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外来客
“杀己以存天下。”——《墨子大取》 唐剑飞和周东方一脸狐疑地看着那童子，只见他稚嫩的面孔，却有一双坚定的眼睛，用勺子舀出一碗汤“咕嘟咕嘟”地喝着，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一张嘴漏出了一嘴豁牙子，很严肃地说道：“怎么？看我年纪小，当不了这里的祭司吗？” 唐剑飞和周东方赶紧摆着双手，说道：“不敢不敢！” 那童子一笑道：“这也怪不得你们，我爷爷秋天到王城去了，让我在这里暂时顶一会儿，遇到了事情，村长和那个狗头军师都不怎么相信我，还要出题考我呢，更何况你们外人呢？” 周东方镇定地说道：“那么你能知道我们的问题吗？” 那童子“呵呵”一笑，道：“通灵这种事是折寿的，可是我们家族只会这个营生，所以我们只有借寿活着，你们二位既然是问自己的运数，那么可愿意借些寿命给我？” 唐剑飞眯着眼睛看着那童子，冷冷地道：“只要你说得准，指的道路对，我们没有问题。” 那童子一拍手，当即跳起，笑道：“那好！我这就请神！”说罢双手合十站在火堆旁边，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竟然全身都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厉害，如同有人在插着他的两个肩膀猛烈摇动一样。唐剑飞右手按在白虎剑剑柄之上，两只眼睛缓缓起了杀气；周东方则非常虔诚的坐在那里，上体正直，恭恭敬敬地看着。 过了有一阵时间，那童子忽然站住不动，双眼一睁，瞳孔已经无限放大，似乎占满了整个眼珠。童子张嘴说道：“怎么？是郄俭的弟子吗？”声音已经不是童声，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发出的成熟声音。 唐剑飞和周东方不禁一愣，郄俭是九州云顶山的开山祖师，而唐剑飞答应了许某继承白虎堂，当然可以说是郄俭的弟子，这个事情恐怕除了唐和周之外，在这个时代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只是这一句话，就让两个人真的相信了这童子的能力。 那童子盘腿一坐，冷笑一下，那成熟的声音又接着道：“我乃人公将军张宝，你这娃娃按道家的辈分也该是我徒孙，若是按照这世人的祖辈来算，不知道是我多少代以后的后代了。” 唐剑飞暗想：确实是这个年代多少代以后的人，上千年以后！但是他用了“后代”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过分？他自称人公将军张宝，难不成真的是黄巾军的首领附体？ 唐剑飞忽然想起许某跟自己说的那一套关于“四维”和“五维”世界的理论，其中用精神力解释灵魂的一段也能够解释的通关于灵魂附体，或者说通灵的事情。 那张宝附体的童子接着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就问，我可不是一脑子里的问题全都回答的，只回答三个问题。” 唐剑飞和周东方小声的商量了一下，唐剑飞说道：“我们能回去吗？” 张宝一笑，道：“来去自由，但尚需时日。” 周东方张嘴说道：“多久？” 张宝笑道：“他三十二载，你二十二秋。”两人脸上不免惊讶！唐剑飞瞪了周东方一眼，意思这个问题不是商量好的，怎么信口胡说？周东方一捂嘴，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倒是不知该问什么。 唐剑飞说道：“我们此次在这里可还能遇到故人？” 张宝“呵呵”一笑，说道：“那一日给你的命批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无缘归天，七见二隐。太阴临世，只待山崩。’第一你没死，第二见到了太阴幽荧，第三山崩而来，这还有一句便是今天你问之事。” 唐、周二人不由得更是惊恐，这命批原以为是当时指示许某行动的预兆，怎地想不到是给自己的暗示，那么这句“七见二隐”到底又是说明了什么？难道到了这三国时代真的要除掉其他的穿越者，维护着历史的正常运行吗？唐剑飞抬头看了看张宝附体的童子，刚要再说什么。 那张宝一摆手，说道：“三个问题已经回答了，现在是我提出要求的时候了，如果你们答应，我还可以帮你等走个捷径，如果不同意，呵呵，你们信不信活不过明年？” 唐剑飞倒是不喜欢别人威胁，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满。可周东方最爱打圆场，也喜欢钻空子，听说有捷径可走当然愿意，连忙点头，用手一按唐剑飞，说道：“答应！自然答应！但是只要我们能做到哈！” 张宝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没得选择！我黄巾起义，为天下苍生，不过大哥算错了一个甲子！你二人到了汉朝灭亡时，别忘了这个事情就好。” 唐、周二人对了个眼色：这算什么要求？不忘记又能怎么样？ 那童子忽然向后一躺，继而又缓缓爬起，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笑道：“怎么样？你们满意吗？”声音已恢复了童声。 唐剑飞知道那张宝的灵魂已经走了，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他说的显然很准，又不能不信。当即对那童子抱拳说道：“感谢大祭司的帮助，只是那……人公将军与我们……” 那童子祭司一笑道：“神明的话不会有假，明日二位也要一同参加我东山村的祭祀，到时候可能还有上天的旨意。” 唐、周二人不敢不信，忙再次感谢。 二人自石头房子里面出来，外面只剩下达都兄妹在等着他们，四个人一同回到了达都兄妹的住处。 当晚，唐剑飞和周东方睡在了达都火炉旁的兽皮上，达都则睡在了只能躺下一个人火炕上，阿菜则睡在里屋。 睡觉前，唐剑飞有意无意的问道：“达都，那个跟着村长的人好像也不是村里人吧？” 达都笑道：“唐大哥好眼力啊！那是十五年前来到村里的汉人，因为那人骑马很好，骑射更是技艺超群，所以村长留他教授村里的青年骑术，我们都喊他陈师傅的。” 唐剑飞暗想：这个时代还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但是善于骑射的人就在史书上已经不计其数，因为很多人，尤其是武将依靠双腿加紧马腹的力道也可以控制战马，并且腾出双手射箭和战斗。对于后世关于这个时代武器的一些推测，比如马上不能使用长兵器，或者什么吕布、关羽、张飞等人用的都是短兵刃的推测，唐剑飞始终不认为那是正确的。仅在《三国志》就记载了这北平的公孙瓒的兵器就是两头有尖的长矛，而且他还驾马冲入敌军阵中往来杀敌数十人，这不就是长兵刃骑马作战吗？况且公孙瓒的本事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排不上名次的吧？ 想到这里，唐剑飞又问道：“达都兄弟，你听说过原来的中原那个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兵器两头有尖的矛吗？” 达都一笑，说道：“公孙瓒我不知道，但是你说的两头尖的矛我们陈师傅就会用，而且是骑在马上飞驰突刺，很厉害的，下次他教习的时候，你也一起看一看。” 唐剑飞和周东方对了一下眼神，唐剑飞紧跟着问了一句：“那陈师傅可是骑马来的？” 达都一笑道：“好俊的一匹白马呢？比我们的马高大多了！” 唐剑飞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个名字“白马义从”！据说是公孙瓒的王牌部队，我人说他们在与袁绍的界桥之战中全军覆没，不过在史书的记载中则是“步骑奔走，不复还营。”意思就是败退之后，四散逃跑，没有返回公孙瓒的营寨。按照时间推算，这陈师傅刚刚符合。在唐剑飞心中不由得对历史的可变性和真正的样子更有了兴趣。 第二日，达都兄妹起得很早，唐剑飞和周东方也按照达都的要求穿好了当地的衣服，并且套上了自己的铠甲，唐剑飞背好了白虎剑；周东方则挎这一口达都给他的马刀。四个人吃了阿菜做的野菜汤，便出了房子，跟着人群走到了祭司的房前。 这时，这个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唐剑飞推断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到这里来，因为在这样寒冷的冬季不论是让人搀扶的老人，还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在这里，放眼望去，这村子有个三四百口的样子。 在石头房子前面，村长和陈师傅牵着一头牛，静静地站着。 过了好一阵，那石头木门忽然打开那童子掐着腰走了出来，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童子缓缓走到，牛的面前，伸出小手放在了牛的鼻子上，那头牛抬着头似乎是闻了闻味道，竟然一个趔斜倒了下去。广场上的人们立即跟着惊呼一声，继而又爆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有的说道：“一位老祭司走了，留下这娃娃不行呢？” 另一个说：“可别胡说，这是咱们新的大祭司！” 旁边的道：“对！大祭司！” 阿菜一拍唐剑飞，说道：“怎么样？我们的大祭司可厉害吧？告诉你，就是他告诉我会遇到你们的！” 唐剑飞和周东方倒是不对这个让牛摔倒的技巧感兴趣，但是阿菜的话不由得又让他们对这童子的通灵之术坚信不疑。 这时候，那童子从怀里抽出一把牛角刀，一刀便扎进了那牛脖子上的动脉里，转身抽刀，一道血柱喷涌而出。那牛也跟着扭动了几下身体，四个蹄子在血泊中乱蹬起来。广场上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瞪着眼睛盯着那牛的四蹄。 过了好一会儿，那牛不再动了，四只蹄子却成了一个很奇怪和别扭的造型，人群中有的老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说：“从没见过……”；有的讲：“不太吉利……”；还有的提醒大家：“听一听大祭司怎么说。” 那童子蹲在地上盯着四个蹄子看了半天，抬起头看了看村长，点了点头。村长会意，跟陈师傅耳语了几句。 那陈师傅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黄布，站在了石头房子的台阶上，朗声道：“十天前，我按照村长的指示去了道府，在那里接到了王城的文书，咱们东山村虽然不在道府登记的位置已经上百年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到道府上去买卖物品，不能对王城的文书置之不理。”众人开始纷纷议论，不知道这文书是什么？陈师傅还要这么长的开场白。 陈师傅继续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家一定想知道这文书的内容！如今中原河北的袁绍大人，开始动员军队攻打欺凌汉朝皇帝的大jian臣曹cao，以求拯救万民，搭救皇帝。乌桓王蹋顿大人邀请我夫余国出兵共同支援袁绍大人，夫余王决定各地征兵！”众人又是一阵热议，有的喊道：“我们家只有一个劳力，走了怎么办？”有的说：“这又不是攻打我们，去中原干什么？”…… 陈师傅冲着大家摆了摆手，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完，这次出兵，我王要求家有三个青年劳力的只出一个！我们村只需十八人！”众人如炸开了一样开始大声争吵了起来，有的母亲已经开始了哭泣，有的则兴奋的互相拥抱。 陈师傅说道：“大家静一静，下面让大祭司说一下。”这句话一出，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那大祭司童子站得再高众人也看不见他，所以他示意陈师傅将他高高抱起，最后举过了头顶，骑在了陈师傅的脖子上，虽然不太雅观，但也能让众人看得清楚。 童子清了清嗓子喊道：“青牛祭天，天神会意。夫余王命，不可违背。村人十六，外人有二。从此归隐，永不往来。”说罢缓缓爬下，转身进了房子，紧紧地关上了木门。 陈师傅看了看看村长，村长点了点头。陈师傅说道：“那么各家劳力多的，就请自愿吧！” 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当先跳了出来，大声道：“怕什么？爹！我去。”那小伙子直直地看着村长，村长会意的点了点头，眼中含泪，颤巍巍说道：“好样的，老三！” 继而又有一个跳出了，又一个走出来……有的母亲不同意，有的劝着父母。不一会儿就站出了十五个强壮的青年。 陈师傅一看，按照大祭司的说法村里应该出十六个，这还差一个呢。看了看其他几个家里男孩子多的家长，这些家庭都把自己家的孩子往身后推，看来是都不想让孩子去了，陈师傅刚要说话，这边达都大声说道：“我去！” 陈师傅道：“达都！你们家只有你兄妹两个啊？” 达都说道：“俺们兄妹两个自小吃咱村子百家饭长大，这时候不出力，啥时候出力？”他回头看了看阿菜，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好活着！哥会回来的。”阿菜含着泪点了点头，心中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陈师傅这时候又转向了唐剑飞和周东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我们还要感谢昨天阿菜带回来的两位神人，只有他们能够拯救我们东山村！”广场上的众人也向着唐剑飞和周东方鞠躬不起。 唐、周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暗道：“这是中计了？还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