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 其木格
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伽楠和梓颜才慢慢醒来。 外面早已是热闹非凡，梓颜忍不住对伽楠一笑道：“睡得这么沉，小心你底下的士兵造反！” 伽楠刮了刮她的鼻子：“快起来，今天外头一定是风和日丽，我带你去看美丽的草原风光。” “太好了！”梓颜一骨碌爬起来，套上外袍就准备去喊小椿子小喜子要水。 伽楠在她身后道：“你可知道，蒙古人睡觉，都是不穿衣服的！裸睡才暖和那。” 梓颜回身道：“你与别人裸睡去！”羞得脸也顾不得洗就跑了出去，却听得伽楠在房中哈哈大笑。 小喜子守在门口，见梓颜跑出来，忙道：“奴才去准备青盐和水。” 梓颜靠在门上，忽见其木格正呆呆地站在屋前的空地上看着汉军兵士们在那里烹羊宰牛，梓颜心道：“她此刻心里一定特别难受，昨日我们的军队好像杀了他们不少人，他们真的能诚心归顺吗？” 伽楠出来扶过她的肩道：“想什么呢？” 梓颜怕伽楠不想饶过俺达人，自然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笑道：“没什么呢，就是看见昨日那个姑娘。” “先别管她，咱们玩自己的。”伽楠侯小喜子捧来水和盐，与梓颜一起净了脸洗了牙，文泰就已经端了好大一盘羊rou进来，边上还放着两壶东西。 梓颜问：“那是什么？” 文泰道：“奴才知道姑娘喝不惯马奶，弄了这里最著名的奶茶和美酒，姑娘是要喝酒还是喝茶呢？” 梓颜道：“大白天喝什么酒呢。” 伽楠牵着梓颜在炉子边上的毯子上坐了下来，文泰把东西摆上，梓颜问：“你们吃过了没有？” 文泰道：“姑娘别cao心，奴才们三个都是分班儿吃的。” 梓颜见文泰越发把她当做主母，有些不好意思，伸过手去，将那rou一撕，轻轻就撕了下来，看来是炖得稀烂了。就着奶茶美美地吃了一顿，伽楠便带了她直奔传说中的九十九泉。 伽楠只身带着梓颜共骑了一匹马出了帐篷区，就望见了星罗棋布的天然湖泊。这些湖蒙古人叫做“海子”，越出去，看见的“海子”越多，像一面面镜子分布在绿草茵茵的大草原上。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一圈圈的野花装点在大大小小的海子周围，打马走过湖边，就觉自己置身在仙境一般。 这里草原上的草高的达到数尺，大片的金色花朵开得灿烂，夹杂在长草间，更浓过江南的春色，梓颜瞧得心花怒放，干脆下了马，在花丛里飞跑起来。 伽楠满是笑意地看着她在金黄色的花间飞奔，身形忽地翩然而起，掠过丛丛花尖，追逐着她。 梓颜跑到一处湖边停住了脚步，但见起着寒烟的湖面上，一群又一群的南国鸿雁飞来，惊动了原本在水边啄食的几只天鹅和灰鹤，它们盘旋几圈之后，重新又回到水边，好像在揽镜自照。 伽楠从背后拥住梓颜，望着这空灵的美景，动情地道：“小颜，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表白，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但自有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意味在里头。 梓颜抓住了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似春雪在阳光下缓缓消融，心头充满了暖意，也轻轻道：“我也好爱你！只愿与你终老在山水间。” *** 在俺达部只休整了一晚，大军再次开拔。这次北征军变作了一万三千多人。 梓颜怜惜其木格一个女孩子要离家千里万里随军去攻打其他部族，就将她唤在身边，休息的时候逗她说话。 “你怎么会说汉话呢？”梓颜问。 其木格抱膝而坐，眼睛望着远方：“因为我们的族人经常会去汉地交换些物品，我很喜欢****的一切。” 梓颜点点头，看着她的样子，笑道：“你主动要求随我们来，是不是为了一个人？” 其木格低下头看着脚尖道：“夫人怎么知道？” 梓颜跟她一样不好意思：“别叫我夫人。” 其木格抬头诧异地看着她：“您不是……” 伽楠取了水囊正过来，坐到梓颜旁边道：“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梓颜道：“女孩子的话，不能告诉你！” 伽楠温柔地笑着递过专为梓颜准备的东西，其木格看着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行礼还是走开。 梓颜拍了拍她的手道：“坐着吧！别怕，他不吃人。” 伽楠也难得地冲着其木格露出一个笑容。 “今天是不是要露宿了呀？”梓颜看着广袤无垠的草原，不由有此疑问。 “辛苦你了。”伽楠道：“跑了大半天，我会早些寻个地方让大家安顿休息。” “其木格一个女孩子，如此离开家乡，肯定特别寂寞，晚上我跟她在一起睡罢！”梓颜仰面要求。 伽楠一愣，他没想到给梓颜找个侍女还能有这么纠结的事发生，立刻就要表示反对，却见她笑容中带了几分得意，才知她是故意逗自己，不由暗地里握住了她的腰，威胁道：“啊！没成想你也学坏了，小心我吃了你！” 一般他说要吃了她的时候，接下来都是老半天唇齿纠缠的场面，梓颜环顾四周将领，果然被他吓得不敢再造次了。 伽楠见她明眸中流光溢彩，分外可人，喉头一动，随即哈哈大笑。 众将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见皇太子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傻笑，草原上一时笑声一片，气氛好不欢快。 这一夜大军宿在草原上扎下营来，篝火升起，夜晚气温骤低，大家能挤都挤到了一起，风幔在迎风的地方拉开，伽楠和梓颜也放弃了单独的帐幔。 梓颜见伽楠与几个将领在商议去攻打漠北的塔塔儿人领地还是向西去打白都汗国，而其木格好像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因笑道：“没事儿，你是自由的，去找你的朋友去吧！” 其木格顿时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向围坐在篝火旁的一个俺达部将领道：“就是他。” 伽楠听得真切，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梓颜便让其木格到她的心上人身边去。 伽楠在这些将领面前早已经不避讳，轻轻将她环在身前坐着，梓颜便仔细听他们分析两部的情况。 陆裕善道：“白都汗国吞并了钦察汗国，曾经统治整个蒙古并且攻打到极西汉人都不曾到过的红毛子的地方。如今虽然不如当年强盛，但是兵力足以与前朝整个国家抗衡，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只有区区万人，还是去攻打塔塔儿王去吧。” 伯彦查那顿时叫起来：“怕他个鸟，要是都跟攻打俺达部似地，太过没滋味了……” 其木格所说的心上人雅各特木尔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句：“打不过……”。 他此时已是俺达部带队的将领，除了眼睛下面有两条明显的伤疤之外，面容甚是刚毅俊美，倒比伯彦查那一副张飞样子不知俊挺多少，梓颜看了暗暗替其木格高兴。 伯彦查那将蓝色的大眼睛狠狠朝他一瞪。 梓颜心里好笑：“他肯定忘记自己也是降将了，这姿势好像人家低他一等似的。” 其木格缓慢地插嘴：“他说的没错，白都汗国不仅兵力很强，统治着西面北面所有的地区，而且国中有天神庇佑，不能轻言进攻。” 听闻她这番话语，连许会都忍不住开口斥道：“一派胡言！”。 伯彦查那腾地从地上暴跳而起，正想叫嚣，伽楠挥手制止他的狂躁：“听她说。知己知彼，没什么坏处。”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