发。 院内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小七悄悄计数，如果按五人一个小队的话，大约有十八九个小队，陆续还有人从屋里出来集合，看这架势，这次出任务总计要超过20小队了。 少顷，卫天宏也来到院内。此时他倒也恢复了小七初见他时那副淡漠的神情，只是朝沈暮烟深深的看了几眼，随即对众人道： “各队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到了荒原听从给队长的指挥，希望一周后大家都能平安回来。” 说罢挥挥手，于是各小队一次出了院子，向城门方向行去。 卫天宏站在院内，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出声说道： “那小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他发到这儿来送死？” “这小子很有点古怪，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有任何意外。” 随着话音，费雷缓缓地从卫天宏身后的石屋里走出来。 “都安排好了吗” 卫天宏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很好” 城门处。沈暮烟和小七的队伍走在最后，此时正要跨出城门。小七见到前日来时在城门处对他们训话的那个粗豪大汉，听刀疤胡叫他王头儿的，正注视着自己，微微颔首示意，经过他身前时，低声说了声：再见” 那粗豪大汉听到这俩字，忽然哈哈大笑，回道： “若能再见，我请你这小家伙喝顿好酒。” 城门口其余人等也都哄笑起来。 沈暮烟等走出去，离开城门远了，才轻轻的对小七说：“一般我们出城做任务，都不说再见，因为再见的几率太小。” “在更大程度上，这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