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守护这一方天地
出尘仙子带着玄冰之回到深渊魔域，继续开始了杀戮修行。 上一次深入地底的时候，二人遭遇的基本都是三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修为。虽然数量成千上万，但由于缺乏高阶级，高智慧精英魔兽的领导，这些魔兽毫无战术，只凭着热衷于杀戮的天性发动突袭，一次或者来几百，或者来几千，在实力堪比化神的出尘仙子的雷霆轰击之下，除了灰飞烟灭，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一次出尘仙子扩大了自己的征伐范围，向黑暗魔域的深处一点一点的缓慢推进。她们遭遇到的魔物越来越多，等级和种族也开始显得多样化。 譬如眼前二人遭遇的这支由两头五阶阎罗蛟带领的魔兽大军，除了那些玄冰之熟悉的三阶妖兽之外，这支军队中出现了数头四阶魔兽，高端战力明显增加。 而魔兽大军的主力，则是铺矢盖地二阶魔兽勾魂蝇，还有一阶魔兽吸血蝙蝠。 勾魂蝇与吸血蝙蝠战力低下，玄冰之随手一剑便可以砍死数十，但倘若二者的数量达到了几万，她又该如何处理呢？ 挥剑，挥剑，再挥剑，杀戮，杀戮，不停的杀戮。 魔兽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根本不管自己那孱弱的口器是否能咬破玄冰之的防御护罩。它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这个渺小 的人类，于是它们便真的不惜一切，将玄冰活埋在了深渊之中。 偶尔，会有一抹裁云流光剑的金色光华在黑暗中绽放，但下一刻就会被无尽的魔兽洪流所遮掩，所淹没。 玄冰之身上的防御护罩一直不曾破损，每每力竭之时，与五阶魔兽纠缠不休的出尘仙子都会抽空送来一道兼具补充真元与温养神识效果的灵气溪流，让她瞬息间恢复实力。 看起来，玄冰之是安全的，是幸福的。 然而随着杀戮的进行，她还是感到了疲惫，感到了烦躁，之后，她开始厌恶，接着是憎恨，最后成了狂暴。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懂得机械的挥剑，再挥剑，身边的尸体堆积如山，火热的鲜血流淌成河，浓烈的腥臭气息不断灌入她的鼻腔，身边的一切是如此混乱，如此阴暗，充满了狂暴而绝望的气息。 鲜血与剑光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她看不到任何生机，她不耳抑制的想要呕吐，她觉得自己即将爆炸。 无休无止的杀戮持续了五天，玄冰之彻底迷失于这片尸山血海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如此杀戮，有何意义？ 除了挥剑，她还能够做些什么？ 即使是挥剑，她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只是感觉到无尽的疲倦，她发自内心的厌恶这里，厌恶杀戮，厌恶挥剑，厌恶鲜血，厌恶活着，厌恶一切。 她距离发疯，只有一步之遥！ “小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识海中忽然传来出尘仙子的神识投影，看着走在崩溃边缘的弟子，柔柔说道。 玄冰之漠然的嗯了一声，这是她能做出的唯一回应了。 “曾经，玄武洲有这样一条险峻而美丽的峡谷。”出尘开始了她的故事“它是在一次强烈的地震之后自然形成的。大地裂开了一条狭而长的豁口，深五千丈，连绵上百里。” “最初的时候，谷底流淌着一条红火的河流，那是从地心涌上来的炙热岩浆。红色的河流缓慢的流淌着，不断喷发出带着硫磺味的灼热烟尘，将峡谷两侧的岩石熏成了灰黑之色。那时候，凡是靠近峡谷的人都会中毒而死，附近的居民称它为阎罗峡谷。” “阎罗峡谷？”玄冰之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就是我们现在呆着的地方么？” “不知多少岁月过去，红色的河流停止了流动，冷却了，坚硬了。 弥漫于峡谷中的剧毒气流也开始消散，被地下的水汽渐渐取代，化为一条雪白的雾流。”出尘仙子并未回答徒弟的问题，而是以温润如水的语调，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又不知多少年月过去，峡谷两侧开始有了生命的气息，绿色的蔓藤在石缝中扎根，开huā，结果，繁衍不休。飞鸟开始在此驻足，它们啄食蔓藤的果子，也从其他地方带来新鲜的植株种子，于是灰黑的峡谷被染成了绿色，有姹紫嫣红的各色huā朵点缀于其中。” “有一天，一名元婴修士路过此地，发现了数棵生长于岩壁上的百年灵药，他欣喜的将它们一一摘下，并邀约了更多修士前来此地探索寻觅。近百修士穿棱于谷中，摘下了所有成熟的灵药，收获丰厚。但他们仍不满足，便决定穿越厚达千丈的云雾地带，深入谷底一探究竟。” “谷底早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地心岩浆虽然蕴含着许多剧毒物质，也同样蕴含着数量不菲的灵石与珍惜矿产。在这样灵气充沛的环境中，灵药的成长速度比其他地方快了数倍。” “这群修士从山谷一头扫荡到另一头，获得了无数天才地宝，更有一名修士借助数十万年份的灵药突破合道境界，四名修士突破炼虚，十名修士突破了化神，四十名修士突破了元婴，收获惊人至极。” “啊！”玄冰之空洞的眼中终于绽放出一抹微弱的神采，关于机缘的故事，总能勾起她聆听的**。 “这些修士在山谷的尽头发现一处洞xue，洞xue之中，有一个很不稳定的空间漩涡。”出尘仙子的口气开始放缓，她已讲到关键之处，不希望迷惘的徒弟会错过任何一点儿细节。 “领头的修士已有合道期修为，他的眼光很好，看出这个空间漩涡乃是人为，在漩涡的另一头，一定有着其他的修士，那个修士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世界。” “修为到了他那个晋级，在玄武洲已无法寻觅到可以帮助自己继续提高的天材地宝了，修士的内心开始激动，如果他能打通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说不定就能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一条全新的登仙之路。” “因为能够开辟跨界通道的修士无一不是渡劫期的惊天大能，既然空间漩涡那头的人可以晋级渡劫，那么他，很可能也能到达那个层次。 于是，这名合道期修士开始御使道法稳定那个空间漩涡，并最终帮助漩涡另一头的那个人，开辟出了一条跨界通道。” “在这批修士无比期待的目光之中，跨界通道里终于走出了一个异界来客。可惜的是，对方并不是人，而是一头麾兽。 “天！”玄冰之一声惊呼，她已预感到了什么。 她的预感是准确的，美好的故事由此开始转向残酷。 出尘仙子继续说“自第一头魔兽出现开始，源源不断的魔兽大军跨越时空通道进入了峡谷。双方开始厮杀，修士们占尽上风，几乎将峡谷中的魔兽全数杀尽，但是，当一头已经快要飞升真魔界的九阶魔兽出现在峡谷的时候，双方的优劣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这近百修士全数阵亡，合道期的首领在临死之前凝聚毕生功力发出了一支传讯灵符，这道灵符的接收者道号黑玉，即是咱们琼华的开派祖师。” “黑玉祖师当时已是渡劫期修为，她并非玄武洲的原住民，而是出自玄武洲之外的其他大洲，她想在飞升之前走过咱们乾元界的所有地方，正好来到了玄武洲，又正好结识了那位求救的修士。可以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师父，咱们的开派祖师，把那头九阶魔兽杀死了么？”玄冰之问道。 “杀死了！”出尘仙子回答“咱们的开派祖师乃是五德灵根的谪仙转世，虽未飞升，却已有真仙的法力，她赶到阎罗峡谷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九阶魔兽利用高深的魔法将峡谷内的空间扩展了千倍以上，并且纠集了大军，预备完全灭绝乾元界的所有生灵。” “那一战，黑玉祖师击杀了足足十头修为与她相当的九阶魔兽，却依然无法阻止更多魔兽从时空通道中跨界而来。黑玉祖师暂时退去，与四位好友一起在五琼峰扎根，创立了咱们琼华派。” “之后的两千年，黑玉祖师再未去过其他地方，将所有心神都放在对付魔兽上面。可惜的是，一直到她飞升的那天，都未能成功关闭跨界通道。” “啊，怎么会这栏！”玄冰之心中震骇到了极致“那不是说，这个峡谷之中，还有九阶魔兽存在？” “这倒没有了。”出尘仙子微笑着说“黑玉祖师在飞升之前以无上法力给那个跨界通道布下了封印，从此之后，六阶以上的魔兽便无法穿行过来了。不过，六阶以下的魔兽却不受影响，依旧在源源不断的从通道内涌出。” 玄冰之深深叹息，又问“师父，难道琼华创立八千年来，我派弟子一直都驻守此地，猎杀魔兽？这魔物为何有如此之多啊？” 出尘仙子也叹息了一声，苦涩的道“妖兽与其他生灵不同，它们只需有充足的魔气便能维持生机，不断成长，而猎杀并且吞噬其他生灵的血rou，则能让它们成长的更快。这些魔兽来自于一个叫做天元魔界的小世舁，那里魔气充盈，里头的魔物足有万亿之多。这八千年中，尽管我派弟子已经倾尽全力，却也只能暂时维持局面，无法将这些祸害彻底赶出这一界去。”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玄冰之幽幽的道。 “明白什么了？”出尘仙子好奇的问。 玄冰之晃了晃脑袋，想要给出〖答〗案，心绪却还有些浆糊“弟子，还说不清楚。” “呵”出尘仙子轻轻一笑“小玄，除了成仙之外，你还有其他理想吗？随便什么理想都可以。” “我”玄冰之想了一会儿“我想让爹和娘活过来。” “这是亲情。” “别的呢？”出尘仙子耐心的问“想要一个能陪你一生一世，直到天荒地老的道侣么？” 玄冰之一怔，她虽已成年，在感情方面却十分迟钝，情窦至今未开，不过，这样的问题，她还是曾考虑过的，便顺着本心答道“如果能有这样一个肯陪我的人，他爱我，我也爱他，我自然是想要的。” “这是爱情。” 玄冰之忽而自嘲的一笑“师父，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好多典籍中都说，大道无情，人若想成仙，必须做到唯我独尊，心中只有自己，只有大道。只有斩除七情六欲，所有人间羁绊，方能修成道果，羽化飞升。” “这却也不尽然呢！”出尘仙子温柔的笑道“天帝本是光明妙乐国的王子，他舍弃王位，进山修真，辅国救民，渡化众生，历亿万劫才得成道果。他不仅是天庭主宰，更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却也有妻子，有儿女，有朋友。连至高至上的天帝都尚未斩除七情六欲，足以证明求仙之路并非孤独之路。” “想想看，倘若你有天站在了天界的顶端，可以掌控一切，可以永垂不朽，但你却是孤零零的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能牵动自己，值得自己珍惜的东西，你，想做这样的人么？” “不想！”玄冰之想也不想的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成仙。” “这就是了。”出尘仙子在玄冰之识海中的影像笑得更加柔和“我再问你，如果有人当街将你拦下，向你索求身上的财物，你会给他么？” “当然不给了！” “如果有人要欺负你的爹娘，欺负你的朋友，你会任他为之，不做理会么？” “我不会！” “那么，如果师父邀你一起在此地诛杀魔兽，守护这一方天地，你，愿意陪我么？” 玄冰之眼睛一亮，长久失神的瞳仁终于再次有了神采，这一刻，她终于摆脱了长久的杀戮对她造成的困扰，重新看到了人生的方向，她终于明白了出尘仙子想要告诉她什么，她也深深为师父的所作所为感到欣赏和折服。 “杀！！！！！！” 玄冰之仰天发出一声激越的长啸，将困扰神思的所有负面情绪统统宣泄出去，一颗道心澄澄澈澈，越发坚韧，越发通明，她大声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愿意，师父，我愿意！我愿意陪伴师父，守护这一方天地！” “你终于懂了！”出尘仙子心怀宽慰的吁了口气“对我们而言，杀戮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我们就此离开，如果那些镇守于深渊之上的兄弟姐妹也就此离开，这些魔兽就会冲出深渊，毁我家园，杀我亲友，将这一界的生灵完全灭绝。” “我们在此奋战，并非因为我们残忍嗜血，只是为了守护我们珍爱的人，珍爱的物，珍爱的这一方天地，我们，不得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