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急唤
李皓白走后,陆辰儿怕匡夫人惦记着,还在等自己回匡府,便派了林mama去了一趟杏林街,只说已经回府了。 林mama回来后笑称:她到匡府时,正碰上匡夫人打发人过来接姑娘。 陆辰儿听了,只觉得匡夫人是真把她当成女儿了。 天黑后,阴沉了一天,终于下起了雨,稀稀落落,敲打着瓦檐与窗外的树叶,嘀嘀嗒嗒。屋里已掌了灯烛,通明透亮,陆辰儿倚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一时间,只觉得是这样寂静,又是这样嘈杂。 想起白日的事来。 秦夫人的事,不用她cao心,匡夫人自会帮她料理。 龙舟上的事,只觉得头忽然之间又重了许多。 赵雅南怪异的目光,太不寻常了,忆及上一世,她与赵雅南的第一次见面,赵雅南和程常棣奉旨成亲,成亲之前半个月,她撒气去了水月庵,他们成亲后第三天傍晚,程常棣从水月庵接她回府。在程陈氏所住的正房,两人第一次见面,赵雅南态度恭敬地唤了声jiejie,低眉顺眼地敬了茶。虽说后来,赵雅南的性子远谈不上柔顺守礼,但至少,第一次见面,她把礼数都做全了。 今天,赵雅南望着程常棣的眼神还如同上一世,尽是爱慕缱绻,但是赵雅南望向她的目光却是怪异,除了积怨还有敌意,这一世,在这之前,她们素不相识。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两世怎么会差这么多,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而柳束兮落水,船上的人都会泅水,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李皓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跳下水去救柳束兮,终究是关心则乱吧。 出神良久,待云锦进来,听到珠帘晃动的声音,陆辰儿方回过神,依旧拿起未完工的针线活。 抬头,瞧见云锦似有话要说,于是问道:“怎么啦,今天府里有什么事?” “上午的时候,仁方堂的大掌柜派人送来了节礼,下午的时候,秦夫人也派人送来了节礼,都已收了下来,姑娘要不要看看?” 一听仁方堂,陆辰儿想起李六的伤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那古怪性子,回了礼只怕他也会摔了,于是道:“我不瞧了,你明儿亲自去一趟仁方堂,找他们的大掌柜,问问李六的伤?” 陆辰儿说完,停下手来,沉吟了半晌,又道:“至于秦夫人送来的节礼,你仔细记账,等下回他们府里有什么喜事,再派人送同等份量的贺礼过去便好,再往后他们府里送的东西,你记得都收着,记清楚账,往后一一还回去,别的就不用再多做理会了。” 云锦听了不由试问了一句,“姑娘这是不想和秦家结交?” 陆辰儿点点头,淡淡道:“父亲归居宣城八年,来家里最多的是公孙梁,问候信最多的是河洛马晓和颖川孙牧之,况且我从未听父亲或娘亲提过休阳这边的秦明。” 上一世,马晓参加了父亲的葬礼,陆辰儿见过他一面,孙牧之她没见过,但父亲腿断后,曾遍寻良医,有好几位大夫便是孙牧之推荐过来的。 次日,陆辰儿派人去了柳束兮的住所,探问一下柳束兮昨日落水是否受了凉。 云锦从仁方堂回来,得到的消息是李六还在养伤,除了外伤,又引发了旧疾,如今还不能出门。 听了这消息,大约是不曾料到这么严重,陆辰儿心里不由挂了心,每隔几天,便派云锦去仁方堂探听消息,直至月余后,听说已渐将转好,方放下心。 芒种,夏至,天气愈发地热起来,空气燥热得连一丝风都没有,屋外槐树上知了叫唤不停,美人榻上早已换上了凉席,但陆辰儿坐在上面还是觉得粘乎乎的不舒服。 其间,派往京都的信,一来一回已有了两趟,早几天刚到的信,程氏和陆辰儿提起,让她七月回宣城一趟,婆婆李夫人七月十九过生日,虽不是整生,但却是她嫁过去后,婆婆第一个生日,让她回去尽一下孝,陪李夫人过生日,还有便是七月的中元节,正好能够参加祭祖。 陆辰儿看了信后,只盼望着到七月份的时候,天气能凉下来,要不这么炎热,她连动都不想动,更别提舟车劳顿。
因程氏信中并未提及他们俩一起回去,于是为了这事,昨日她问起李皓白,要不要一起回去,李皓白只笑道:“你先别忙,我写信回去问问父亲和母亲,最迟七月初起程也不晚。” 下午的时候,李皓白果然写了信,交给林叔,让林叔派人送回宣城。 自端阳后,每逢休息日,陆辰儿再也没有答应跟着李皓白出去参加他同学的活动,只是陆辰儿不去,李皓白也不去,整日都窝在家里,和陆辰儿说话,或是陆辰儿做针线活,他在东边新置的内书房临帖练字,等到日落西山了,才带着小篆回松林书院。 好在程常棣很少再来了,虽不知道缘故,陆辰儿却觉得欣喜。 忽然,听道:“姑娘,匡夫人派人来接姑娘,让姑娘现在去一趟匡府。” 是罗绮从外面进来,行动有些急,吓了屋里的陆辰儿和云锦一大跳。 回过神,陆辰儿看向外面,日至中天正当炎热,现在过去?不禁有些不置信,外头太阳毒热,去了外面,很容易中暑。 云锦忙问了一句,“有没有问清楚,匡夫人现在找姑娘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没有,”罗绮摇了摇头,“来的人是秋mama,神色似不大好,一进来,只说匡夫人急着接姑娘过去,有要事和姑娘说,让奴婢进来赶紧传话。” 听了这话,云锦转过头,望向陆辰儿,“姑娘,要不要唤秋mama进来问清楚?” “不要了,罗绮,你出去让秋mama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马上去。” 罗绮应了一声,马上退了出去。 陆辰儿起了身,让云锦给她换身衣裳,虽猜不到,但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不会这个时候派人来请她过去,还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