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途遇
冬天显然不是一个渡海的好时节,狂风暴雪,以及众多不知名的危险都会将航船掀翻,令一切人与物翻沉于海底,成为大海的“战利品”之一。 赫蒂出生在一座海港城市,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大海的各种传说与故事,其中不乏某人生活落魄,无奈出海却意外发了大财的奇妙历险,然而也不少诸多关于大海如何危险,有如巨兽吞噬船只与生命的故事。 机遇与死亡同在,这便是海洋的魅力。 对于任何一个有冒险欲的人而言,挑战大自然的危机往往能够令他们热血澎湃,兴奋不已。 但是,赫蒂并不是这样的人。 紧握着海船的扶拦,赫蒂看着灰蒙蒙的前方海域,紧张与不安正笼罩着她,十指在不断地放松又收紧——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却仍然没能摆脱不安。 “您确定这样一定安全吗?”赫蒂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您看,天气是这样糟糕,也许再过不一会儿就会有暴风雪了——我们不会被掀翻的吧?” “再一次向您保证,赫蒂小姐,一切都会顺利的,”一名俊美的精灵向赫蒂微微欠身行礼,同时安抚她道——如同她之前询问的每一次那般,丝毫没有犹豫,也不见不耐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赫蒂用力而缓慢地吞咽了一下,感觉一股张力沿着自己的口腔扩散开去。波及咽喉与耳廓,令原本有些轻微耳鸣的耳朵略微放松。 船行极快,风势极大。远方的阴云黑沉沉地,压得极低,有如有块灰色的绒布从上向下铺盖下来,几乎要将整只船都压扁一般。 赫蒂闭了闭眼,喃喃道:“我想,我需要先休息一下,这样的情况实在令人感到十分不安。” 喃喃说着。赫蒂转身,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回船舱里去,不过。一个浪头打来,她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一旁的精灵搭了一把手。将她扶稳。才免于她摔伤的恶运。 “哗~”一声浪潮拍打的巨响声起,伴随而起的是一道高达四五米的浪头迎面向海船扑打而来,白浪涛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击而来,却在扑打在船帷之前拍打在一个无形的魔法罩上,化为无数水流,沿着一个半球体的弧面缓缓滑落下去,回归大海之中。 海船除了受到剧烈的颠簸之外竟是一无影响。 赫蒂低声喃喃一声。由于她的声音极低,几乎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而后,她几步向前,冲回船舱,走回她的舱室,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忍受着猛烈摇晃带来的晕船的不适。 是的,赫蒂晕船了。 虽然像她这样生于海港,长于海边的孩子居然会晕船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事情却真真切切发生了——便是连赫蒂自己也为之感到十分惊讶。 然而,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凭借着意志力与忍耐力强制度过这样的艰难时刻。 海船继续前行,速度极快,风浪极大——不知从何时起,赫蒂生出一种错觉,甚至觉得海船的速度比她所知的要快上更多。 迷迷糊糊间,赫蒂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莫名地,她知道,开始下雪了,而且,雪势极大——她不免有些担心,水手们是否能够在这样糟糕的气候中看清楚前路呢? 可是,担心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时间,赫蒂只能躺平在船上,晕晕乎乎地晕着——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被加热,被搅翻,“咕咚咕咚”地翻滚着,尽是一锅粘稠…… 突然间,船只猛然一颤,而后,船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奇异声响——听着像是某根梁柱被撞得开裂的声音。 海船的前进速度由此受到了严重影响,它被迫放慢——在此过程中,赫蒂隐约听见门外的走廊上有许多人四下跑动的声音,但是,没有叫嚷声。 也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赫蒂迷糊地想着,一手按在额前,她祈祷最好不要发生什么麻烦事——因为,除了躺着以外,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如其所愿,嘈杂声过后不久,海船的速度慢慢向上提升,不多时便又恢复了它曾经应有的水准。 此时,船舱之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比之之前,这一次的脚步声就显得有秩序多了。 显然,无论遇到了什么麻烦,最终还是解决了。 由此可见,这群精灵虽然心急,但是,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保障的嘛——也许,精灵的特殊身份也在诸事过程中,给了他们以诸多特殊便利。 脚步声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由多到少,由急到缓——船上的人员并不多,所以,很快地,便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当赫蒂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回归原位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一个缓慢有力却沉稳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最后,脚步声居然停在了她的门前!? 晕船令赫蒂的各种反应都变得迟钝,只有体内因不平衡带来的痛苦被无限放大,所以,对于这个脚步声,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直到敲门声起—— “请进,”赫蒂感觉自己的声音虚弱得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力和洪亮——至少,敲门的人听见了这一声召唤,推门而入。 赫蒂没有转头去看是谁拜访,只是将手按在眼前,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身体不适不能招待——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过,如果想要我帮忙或者做什么决定,那还是等我们下船,等我的状况恢复正常再说吧。” 赫蒂没有听见来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对方一步步靠近的步伐,以及一只横在自己额际的手——一双温暖的厚实的大手,掌心处某些地方带着薄茧,如此而言,却是越发令人感到踏实和安心。 熟悉的触感触动了赫蒂心中最柔软的那个位置,她怔了怔,迅速松开手,睁开眼,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这个人—— 来人风尘仆仆,厚实的大斗篷半搭拉在肩上,斗篷的绝大部分已经被浸湿——无论是被咸湿的海水浸泡还是被融雪浸透,总之,这件价值不菲的斗篷的确是报废了。
除此之外,斗篷里面的衣服也被海水波及,虽然没有被打湿,却也是潮潮地,带着浓重的水汽——与之相同的还有他的头发,潮湿且有些蓬乱。 “塞缪尔,你怎么会在这儿!?”赫蒂惊讶地叫出声来,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就想要坐起身来。 不过,塞缪尔阻止了她,他按住她,同时问道:“我听说你晕船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是不舒服?” “当然,”赫蒂怏怏地躺了回去,拥被半靠在床头,一手拈起他的斗篷,抖了抖,反问道,“你是怎么上来的——我可确信,开船的时候,你可不在船上……嗯,让我想想,是不是刚才那一下撞击有什么特别的名堂?” “我和奥诺雷一起过来的,搭乘海族特制的速行艇,”塞缪尔顺着她的手看清自己的一身狼狈,极淡定地向后退了两步,扯下已经湿透了的斗篷说道,“或许,我该先去收拾一下,再过来看你。” “奥诺雷也来了?他人呢?你们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这可真是奇怪,”说着,赫蒂摆摆手,“海族的速行艇虽然速度惊人,不过,搭乘它可的确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你快去洗洗吧,我只是晕船而已,睡两下就好,你不用特意再过来的。” 塞缪尔点点头,没有理会她的最后一句话,只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摆手送走塞缪尔,望着已经闭紧的舱门,赫蒂抱紧被子,将柔软的被褥向上扯了扯,抵在颌下,几乎要碰到下唇——她的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被面,脸上显露出几分沉思的神情。 正如她之前所问,塞缪尔在此时出现在此地,所带来的问题诸多——不过,最令赫蒂在意的是他刚才放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那么地温暖,那么地熟悉,与她梦中所感知的完全一致! 赫蒂隐约知道,自己此前病中所经历的那番特殊体会应该不是梦境,但是,她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去说明那一切,所以,再次见到塞缪尔之后,她便难免觉得有些心绪不字——她暂时无法很好地界定她与塞缪尔之间的关系。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头疼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好它,她恐怕无法自如地面对塞缪尔,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 烦恼之中,为了避免在不久之后再次与塞缪尔见面,赫蒂决定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船舱,去打听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再去找奥诺雷——从他口中获知情况总比从塞缪尔那儿打听要更加轻松。 与塞缪尔不同,奥诺雷并没有那么狼狈,海族的天性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切实地保护了他,所以,在塞缪尔还在打理自己的时候,奥诺雷正在指挥船上的水手固定他带来的速行艇——这只像是箭鱼一样的小东西正是海族的特色交通工具,凭借它们,海族可以在各大海域自由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