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夺舍?
“云儿,该起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唔~”云之幽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着正在拿手指戳自己脸的女孩儿,又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嘟着嘴道,“鸟儿jiejie骗人,每次都这样说,明明每次咱们都是院里起的最早的。”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贪睡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鸟儿笑靥如花,“咱们是丫鬟,什么是丫鬟知道不?就是下人,下人本来就应该起得最早啊。” “可是,可是,云儿才三岁。昨天洗衣洗到子正才歇,今天就让云儿再多睡一刻钟好不好?”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名唤鸟儿的姑娘。尽管知道不可能,尽管道理她都懂,可她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她不敢说木桶太沉了她提不起,她不敢说浸湿了的衣服太重了她拧不动,她害怕她一旦说了就会被冠以无用的名声被管事给踢出去,所以她独自一人一点点地磨到了深夜才做完这些jiejie们做来很轻松很熟练的工作。 “不行!”女孩声音坚决,最后一点笑意也不见了。“快起快起!该干活儿了。我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要我帮你多做一份工?要不是你还算机灵,才三岁就能干活儿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在这里?看看前几天死的春花,啧啧,被打得可惨了。” 听她说到春花,想起那日见她浑身的血迹与瘀青,死时都还睁着的大眼眼珠突兀,似是稍稍一动便会滚落出来一般。云之幽连忙一个哆嗦爬了起来。 “这才对嘛。”鸟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也别怪jiejie我心狠,我也是为你好。你要想活下去,撒娇靠别人都是虚的,咱们身份低贱,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贱人就该有贱人的生活态度。” “是。鸟儿jiejie教训得是。”云之幽低头称是。两只小手绞在一起,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灌脓,却不知怎么处理,也没人会在意。她想起上次跟jiejie们出去采买,看见一个同岁的小女孩在街上轻轻地摔了一跤,惹得她的娘在旁边心疼地直问这问那的,不管小女孩发再大的脾气都会怜惜地柔声哄着。而此刻呆呆地看着自己明明稚嫩却满目疮痍的手,再想起那场景,她忽然觉得好不真实,没有娘亲哄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忽然抬手狠狠擦了一下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她只是,手疼而已。 恍惚中脸上冰凉的触感越来越真实,意识似又清晰了一些。 “师父,这个女孩该怎么办?”迷蒙中,云之幽似是听见一个极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同于方才的朦胧,这次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方才探过,这个女娃娃是火木双灵根,灵根上佳。更难得是她居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木灵之体,五行之中,木最为生机盎然,韧性不绝。修炼起木系法术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五行之道,木盛则火旺,火系法术上也必定极有天赋。把她唤醒,只要她肯拜我为师便留她一命。”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这次让玲玉那臭婆娘逃了,我自己也元气大伤,待她回师门后我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地方。” “是。”那好听的声音答道,虽是恭敬,云之幽却总觉得他态度敷衍至极,就好像自己每次被使唤时的态度一样。 随即,那硬邦邦的东西戳在自己脸上的触感更加明显,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也敷衍至极。 她不由大恼,心想你戳也戳得负责点好么?“啪”一声,一手扇掉那硬邦邦的东西,愤愤地睁开眼睛,这一睁开才发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湿淋淋的。自己哭了么?想起刚才那个梦,沉默地坐了起来。 “终于醒了?”一个凉凉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之幽抬眼,这才发现那个罪魁祸首,正是之前被大家惊为天人的月夜。此时他正拿着木棍无聊地戳着地上的碎石块,眼神斜斜看过来,云之幽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愤恨之色,好似她欠了他一屁股帐似的。这倒看得云之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她有得罪过他么? 这时她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本以为她原先与王紫音他们所呆的地方经过一场飓风之后,一定会狼藉不堪。谁曾想此处居然比她原先所想的狼藉还要不堪百倍,简直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一般,除了前面不远处一颗长得像枫树的矮小树木被风吹得斜斜倚着,将倒未倒之外,其余所有植物几乎全都成了残败之色,令人不忍入目。 看地势这里似乎是一处峡谷,只是怎么会成了这幅样子? 目光一转,月夜身后一身着红衣的糟老头子出现在视野中。之所以会用到“糟”这个字,是因为她觉得他比乞丐要穿得好那么一丁点儿,但却比寻常乞丐又要惨那么好几分。眼神枯败,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臂不翼而飞。即使身着红衣,也能够看出从里渗出的血色。纵然现在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一块大石上,也累得微微喘着粗气。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云之幽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了。看他那样子,她真担心他会在下一瞬间闭过气去。 “乖徒儿,去用这把刀把那棵树从中劈开。”他一只手在腰间一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把刀身为玄金色的利刃,颤颤巍巍地递给月夜,似乎连拿着这刀身不过手掌长的兵刃都极为费力。 “是,师父。”月夜听话地接过,向唯一还立着的那棵树走去。面色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云之幽正在心下腹诽,那刀能劈开树?却听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女娃娃,你过来。” 她看着那半死不活的老人,迟疑了一秒,最后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在他几米外站定。 “小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那火药老道见她戒心慎重,尽量和缓地问道。却不知他先前那一番话早已被半梦半醒的云之幽给听了去,在小女孩心中,他早就被划为不可招惹的恶人之一了。 “我叫云之幽。”戒备是戒备,她却不敢怠慢而端着架子不答。这一地的狼藉足以震慑住她了。
“云之幽?倒是好名字。颇有几分我辈所求的意境。幽儿,你可知此处为何会如此凌乱?” 和王紫音在一起的时候就听闻这里有人打斗,现在身在此处,那月夜又叫他师尊,若说他和这情形没有半点关联,恐怕猪都不会信吧。结合这前后发生的事情,云之幽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却继续装乖卖傻,疑惑答道,“不知。” “此地混乱是我和另一名修士斗法造成的。”火药微微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们与你们凡人不同,我辈是一群追求天道长生的人,是修真者。也就是你们凡人口中称呼的仙人。” 听到此话,云之幽不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原以为书中说的仙人之流不过是骗人的怪谈而已,谁知道竟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当然,也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仙的,需有天赐灵根之人才可行此逆天之事。恰好,我发现你是火木双灵根,此等灵根虽不及天灵根异灵根,可也算上品。如何?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修真者?”他此时说的话与云之幽梦中听见的话已相差不多,却不知为何隐去了那木灵之体不说。只是此时云之幽根本没心思顾及那么多了。 “你……你……你是说我也可以成为仙人?”她说的话结结巴巴,巨大的馅饼已经砸得她不知是惊是喜了。 “当然。”火药本想微笑回答,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扯动了面上的伤势,导致表情颇为诡异。 云之幽此刻却没心情去看他的表情,她只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地乱跳个不停,似是揣了一只小鹿一般难以自已。 她也会有这样的好运么?她不是低贱的命运么? 她原本离开临云镇的时候是信心满满的,是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也可以活得像知书姑娘所希冀的那样潇洒的。是的,她一定会证明鸟儿jiejie的话是错误的,书上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总有一天她会改变这一切的。 然而,这半月来,她总在谄言讨好着王家小姐,这样的日子,与之前根本没有半分改变。甚至前一刻,她以为自己丢掉性命的那一刻,以为这便是她试图抗命的报应。那一刻,她仿佛听见鸟儿jiejie的嘲笑声,仿佛看见玩伴春花临死前凸出的眼球,内心的自嘲与无力潮水般涌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几乎是顷刻间,“砰嗵”一声,她已双膝跪地,额头磕下。因为太过情急,从碎石上划过,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是鲜血淋漓,颇为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