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阵法之道
冰凉的剑光自眼底滑过，心之幽中大骇，不由瞪大了双眼。指尖几乎在掌中抓出血来，不！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蓦地猛然抬头，一双大眼死死瞪住牧酒，满目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住手！”她语气发寒，疯了般又急又快地吼出这两个字！同时手中绿光大放，一株荆棘藤竟顷刻间长了出来，迅速从她满是伤痕的手中穿了出来联结成一张藤蔓网护住自身。 牧酒听得住手二字剑光便是一偏，多余散漏的微量剑气被藤蔓一阻，不过是再次在云之幽身上划出几条血痕便消失不见了。 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此刻竟有了几分惊讶，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又细细打量了一遍云之幽。好强的求生意志。他本身就是意志最坚之人，平日里对于怯懦软弱之人向来不喜，对于这般有些许执念的人物倒是颇有几分欣赏的。 保住了一命！云之幽只觉得眼前发昏，“书上说，”她咽了咽口水，借着这一口生死之际激发出来的胆气，泪眼朦胧的大眼固执坚定地望着牧酒，尽量使自己语速镇定下来。泪水在沾满泥土的脸上划出两道白嫩嫩的长痕，滑稽得像个小丑，颇为可笑。 “书上说，人心动一念，天地尽相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她不敢眨眼，直直地盯着牧酒，“哥哥剑眉星目，书上说，这样的人是将军帝王之相，行事光明磊落，行善与行恶只在一念之间。哥哥当真要平白无故地错杀我？”她咽了咽口水，一颗心已经再次悄悄地提上了嗓子眼儿。 听得这般说辞，牧酒诧异地看了云之幽一眼，他自小便被宗门养大，将军帝王之说于他而言却是可笑，至于善恶之报一类的说辞于修道者而言更是无稽。且不论这番话究竟说得正确与否，在牧酒这里，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这般可笑的言辞，他开始有点相信这样的人可能真无恶意，也并非受人指使了。 云之幽凝神直勾勾注视着牧酒，妄图找出一点点自己安全的迹象。可惜那张冷冰冰的脸无论什么时刻都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久久没有听到回复的云之幽开始越发焦急不安起来。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大脑开始飞速转动起来。保证？到底是什么保证？这人多说两个字会死么？刚刚的胆气过去，不敢再盯着牧酒不放，她眼珠子也开始骨碌碌乱转起来。 瞥见某处，她忽然凝神，尸体？是了，地上还躺着先前他们打斗所留下的两具尸体呢。等等......打斗？她知道了！眼底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欣喜的光芒！ “我云之幽对天道起誓，若将今日所见之事说出去，道途尽毁，天地共诛，不入轮回！”她猛地抬头，直勾勾向牧酒望去，又急又快地说出这番话来。 正在思虑究竟要不要放了她的牧酒听她蓦地发出这般重誓，双目一寒，眼眸微眯，连眉心也微微蹙起。 云之幽的身体一直紧紧绷着，她本能地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忽然，周围那种凝滞的氛围消失不见，眼前银色身影一闪而过，她看见牧酒踏叶飞花而过，速度极快，转瞬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呼~”云之幽腿软得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把跪在了地上，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撑地，头也深深地低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滚落进泥土里，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此时已经渐渐入夜了，风幽幽吹过，带起一片树叶的唰唰响动。 云之幽忽然换了个姿势，她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一颗头深深埋入膝间，始终不曾抬起来过。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一丝丝温暖一般。 能不能得到温暖她不知道，可是在她有限而短暂的生命里，她曾经看见母猪分娩后，幼崽猪便会这般紧紧靠在母猪怀里。她猜测，这或许就是动物获得安慰的方式。 所以，她也紧紧靠在自己怀里。 夜空中已有一轮冷冰冰的圆月远挂高空，凉薄的白色月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照射下来，竟反倒徒增一地清冷。 在这密林夜空下，云之幽独自一人，伴着不远处的两具尸体，竟也不觉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静谧的丛林里忽然响起了她幽幽的自言自语声，声音低而轻，似蚊蝇在耳旁轻轻飞过。 “书上说，善恶一念，生死一念。”她忽然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半分水雾，漆黑的瞳仁似是被涤洗过一般，目光变得幽而深，无焦距地望着前方。“一念三千”，她继续絮絮叨叨地喃喃自语，“始于精微，而跨越天地。” “呵呵呵呵呵......”她忽然低低笑起来，在夜晚的丛林里，这样的笑声显得格外压抑。“知书姑娘啊，您错了呢。这世上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呢？”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云之幽渐渐回神，透亮的眸子里似有什么光芒重新燃起，明明灭灭。 她开始专注地看着前方空气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好似面前真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专注一样。“善恶自持，冷暖自知。云儿明白了。”她眯了眯眼，眸中目光也开始变得冷冽如冰，“从今尔后，人待我善我便善，人待我恶我必恶。” 拍了拍衣角，她缓缓站了起来，背脊挺得笔直，再不见先前半分怯懦软弱。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背影却坚硬得好似能顶天立地般长长久久地矗立下去。 云之幽四下望了望，原先打斗过的地方现如今只有那两具尸体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她转了转眸子，深山老林，黑夜蔽物，她竟毫无半分惧色地朝那两具尸体处走了过去。 借着浅浅的月光光亮，能看见这两具尸体脸色苍白，果然是已死去多时了。似是因着没有经过太大的打斗，两人身上衣物倒还齐整，并不显狼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伤口，无论是老人还是女人，都只是眉心有一线血痕，可以看出牧酒下手时的干脆利落。也可以想象出，他的实力确实要强出这二人许多了。只是此处并没有见那名为南风的红衫少年的尸体，不知他是否逃掉了还是死得连灰都不剩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云之幽的事，此刻她的目光全都被二人各自腰间的一个小小布袋给吸引住了。摸了摸下巴，云之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唤作储物袋才对。这数月来各大杂集中都有提过，就像上回她也亲眼目睹她那便宜师父用过。据说这东西里面可不像外表看着这么小，里面有很大的空间，能放数十倍于外表大小的东西。 想到这里，云之幽倒还真毫不客气的把两人身上的袋子都给扒了下来。两只都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看起来款式一样，灰不拉几的，十分不起眼。据说往里面注入少量灵气就可以使用了。 经历了这番生死变动，云之幽行事倒还真不似原先那般墨迹了。抬起泛着浅浅绿蒙蒙幽光的右手就对着其中一个袋子拍了一下。 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反正她能感觉到这巴掌大的一个小小布袋里面居然有大约长宽高各一丈左右大小的空间！云之幽惊得目瞪口呆。 里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她把两人的储物袋都整理了一遍。令她吃惊的是，这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修士居然加起来都只有一百多块下品灵石，还有一块品相看起来不错的灵石，云之幽估摸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中品灵石了。 不过其他东西倒是挺多。有三四叠共计几百张画满了奇奇怪怪文字的符箓，还有十几叠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符箓，不过这些东西云之幽都看不懂，完全不知道那上面画的什么东西以及怎么使用，干脆一股脑儿全塞进了其中一个储物袋里。 真正令她感兴趣的是那个叫做林蝶的女修的储物袋里居然放了很多的生活用品，还有好多衣服的布料以及成衣。这倒是令她十分惊喜。 要知道她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而师父他老人家什么都不管就跑去闭关了，这数月以来她因为修炼的缘故身体日渐强壮，如今已长了不少个子了。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这衣服就不能穿了。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衣服都买不到，这女人还随身带着漂亮的布料，这倒是解了她穿衣上的燃眉之急。 剩下的还有两本普普通通的功法书，云之幽估摸着这大概是二人自身所修的功法吧。听他们说自己是散修，想来这功法也不会比有师承的自己更好。云之幽颇为自得地想着，这两本功法书她倒是看不大上眼。 剩余的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先前看这两人打斗手法单一，想来散修的日子真是挺不好过的。两人的武器都已经在打斗中毁了，拿着也无用，云之幽将眼神在他二人尸体上溜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确定再没什么遗漏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俩给埋了。 “今日咱们萍水相逢，我拿了你们一点点东西，送你俩入土为安。你们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啊，你们的仇人是那个叫做牧酒的人不是我啊.......”云之幽一边神神叨叨地碎碎念，一边挖洞掩埋二人尸体。 做完这一切已是月上中天，把之前拿到的六颗神秘的黑色种子也塞进储物袋里，再把储物袋严严实实在怀里藏好，云之幽打了个哈欠，这才晃晃悠悠地回洞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