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逝去的光（4）
有时候人在现实，心却在梦中。 阳光洒满了整个人间。 黎明之后便是阳光四溢，阳光溢开之后便是花朵的盛开——那是天堂。 不是地狱。 冥界原本就是天堂，只是世人将那抹光抹掉了，它便成了地狱。 流云从光明中走出，走向那高远的天空。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光之刃。 那便是曾经人们丢掉的光芒吧…… 他的身前，一片光明，身后亦是一片光明。 那双邪恶的眼睛，竟然已经没有了黑暗，它本就是透明的，本就是充满着变数的。 那么为何不可是光明？ 于是流云光剑一挥，前方的所有幻像都变成了尘埃，深思的北冥月，孤独注视着他的鬼面神，在赤鬛马上叹息的萧梼，都成了泡沫，一剑下去，被光明斩断。 这是真正的光芒，是宿命赐给他的光明。 然后流云看了看身后，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人也没有了。 这里是仙界吗？还是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时光既然是宿命赐予的，宿命在苍茫里找到了另一种方式维持秩序，就一定可以改变秩序。 这一刹那的改变，或许就是永远吧…… 因为流云来到了另一条宿命线上，走到了另一个十字路口。 那就不要回头了？ 难道一切真的真的只是一个玩笑，一场梦？ 他觉得手上的剑有些沉重。 地上已经没有天漠的碎片了，天漠完完全全变成了光，变成了一片梦乡。 流云看了看天空，那么渺远，那么不真实。 然后他接着向前走去，极目望去都是流淌着光的瀑布。 如此耀眼，如此梦幻。 金色的草地，金色的房屋，这是一个光的世界。 光？ 曾经那个用一把剑，斩掉了整个苍茫的光吗？ 这里是他的世界吗？ 还是光本就是宿命的一部分呢？ 流云不明白，但是他不想去思考。 他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回望，一片苍茫。 路的尽头，有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那里，目光如此的深邃，让人陶醉迷离，不肯回首。 流云走了过去，这一刻仙界已经不是仙界，光的世界只有一条路。 那条路上站着一个人罢了。 “晚辈见过仙帝。”流云作揖，向着那位青衣男子。 虽然他没有见到本应该见到的太冥邪帝，但是这场战斗显而易见。 根本就没有发生。 青衣男子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叹。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他的声音很是复杂，带着一丝追念。 又有谁知道他和太冥曾经见过宿命一面，然后那个女子就为他们定了整个人生…… 黄昏冥岛归了太冥邪帝，但是他将它永恒地封印在了黑暗末端。 仙灵圣地给了柳凌空，可是他在这个仙座上坐了不知多少万年，仍然没有看到真正的光。 黑暗和光本是一体。 若我是月，必将身处黑暗，拥抱光明。 身处黑暗，拥抱光明。 拥抱整个世界，那便是宿命，宿命之下，那便是人生。 “我不明白。”流云摇了摇头。 “她的选择是你，也不是你。是我们，更不是我们。”柳凌空的声音很是空灵，“你不知道，也终究会知道。因为你是那个执棋的人。” “执棋的人。”流云自嘲笑笑。 “你是执棋的人，因为对于宿命这个复杂的秩序来说，你便是她的宿命。”柳凌空回首望去，那七彩的瞳孔刚刚碰到流云的目光，就消散在了风中。 那是一股突兀的风。 让所有梦都沉寂了…… 然后柳凌空的身体变成了一束光，接着那条路通了下去，路于是便没有了尽头。 流云早就知道路的尽头是谁会有什么，但是他没有走下去。 因为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了。 于是流云回头了。 一回头，才发觉他的身后已经变成了黑暗。 黑色的，寂灭的，无比恐怖的深渊。 身处光明，拥抱黑暗。 流云拿起了手中的剑，用那微不足道的光，向着那片黑暗斩了过去。 那道光真的穿越了整片黑暗。 黑暗被刺穿了一个口子，但那仅仅是一个口子而已。 “你一直在这里。”于黑暗中，一个沧桑嘶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流云闭上了眼睛，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剑。 一道，又一道。 黑暗千疮百孔，已经要被光明吞噬。 “你从未走远。”那个生意穿越了所有的秩序。 “你是谁？”流云没有停止挥剑，而是仰着头问。 “虚无之子啊……你本是，本是不应该走的啊。”那个声音带这些感叹。 “我为何不能走呢？”流云疑惑。 “因为你走了，一切都会毁灭的。你在这里，在光明和黑暗的交接处支撑着这个世界，支撑着你自己，你走了，谁又能支撑呢？”那个声音很是无奈。 “支撑光明和黑暗？不如说支撑宿命和虚无？”流云笑了笑，他眼前的光，已经可以洞穿世界。 “你错了啊……哪个世界会有虚无和宿命呢？那都是什么人编的鬼话啊，从一开始，世界唯有苍茫而已。光和暗，是宿命链条上最不可思议的两个分支，当它们融为一体的时候，就是毁灭啊。”那个声音叹了口气。 “于是我就在这里。”流云停止了挥剑，低下了头。 “你在这里，不和她想见，永远在两端，没有彼岸，只有无尽的孤独。”那个声音缓缓说着，“这样的孤独，对你来说，已经成了亿万年来的一切。” “她在哪儿？”流云的手有些颤抖。 “她在光明和黑暗外。”那声音淡淡道。 “原来如此，我真的是执棋人。”流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剧情到这里本应该可以结束，可是有太多东西我还没有明白，还没有找到，还没有发现，还没有珍惜。”少年一袭白衣，如雪。 “人间不好吗？”他笑了笑，“哪怕是虚假的，只要人在，人间就在，光明就在，黑暗就在。苍茫……就在。” 接着他坚定地握住了手中的光之刃，向着那最后一丝黑暗掷去。 光明划破了虚空。 宿命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