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冲撞
“陛下,陛下!不好了!” 在大家还没有开口接下话的时候,便有一个宫人匆匆跑进来。 我分明瞧见皇帝微有不满,“什么不好了?长乐宫也敢擅闯?” “陛下恕罪,只是,只是……”那宫人大喘着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是什么?咳咳……”皇帝也许是被气着了,竟然咳嗽了两声。 “是太皇太后,许是忧伤过多,在花园里晕了过去!” “什么?”这是外祖母发出来的声音,她甩下了我的手,急急站起来。我险些摔倒,还多亏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位婢女将我扶了住。我感激的冲那女子笑了笑,她倒也知礼的点点头。 所有人都匆忙间站了起来,以外祖母和皇帝带头,匆匆往宫外走去。 “娇儿,方才可有摔倒?” 唯独我母亲,匆匆过来抱我。我笑着摇摇头,偷偷的将我的手藏到了身后。 “方才,多谢你了。” “长公主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当做的。”方才扶我那婢女下跪在地。 “你唤什么名字?”我母亲抱我在怀里,对着那人说到。 “奴婢柳眉”那婢女恭敬垂顺,我母亲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的父亲才匆匆自外面跑了进来,“公主殿下,快些走了。” 这便是宫廷,我的母亲高高在上位公主,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爷。哪怕他们其实再是恩爱,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宫廷里,我的父亲也必得尊我母亲一声“公主”。 “侯爷先行,本宫稍后便来。” “那你快些,可莫要落人口舌。”我父亲虽然性子温和,但是却一向不愿意多惹事端。 我母亲并没有再多与父亲交谈,转而是看着地上的柳眉。 “瞧你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竟也有如此灵敏心性。柳眉,若是本公主跟母后要了你,你可愿效忠于本公主?” “奴婢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柳眉答得极快。 我母亲便点点头,“如此你且回去收拾,过个几日本公主便会跟母亲要了你。” “是!” 母亲将我抱着一路疾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宫殿,那里早已乌压压的挤了一大群人。 母亲眼尖的瞧见了站在里三层的父亲,便将我放下来,一路牵着走到了父亲的身边。 我人比较小,被一大堆人当着视线,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个情况。但是因为没有人敢随便发出声音,我倒是可以隐隐的听到外祖母和皇帝舅舅还有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听着那人一会在喊外祖母,一会在喊外姑奶。心里便想着,那定是薄皇后了! 历史上,汉景帝的皇后薄皇后便是薄太后一门的亲戚。今日看来,薄皇后还真是受了薄太后不少的关怀,此时的哭声倒也不像是作假。 我知道历史上的薄太后是在文帝之后第二年才过世的,这一次的晕倒怕只是她身体开始羸弱的前兆,但并不足以致死。 我被母亲拉着走到了最里面,站在外祖母的身边。外祖母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我们。 “方才娇儿小解,故来的有些晚。” 母亲悄声在外祖母的耳边说着,外祖母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外祖母转而将我的手牵着,走到了外太祖母,也就是薄太皇太后的床前。 “母后,母后,看看,这是阿娇,刚才启儿还在说与您颇像呢。” 薄太后许是听着外祖母的话了,有些勉强的睁开眼,看了看我。 “娇儿,唤太祖母。” “太祖母” 我听话的喊了声,床上的老人鸡皮鹤发,明显已经老了。花白的头发看来有些干枯,勉强的点点头。 “太后啊,哀家,怕是命不久矣。” “母后,不会的。”外祖母连忙放开我,去拉薄太后的手。“您只要让太医给您查查,定会好的。” 床上的老人对我并不热衷,但是我想着这毕竟是宫廷,一个拥有者无数子孙的老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外面的呢? “太祖母,娇儿和您保证,您若是允了太医令来检查,定是会福寿安康的。”我帮衬着外祖母说话,外祖母冲我点点头。 “母后,臣妾在民间的时候就曾听说,小娃娃是可以看到牛鬼蛇神的。既然娇儿都如此说了,那母后必是福寿颇长,母后,允了太医来瞧瞧吧。” 外祖母的眼睛本就不好,此时又在关心着薄太后,又开始流下眼泪。 “唉,罢了罢了,让太医进来吧。” “诺!”外祖母得了令,连忙传了太医。 事后才说,只是太皇太后忧虑过度,所以有些心神疲软。只需稍加调养,便好。众人一听太皇太后无事,倒也纷纷告退离开。 外祖母最后走,独留了薄皇后在那里陪薄太后。我仔细的瞧了那女子,眉目清淡,颇带愁容。不禁暗想,这般女子如何能得皇帝舅舅的宠爱?也难怪终生无子! 我一直被外祖母牵着,她的手上颇有些老茧,摸起来倒是有些粗噶。
我们一路回了长信殿。 “今日娇儿颇聪慧,馆陶,可得好生教养才是!“外祖母笑着与母亲说话。 “母后,女儿知道的,您就莫要cao心了。” 母亲看了看我,对我笑笑。我也故意做了个怪脸。 外祖母听着母亲的话,叹了口气。母亲将外祖母引回了屋内,将她好生的扶在软座上坐着。 “唉,馆陶啊,倒不是母亲多虑。你且仔细想想,你在这皇宫这么多年,可有见着哪个家族长久昌盛,永久不衰的?”外祖母虽然人瞎了,但是听力却颇好。与母亲说话时,也能摸清她大体的方位。对着母亲说话时,竟像是明眼人一般。 母亲摇摇头,动作轻微细小。外祖母也能听得见,“没有吧?” 外祖母拍拍我的手,“馆陶啊,你是母亲唯一的女孩。你当初与我吃了不少苦,我原本一心想要补偿你。本想与你寻个长安城内,权势颇大的夫婿的。奈何你却瞧上了那陈午,你不懂事就算了,偏偏你父皇还赞赏得很,圣旨下的倒是极快。” “母亲,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莫说我们早已有了两个儿子,就说娇儿,如今都四岁了。您还提这些做什么?”我从未见过母亲对外祖母有何不满,但是这一次,母亲倒是有些不快了。 外祖母似是动了气,一下闭了眼,重重的叹了气。 “你这是急个什么?哀家又没得说你与那陈午如何,只是如今是你弟弟为帝还好。可百年之后谁又知道是谁掌这大汗天下了?到时候,你以那夫婿性情,那堂邑国还能否安逸太平都还难说!”外祖母语气极重,伸手拍着椅子的扶手。 “再不济,你看看今日那薄皇后急成那般模样,一大家族,若是宫里的支柱倒了,外面还不得就散了!你怎的就这般不长心眼?“ “倒了又如何?我已嫁了堂邑侯,与这宫里又有多大的干系?”母亲也是个倔性子,一向就不怕事,如今也与外祖母犟了起来。 “你,你倒是脱离的干净,如今是有哀家给你撑着。自且看着,若是有朝一日没了哀家,你那小小的堂邑国,不得被人欺负了才怪!” 母亲被外祖母的话唬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