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解脱
虽然心里笑开了花,但林雪表面上却一副义愤填膺的愤慨。她把颖儿拉过来,同时抓住张爱玲的手腕,对吕老头怒目而视:“谁有时间管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嫂子是做大事的人,竟被你拖累得只能围着锅碗瓢盆打转!就算她欠了你们老吕家什么,十年的时间也该还清了!嫂子,我们走!” “站住!”张爱玲恍恍惚惚的,很好摆弄,眼看就要走出去了,却被吕新大喝一声,拦在门口。 林雪暗叫一声“可惜”,笑眯眯地转头看他,故意说道:“吕波他弟,有何见教?” “我没有这个哥哥!”吕新还是那样,一提到吕波的名字就暴躁。本来想心平气和地挽回嫂子和侄女,但被林雪这么一激,他立刻控制不住情绪,怒气冲冲地大叫起来,吓得颖儿立刻握紧了林雪的手,闪在她身后,连脑袋都不敢探出来。 “别吓到小朋友。”林雪得意地抚摸着颖儿的头顶,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吕新早就知道“吕波”这两个字会让他反应过激,却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竟然被林雪发现,并且被摆了一道。颖儿胆小,吕新本想借着“亲情”进行挽留,但自己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绝对会引起颖儿的反感,再想留下她们母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懊恼地捏着拳头,吕新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口腔里的肌rou却仍然绷得紧紧的,让他的口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凤凰女,这是我们吕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为好。不管怎么说,颖儿总是我吕家人。是我父亲的孙女,所以……” 林雪抬了抬胳膊,想要把躲在她身后缩成鹌鹑的颖儿牵出来,但颖儿怕得发抖,拼命摇头。就是不肯出来,看来是被吓得不轻。林雪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吕新。说道:“没办法,她不愿跟你回去,我看,你还是不要强求了。” 吕新瞪了林雪一眼,走到颖儿身边蹲下,尽量用和蔼的口气劝说:“颖儿不要怕,叔叔不是故意的……看。这是什么!叔叔知道颖儿爱吃糖。所以特地求兄弟搜集来的。虽然只有这么几颗,但都是颖儿喜欢的口味,看,这是樱桃的,这是可乐的,这是……” 他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廉价糖果,被他贴身放在口袋里。已经被体温融化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劣质包装看上去就很脆弱,有些甚至都裂开了。这种便宜货,末日前吕新可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如果颖儿要吃,他甚至还会皱着眉头说教一番,跟她讲讲“添加剂”、“色素”、“垃圾食品”之类的概念。但现在,他像捧着宝贝一样把这些糖捧在手心,眼巴巴地看着颖儿,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可惜的是,颖儿根本不敢看他,牢牢扒着林雪的后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好了吧?你可以把这些糖收起来了。”林雪将他推开,冷冷说道。 吕新见颖儿这条线是抓不住了,而嫂子经过刚才一系列的变故已经神志不清,如果林雪想强行把她们带走,那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他让你帮忙照顾家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吕新站起身来,怒视林雪。 林雪冷笑着,指向刚才张爱玲藏东西的地方,说道:“那边墙角有一个背包,里面都是我带来的食物和日用品,我每个月都会继续送吃的过来,这样已经算是非常‘照顾’你们了吧?” “你拆散了我们这个家,你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吕新想要揪着林雪的衣领质问她,但林雪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张爱玲。他手刚伸过来,便被林雪一巴掌打开,同时反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沉声说道:“你们姓吕的,是不是都喜欢‘锁喉’啊?刚才你父亲可差点掐死你嫂子,现在连你都来这套,我真要怀疑是不是遗传了。” “你,你这个恶魔,放开我,放开我!”吕新被她掐着脖子提离地面,仅仅能脚尖点地,维持一点呼吸的空间。吕新才多大点能耐,根本挣脱不了林雪的铁钳一般的手掌,只能奋力踢打,嘴上还始终不肯服软,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恨不得把林雪生吞活剥了似的。 “放开他。”一直失魂落魄的张爱玲突然清醒过来,她看着正在半空中挣扎的吕新,轻声说道。 林雪立刻就撒了手,让他瘫倒在地上,自己则擦了擦鼻尖,轻松地说道:“我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是他太冲动了。” “我知道。”张爱玲板着一张脸,像戴了人皮面具一样,全无表情。她走到吕新身边,平静地对他说:“难得女王愿意收留我们,让我走吧。” “嫂子,不要啊!你不要这个家了吗!爸他确实脾气不好,但他还是很爱颖儿的,你忍心把颖儿从他身边带走吗!”吕新被张爱玲的决定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抱住她的小腿,苦苦哀求着。 张爱玲的眼神飘向另外的方向,冷冷说道:“是吗,他爱颖儿?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怎,怎么了?”吕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他的父亲正扒拉着林雪所说的那个袋子,一边往嘴里塞着吃的,一边心满意足地笑着,脸上的肥rou颤得欢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根本就不关心颖儿,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张爱玲捂着胸口,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却再也掉不下一滴眼泪,眼睛里只是盛满了悟的绝望,“其实,你也很自私,不是吗?为了维持这个表面上的‘家’,你故意不去违背你父亲的意愿,任他和我们住在一起,由着他的性子折磨我!我知道,你恨你哥,不仅恨他忤逆不孝,更恨他占去了所有人的关心和爱护!不管你承认与否,你早就不把我这个大嫂当成家里人了!” “大,大嫂,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家人呢?还有颖儿,我不知道多爱她,不然怎么会帮她准备这么多好吃的……”吕新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竟然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当张爱玲将他点醒的时候,尽管他心里承认了,并且被震撼了,但他却还在不停辩白,希望说服张爱玲,也说服他自己,让这种想法赶快烟消云散。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换!”林雪走过去,踢开吕新的手,蹲在他身边说道,“你们吕家放弃张爱玲和颖儿,我就帮你养这个老头儿,怎么样?我看他对食物的兴趣远高于一切,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吧?当然,我不会把他接过来一起住,只是负责提供每日的饮食而已。” “不,不可以,大嫂和颖儿是吕家人,她们不能走!”吕新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就算被林雪挡住,仍然拼命想要抓住张爱玲,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林雪摇摇头,语气里是说不出来的冰冷:“原来你真的这么自私,就算你嫂子想要寻求解脱,你也不会同意,那我们就没话聊了。嫂子,颖儿,我们走。” “等等,等等!”吕老头突然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伸着脏乎乎的手,眼巴巴地看着林雪。 怎么,这老头儿难道回心转意了?林雪看了一眼张爱玲,发现她明显受到了触动,脸上的肌rou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似在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但看向吕老头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感动。 糟糕,张爱玲一直想要得到吕老头的认可,万一他真的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上演“认祖归宗”的戏码,张爱玲绝对倒戈,继续为吕家当牛做马! “你有什么事吗?”林雪很不耐烦地问道,并准备随时打断他。 吕新也像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推着父亲往前,激动地说:“对,爸,你赶快说,赶快把嫂子和颖儿留下来!我们吕家不能散啊,这个家不能散!” “你,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吕老头却丝毫不理会儿子的哀求,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紧盯着林雪,急切地说。 “什么?”林雪已经确信吕老头会挽留张爱玲了,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老头露出谄媚的笑容,沙皮狗一样的褶皱剧烈地抖动起来:“嘿嘿,你刚才说的嘛,我想吃什么都行,保证我不饿肚子,对不对!” “啊?哦……差不多。”林雪失笑,看向一脸震惊的吕新,淡淡说道,“在你父亲心中,‘家’的概念并不是那么强烈嘛。” 终于从吕家走了出来,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外面柔和的阳光也变得刺眼了。尽管刚才闹得实在太过份,左邻右舍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吕老头平时就没少闹腾,他们肯定不会上门质问的。林雪继续用沙土挡住摄像机的镜头,然后才把张爱玲和颖儿带了出来。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镜头对着中三区的各条街巷,林雪一个人怎么躲都行,三个人一起,总不能一路扬着沙土冲出去吧? “跟我来吧,为了见那个人,我有别的方法躲过监控。”张爱玲眼神微微向下,漠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