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 俺达部

    文泰与梓颜有轻功在身，采药自然比这些军医方便些，有些他们采不到的危险所在，文泰都飞过去给采了。

    待到几个医官背篓里的草药都满了，忽听远处传来几声清啸，正是伽楠的声音。

    文泰跃上一棵大树，回了一声长长的啸声，跃下树来道：“坏了，带着姑娘走远了，叫殿下好找！”

    梓颜笑着打趣：“一会我就说本来没想走这么远，都是你拐的……”

    文泰见这姑娘的性子越发明快，心下也为殿下欢喜，却半真半假地发着抖，说道：“姑娘可使不得，沾到您的事啊！太子爷就不讲理了，您让奴才多活两年吧。”

    梓颜忍不住大笑起来，几个医官也豪爽地跟着轰笑。

    伽楠循声寻到了梓颜，见她春风满面，一边站着几名医官，便笑问：“怎么？找到事做了？”

    几位医官忙行礼，伽楠含笑让他们起来。

    梓颜明眸一转，明丽非常，也微微欠下身：“正有一事想求郎君。”

    伽楠携过她的手，只见纤纤玉手上沾满了泥土草汁，还划了几道细细的痕迹，不免心疼，嗔怪地横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莫不是想到上驷所帮忙？”

    “郎君啥事儿都能猜到，正是呢。”

    谁知伽楠却道：“不许。”

    梓颜不免扁起嘴，隐隐有些生气。

    “今日已定下来入夜行军，大约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俺达部落中心大帐。你可不要生我的气，若你生气起来，我就安不下心指挥作战，到时候出了纰漏，便都是你的罪过。”伽楠带了她往回走，低低在她耳边说道。

    梓颜怕医官们取笑伽楠，也低声回道：“为什么就不许我为军队出一点点力啊？”

    伽楠想了想，见她真心想去，在军中除了陪在自己身边她确实有点无聊，心下便软了，道：“你要去也行，就是万一要去给士兵们包扎医治，就作男装去，你这副摸样儿啊，只怕扰乱军心！”

    梓颜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得不应承了他。

    军队既定下来三更出发，大家埋锅造饭毕，士兵们便都在背风处挤成一团，抱着武器横七竖八地睡下去。

    伽楠和诸将领在这样的行军途中也不想太过特殊，小椿子和小喜子在白色的地基上铺了一张毛毯子，放了个抱枕，在外头拉了黄幔，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休息之所。

    梓颜先进去打坐片刻，伽楠在外头与几个将军谈了一阵，便进来将梓颜一抱道：“睡觉。”

    梓颜自然地将身子往他怀里一缩，两人倒下就睡了。

    待到将近三更时分，外头吹起军号，他们同时坐起身来。

    “这是你第一次跟着我打胡人，虽说这俺达部不是一个很强的部落，又是夜里偷袭，不过胡人向来凶悍，你可大意不得，记得时刻别离开我左右！”伽楠细细叮嘱，乌黑的凤眸中流露的皆是不放心。

    梓颜抬起手轻轻挠了挠他的脸道：“知道啦！小老头。”

    她心里本有些质疑大历军队这样子去进攻别人的领地的正义性，但想起汉人百姓千年来多受胡人sao扰，这事儿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没有什么对错，于是也不多言。

    谁知伽楠已经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道：“小颜不知道，这几个部落每年都会集结起来越过这通道来抢掠我们的百姓，烧杀jian｜yin，毫不手软，所以，对他们只能以暴制暴。”

    梓颜这才明白伽楠不是无故出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郎君越来越厉害了，我心里刚一转念头便被你瞧破了，看来以后可不能暗地里骂你。”

    伽楠情动，忍不住捉住她好好亲了一番，目中晶亮地替她整理好头发，这才相携出来。

    一万骑兵片刻间就集结完毕，昭勇将军陆裕善举剑一挥，队伍就流动起来。

    伽楠与梓颜打马走在最前方。

    从大青山的古途白道出去，但见满天星光下，路口几千尺的土地皆色呈灰白，虽然队伍打着的火把不多，道路也清晰可辨。

    此时北方已入春季，草原上白天与夜晚的温差极大，梓颜里面穿的是春衫，外面却还是穿着那件轻裘衣。

    再出去，便是乌兰察布大草原，草甸丰盛，骑兵到了这里更是如鱼得水，在原野上跑得飞快，星夜里，也没有太响亮的蹄声。

    大家都没有说话，不久，军中向导已经擎着苍鹰举着火把跑到伽楠等人前面，这样约莫跑了一个多时辰，向导停了下来。

    伽楠举手示意停止前进，梓颜看到远方天际下有黑魆魆的山影。

    军中向导回身向伽楠道：“殿下，前方就是辉腾锡勒草原上的高山草甸，俺达部建在卓资山下九十九泉窝阔台兵器库附近，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海子，饮水方便。”

    伽楠颔首：“很好，自古以来就听说这里是个好地方，咱们今夜打下这里，大家痛痛快快饱餐一顿，后日开拔。”

    伯彦查那顿时嚷嚷起来：“这头功便让我得了吧？也好给师叔祖长长脸。”

    伽楠也不反对：“给你五千兵马，五位参将都随左先锋去吧。”

    伯彦查那大喜，带了冯、孔、陈、蒋、蔡五位参将分兵当前冲去。

    伽楠便带着陆裕善与许会等殿后缓步跑马前进。

    梓颜紧跟在伽楠身边，见他只分出一半兵力，主将除了伯颜查那都没有出马，显然这场战没什么凶险，不由说道：“听说这九十九泉有许多传说呢，郎君可知道？”

    “九十九泉蒙语叫敖伦淖尔，相传是神仙喜爱这里的美景，便用泥土捏了一个九十九瓣的莲花盆置于此地，后来变成了九十九处泉水，其实，密布于草原上的泉池何止九十九处！这些泉池都是上古火山遗下的痕迹，古时胡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水就称作海子，只怕他们见了真正的海，要晕过去了。”

    梓颜小时候在东海王府时曾与小世子们去过海边玩，故此见过大海，此时听伽楠说起来头头是道，显然也是行过万里路的人，便笑道：“草原风光据称这里最美，明日我要好好去看看。”

    伽楠含笑看她，心道：“我陪你去。”在这军前，却是不好说太多。

    跑了大约一刻多钟，梓颜举目望见前方火光亮起，喊杀声大盛，伽楠也没有命令停止前进，反而打马加快了速度。

    不多久，伽楠带领的大军就到了战场，但见此处帐篷密集，中间还有几座木头大屋，形状虽比不得宫殿，但显然是这里的首领所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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