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穷尽所能
眼前有一条岔路,只要拐过这条路,她就能到达一户院落后门。 那处院落后门左墙角隐在杂草后的第二排第二块砖有些松动。 她曾经细细探索整个临云镇逃生隐蔽路线时发现后,便用溪边薄石片,将那块砖沿着边缝彻底弄松了。 又将周围三块砖也弄松了。 四块砖的空间,虽然不大,以她如今小小的身量,挤一挤,还是能够钻进去的。 她知道,这是李有才家的院子。 他家人口不多,文化不高,却喜爱附庸风雅。 她爬树看过,也细细观察过,这院里种了不少花树,有一棵树枝繁叶茂,刚好能藏下她这么大的一个人。有技巧地弄松四块砖,再按原缝放回去,因为掩在草木后面,并不容易发现。 她只要拐过这条路,自己一个人按计划钻进去,上树躲着,在李家人收摊回来前,她至少能避上一天。 这家人的生活作息她都了然于心,她还知道该如何有效地避开他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又能避上几天。 对,只要拐过这条岔路,只要拐过…… 云之幽呼吸都好似急促了几分,慢慢探出一只脚。 只要拐过去,拐过、拐过…… 云儿快跑! 她身体骤然一僵,突然深吸一口气,掉头疾奔起来。 她需要武器! 一般的武器不行,她不能近身,她不会弓箭,现在的条件也寻不到弓箭。 云之幽呼呼喘着气,肺里好似要窒息,脑内却清明无比。 这里是南屏街,现在时间是午时多,什么力量是现在的她能最快速借用到的。 快!她必须再快点! 云之幽目光冷冷凝视前方,在人潮中以自身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穿梭。脑内仿佛有百来本书同时翻开,簌簌簌疾速翻页,每一页都是这些时日来她的所见所察所思所得。 她不能正面对抗,但可以在暗处制造sao动,再伺机救人。 什么样的sao动能迅速引起最大注意并威胁到对方?火势?声响? 是爆炸! 书上说,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可以发生焰起爆炸事故。知书姑娘也说过,近年来边疆常有人将它作为一种新武器用于战事上,并取名为火药。 云之幽呼吸一窒,行进路线向街道左侧偏移。 这里是南屏街,没有烟花爆竹店。镇内唯二的两间烟花爆竹店在隔壁街,那太远了,来不及不说,还有很大几率跟敌人正面撞上,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在—— 前面左侧距离那个狗洞数起第三间店面,刚好是福元药堂! 她可以自己做。 据她无意翻过的《神农百草经》描述,硝石是上品六位药材,而硫磺被列为中品药第三位,所以这两样东西药店中一定有。 她自书中读过那个方法后,便有意无意在临云镇的各大药店扫过几眼,这福元药堂药架上甲字列上数第六格放的硝石,丁字列上数第三格放的则是硫磺。 “咳、咳咳——” 耳畔风声呼啸,云之幽被风灌得禁不住咳了几声。这稍稍一顿,她整张脸都瞬间涌上一层血色,汗珠仿佛豆子般呼噜噜滚落。 不行,不能停! 她又重新跑起来,心下却不禁有些绝望。 以李紫台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他最后面临的结局只有两种,一是被打晕拖走,二是固执地被当场打死。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时间界限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云之幽咬了咬牙,眼眶红红。 午时日头大,福元药堂这时候更加人稀。 只有一个名叫罗南的小伙计在台前看守,其余人大都会去里间午憩,直到午时三刻才会重新回到各自岗位上。 那人是个酒鬼,每日会主动独自留守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一个人趁机偷偷喝点小酒。 知书姑娘说过,贪酒之人最容易疏忽误事。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可趁之机能偷些东西出来。 云之幽看了眼日头,没有日晷,她只能粗粗看出在哪个时辰,却看不出究竟到哪一刻了。 但愿还在午时三刻内。 福元药堂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探了探脑袋。 门内高大的木质柜台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指尖点着台面,另一手边是一个褐色酒碗。 他惬意地打了个酒嗝,正要举碗再喝时,看着酒碗底部薄薄一层酒液,突然顿了顿。 “快没了?” 男人可惜地叹了一声,指尖连速点着台面,像是在做剧烈的思想挣扎。
“午时无人,再喝一小**也不误事。” 他摸了摸胡茬自言自语道,放下酒碗,掀帘走入了内堂。 内堂的帘布后面,也传来些许轻微的鼾声。 云之幽暗暗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跑了进去。 几乎是她刚跑到药架前,那边帘内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过来了?这么快? 她要的两样东西一个在上数第三格,一个在上数第六格。以她的身量,若她想拿,还得搭凳子踩上去才行。 可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显时间上来不及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云之幽屏住呼吸,目光仿佛一阵风般自药架上所有药品名贴上齐齐刮过。突然,她身形像老鼠般窜出,迅速扯开一个抽屉,猛然探进抓了一把什么东西粉末出来,洒进了酒碗里。 刚用手指粗粗拌了两下,便仿若被催命般奔出了药店。 罗南拿着小酒**,心情颇为愉悦地回到台前坐着。打开**塞,看着清黄的酒液满至碗口,更为高兴,端起碗再次饮了一口。 云之幽回到门外悄悄探头,心脏如擂鼓般极速跳动起来。 快快快,怎么还没晕倒?时间来不及了。 杨金花粉,服煮后本可药用于麻醉。加入酒中直接喝进肚子里,应该也能致人昏迷吧? 虽然这些都只是书上看过,刚刚情急下临时起意而为,之前从未实践过。但云之幽相信,道理大都是相通的。 正当她内心犹如火煎时,台前那男人突然一头栽倒,面朝下靠在了木台上。 云之幽眨了眨眼,屏住呼吸,轻轻绕到他背后,爬上凳子,踩在凳子上拉开甲列第六格的抽屉。 硝石! 她绷着脸,双手连抓几个布袋,将其一股脑收入怀中,腰带一勒将其绑紧。 下一个目标。 云之幽轻呼一口气,手轻移向丁列的硫磺抽屉。 “嗯?哪儿来的小贼?”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男声,惊得云之幽心脏骤停。 这声音似乎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尤自带了几分鼻音。 “我,我在……”云之幽没有回头,赶在他下次出声前细细弱弱说着,“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