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结绳记事
元唐离开已经有几天了,有唐族的人们按照他的嘱咐,谨慎小心地过着日子,我们生活还算平静。 清晨,一点蒙蒙的微光又透进了洞中,我轻轻地走出了山洞,微微发凉地晨风吹拂着我身上单薄的野麻衣衫。天还没有大亮,一片深邃的青黛色,淡淡地散布着几颗微暗的晨星,只在东方的天空露出些微白的颜色。我坐在洞口边的大岩石上,用手梳理着散乱的长发,没有梳子,每天只有用手做梳子了,尽管这样梳出来的头发一点也不光滑柔顺,但是在这里,无论怎样看,我都算得上打扮得最齐整的女人。 那青黛色的天际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出现在东方的天空,天边的山峦因此便有了色彩。在清晨的鸟鸣声声里,太阳缓缓地在山峦中露出了火红火红的脸,射出了第一道霞光。凝眸之处,只见那霞光的光影越来越亮,渐渐地变得光芒四射,只让人不能再去看那天空。 山川大地从黎明的晨风中苏醒了过来,山林中鸟雀的叫声已经停歇,清晨在晨露中低低飞窜的各种小飞蛾也隐藏了踪迹。身边这些不知名的树木枝叶上还缀着些许的露珠,晶莹闪烁,待再回头看时,那露珠儿却都已失去了踪迹。太阳升起来了,重重繁茂的绿叶间隙中透过来金色的薄光,山林的色彩便丰富起来,流溢着变幻的色彩,淡紫,浅绿,浅黄,橙红…… 燕子走出了山洞,她的怀中抱着一堆已经被处理得极为柔顺的野藤。我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自从那日珙桐树下被我撞见之后,她在我面前的那种嚣张收敛了很多,抢人家的老公,不管多么的理直气壮,毕竟心底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她对我的敌意却因此更加明显了,反倒成了撕开面皮明着的争抢了。 其实,在燕子面前,我也不是一个胜利者,心中的那种暗暗酸痛的情思和眼前这个原始社会的女孩没有任何的差别。更何况,真正按照现代社会的关系算起来,燕子应该算得上是我的一个小姑子了。虽然不用讨公婆的欢心,但是“小姑难缠”呀!我还是要好好对待这个喜欢上堂哥的小姑子才是。 她还是不大理我,给我了一个拉长的脸,不过这样看上去,到使得她的那张扁圆的脸颇为秀气起来。“燕子,你抱着这堆野藤做什么?是要搓绳子吗?”我问她,还是我来开这个尊口吧,主动打破这种僵局。 “你没看见这就是一堆绳子吗?”燕子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也行!我也不在乎她对我是否友善了,只要这个丫头还理我,好歹也是和我生活在一个洞xue里嘛。 燕子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宝贝似地散开她的那一堆野藤绳子,咦,好奇怪!这绳子上面怎么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疙瘩坨坨? 只见燕子抿着嘴,神色庄重地去解开野藤绳索上其中的一个稍大的疙瘩,看她解得很费力的样子,我便好心地上前去帮忙,不料却被她一手推开:“谁要你多事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燕子推开我的手,专心地去对付绳索上的疙瘩结,她终于解开了那个疙瘩结,露出开心的笑容。木唐带着几个族中男子走出了洞xue,他们又要去山中狩猎了,他看见我,对我说:“妹土,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山中露水还没有干,不用太早起来。元唐走时吩咐过我,要你们不要太早到山林里去。” “嗯,我知道,我不会太早到山林里去的。”我回答说,木唐是个和蔼的人,办事稳妥机警,他是元唐最得力的帮手。 木唐微微有些胖的圆脸上飘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他露出黑黄的牙齿朝着燕子笑道:“燕子,你每天这样记日子,今日是元唐走的第几天了?” “今天是第五天。”燕子冲着他晃晃自己手中的绳索。 “你一定要记好日子哦!不要弄错了。也帮我们记下每天的猎物,等元唐回来我好向他交待。”木唐一边这样说,一边便带着几个族中男子往山林里走去。 我望着燕子手中的那一堆系着大小不一的疙瘩绳,心中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结绳记事。人类在文字还没有产生的时期,传说结绳就是用来记事的方法之一。《易经》里面就曾有记载说:“上古结绳而治”,今天在燕子这里,我真真实实地看到了结绳记事的画面,心中又有些疑惑,燕子结绳记事的方法,会不会象后来的经学家们所解释的那样“事大大结其绳,事小小结其绳,”呢? 我真的很好奇额,新闻记者所具有的职业敏感让我不由得想采访采访我的当事人。没有录音笔,没有笔和采访记录本,就用大脑吧。呵呵!我要开始采访啦。 “燕子,你绳子上面的这些结怎么有大有小呢?” “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打过结吗?怎么能随便问别人的绳结呢?这是我自己的心中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原来这燕子这堆结绳记事的绳索儿就象一个私人日志啊?怪不得她不愿对我说,谁愿意把日志给自己的情敌看呢?至于我有没有打过绳结,我没有,一个现代人记录方式多了去了,日记本,博客,微薄,QQ日志,什么方式都有,结绳记事?这种老祖宗用过的原始方式想也不会去想啊。
“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记日期,我不太会记日子。”我问道,还是聪明些,换个方式吧。 燕子白了我一眼,见我还算友好真诚的样子,就展开她的绳子日志,指着一个大些的疙瘩说:“这是我估摸着元唐他们应该回来的那一天。” 我奇怪了,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多少才能回来?” “元唐告诉我大概要二十天,我就打了20个结。每一天过去,我就解开一个结,这样,我只要数数剩下的结,就能知道他们还有几天能回来。”燕子认真地说,她的眼中闪烁着无比的期盼。 原来这个痴心的女孩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记录着元唐回来的时间,在这一瞬间,被她的期盼和希望的眼神所打动,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种尴尬的身份,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孩我真的很喜欢。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眼前的这个女孩自然不会知道后世宋人的这句词。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文字,更没有诗词,并不说明这个时代的女孩,就没有和后世的女子一样的情思。不同的只是年代而已,情,都是一样的。 和她相比,我对元唐付出的实在是太少,即便是有感情,这份感情和她相比也太淡太淡了。就在这一刻,我甚至希望,她和元唐之间没有如此之近的血缘关系,这样,她的相思就有了可以托付的根基。 燕子这种倒数着解开绳索的记事方法,让我想起了波斯王大流士的故事,传说波斯王大流士在出征塞西亚人的时候,在一根绳子上打了60个结,对他的手下说:“从我出征那天起,你们每天解开绳子上的一个结,如果解完最后那个结,我还不回来,你们自己离开吧。” 不知道元唐是否给过燕子类似的嘱托?不知道燕子绳索上的这20个结解完之后,元唐他们会不会平安归来? 没有人会知道,其实,就在元唐出发的那一日,在这个有唐部落的山洞里,妹土,我这个原始社会的女孩,就已经用几千年以后的文字在山洞的岩壁上,用石块悄悄地记录下了每一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