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金铺相遇

    接下来的几天，纪墨晨除了进宫探望过明月公主一次，便再也没有进宫。皇帝皇后都不再提及伴读之事，她也乐得装傻充愣，整日不是倚窗读书，便是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小日子过得悠哉乐哉。

    苏虞这几天则心情大好，只为死对头琉璃坊损失了明王这个大主顾。她曾向纪墨晨提及，明王近来不知为何，竟然舍去了常去的琉璃坊，而去光顾新的青楼了！虽说不能将明王殿下发展为天上人间的主顾，但只要是能让琉璃坊老板娘心情糟糕的事情，都能让苏虞眉开眼笑！

    苏虞讲的时候，纪墨晨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顺着她的话议论与猜测。只不过心里却暗想道，这明王看起来豪放无羁，心思却细腻的很！并且还十分大男子主义！

    当然，任天底下哪个男人发现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兄长眉来眼去暗度陈仓，都不可能不放在心里。偏生那个兄长又是北齐权势最高的那个人，质问不得，讨伐不得，又拒绝不得，所有的负面情绪唯有独自吞噬。

    对皇帝犹可忍让，对毫无名分的宋清雅他则没那么宽容！只过了一夜，明王便与之前截然不同，再不去琉璃坊流连，即便是宋清雅主动到王府探望，他也是避而不见。

    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皇帝有兴趣的，或者是对皇帝有兴趣的，他明王可没兴趣！

    于是，受了宋清雅的连累，琉璃坊的人气也一度下滑。老鸨百思不得其解，思付着是不是宋清雅私底下得罪了明王，却碍于不明她与明王的情分到底断没断，因此也不敢太责备于宋清雅。

    这还不止。宋清雅还没能弄明白明王态度转变的原因，那边皇后娘娘又每日召她入宫，言行举止间更令她警觉。

    左，不能挽回明王的心。右，不能打消皇后的憎恶。一时间，曾经风生水起的宋清雅举步维艰。

    有些话，纪墨晨不能对苏虞讲尽，于是索性便不讲。

    鄞州事了，宫中也已交差了事，按理说以游走列国为乐的纪墨晨正好一走了之。之所以不走，一是想看看一度想要她性命的宋清雅如何处理危机，二是想知道宋清雅的能力，看她是否有能耐力挽狂澜，在皇后疑妒明王背弃下重新挽回局势。

    只有确定了宋清雅的能奈几何，确定了她跌落尘埃，永无翻身机会，纪墨晨才能放心离开，然后快快活活的游历诸国。

    ——说到底，她也没想过要亲手断送宋清雅的性命。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一日午后，纪墨晨闲来无事，便上街闲逛。在经过京都最大的首饰店“金碧辉煌”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艳红色身影停在柜台外，正与小二交涉着什么。

    看到纪墨晨停下脚步，门外的咨客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将她往里面迎，热情道：“这位姑娘，看您这么有气质，不如挑件咱们金氏的首饰，戴上一定更漂亮！”

    纪墨晨想了想，也就随他进到了店里。

    咨客沿路都在热情的介绍，引得最里面的那穿艳红色长裙的女子回头来往，目光略带警惕，可是在看到纪墨晨后，却是呆了一呆，然后自然而然的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之情，嗤道：“纪墨晨？你怎么来了？”

    宋清雅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纪墨晨在中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否则她的脸色会不单只是厌恶。

    纪墨晨淡然一笑：“偌大的金铺，怎么只能接待你一位客人么？”

    小二和咨客听见两人对话，嗅到两人之间nongnong的火药味，立刻知趣的低头研究饰品，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宋清雅先是横眉，忽然又轻笑：“也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确实需要给自己买件好首饰压压惊，否则夜夜噩梦，那可不好了！”

    “说到梦，我倒想起来一件事，”纪墨晨淡淡说道：“如月临死前，我告诉她我们会去鄞州的原因，所以她直到断气，都声声唤着你的姓名。听说惨死的人不能往生，只能在世间游荡，不知最近她有没有去会会你呢？”

    宋清雅听了，脸上叟的变得惨白，眼瞳中闪过一丝惊悚。她想起临行前自己是如何许诺的如月，是如何递给她一包致命毒药。如果被如月知道，害她去鄞州的人，正是宋清雅本人，一定会震怒异常！

    纪墨晨看在眼里，唇角就微微扬了扬：“看来，有人的确需要压压惊了！”

    “纪！墨！晨！”片刻后缓过神来，宋清雅一脸凶狠，或许是连日的忍辱与磨难太难承受，在这一瞬间她只想全部发泄在两世死敌身上，怒视纪墨晨，她恨然道：“你别嚣张，有空还是好好看着自己的小命！我说过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纪墨晨目光在她面前桌上放着的两三个首饰盒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淡道：“如此最好，可别让我失望!”

    宋清雅最近经历太多，脾气越来越难以收敛，当下被这话一激，就面红耳赤的要说些什么。

    这时，旁边的小二眼看情况不对，赶紧咳嗽一声，陪着小心道：“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这几件首饰的确是好货，可惜成色太旧，不容易翻新，恐怕估不出和您心意的好价！”这是婉拒的意思。

    原来宋清雅是来金铺卖首饰的？她竟然沦落到需要卖首饰来生活的地步了吗？纪墨晨思付着。

    宋清雅却因为在仇敌面前被揭了短，一时又恼又羞，怒叱了小二几句，然后将几件首饰往怀中一抱，气冲冲的走了。

    临走前，对纪墨晨丢下一句“姓纪的，咱们走着瞧！”

    到这时候还如此嘴硬！纪墨晨暗自摇头，正要离去，却被小二唤住：“请问这位你姑娘，您手上这个是......”

    他指着纪墨晨食指上戴着的金色指环，好奇的问道。

    那是以前纪墨晨一时无聊，绘了曾经喜欢的对戒图纸，找金匠打的一个金戒子，只一个简单的圆环，金澄澄的，套在纤细白皙的食指上，显得十分不同。

    “啊，这是戒指。”纪墨晨笑道。

    小二自八岁就在金铺做学徒，自问见过无数款式的戒指，大多款式繁复，并镶嵌红绿宝石，硕大的一枚戴在指间，生生将人的指缝逼大。却几时见过如此简单的款式，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这种款式，我可是见所未见，不知姑娘是怎么得来的？”

    “是我一时无聊，随手设计的，让你见笑了。”纪墨晨谦虚道。

    “啊!!!”小二又惊呼一下，再看纪墨晨的眼神就大不一样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柜台里绕出来，端来椅子请纪墨晨坐下：“姑娘，您稍等，我们掌柜的要见见您！”说着就朝咨客努嘴，示意他进去请掌柜的出来。

    纪墨晨挨不过他的热情挽留，又好奇他的态度，于是也就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不多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年入花甲的老人快步走出，应该就是那位掌柜，看他神色激动，多半是已经听咨客说了什么。

    掌柜走到纪墨晨面前，目光只在她手上一闪，就露出异彩，然后紧接着，就冲纪墨晨一个深鞠躬，声情并茂道：、“老朽请姑娘帮忙！”

    纪墨晨惊得站起，赶忙扶起掌柜，问道：“不知掌柜要我帮上什么忙？”

    掌柜听她相问，更加激动，当下便将事情缘由讲了出来。

    原来这家金铺一直与宫中有所往来，此次朝阳公主大婚，便指定在他们这里打首饰。谁知道，一向温和的朝阳公主此次态度强硬，所有的首饰都看不入眼，无数的款式都被退了回来，她还声言，一日找不到合乎心意的金饰嫁妆，一日就不嫁！

    这可把皇后愁死，将压力施压到掌柜这里，命掌柜在最短时间内打造出朝阳公主喜欢的款式，否则，这间店就别开了！

    “姑娘，你这设计灵感极好，必定天资极高，还请救救老朽啊！”

    半个头都白了的掌柜几乎老泪纵横，说着说着，对着纪墨晨又是一个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