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殓尸
“施主这么说倒也提醒老衲了,当年自从你被那团祥瑞带走后,师傅不日便外出四处历游,经历十二载才回到祈福寺,师傅回寺庙中后,一直闭门足不出户,只有弟子为其每日端茶送饭。老衲记得师傅曾与弟子谈起他外出游历的经历。隐约记得他曾感叹:在那雪山中找到了真相!随即便命人在寺庙中专门记载寺庙中大事记的壁画中,凿刻出了那副壁画。” “雪山?他去过哪些地方?”海棠拽紧了手中的丝绢,紧张地追问道. “去过苗寨、去过西藏、去过云南,不过好像在西藏和云南停留的时间最长。” “那你师傅说的真相是什么?”海棠几乎可以肯定这主持的师傅玄空大师当年所说的真相铁定是和穿越时空的秘密有关系! “老衲隐约猜测应该跟当年那女仙人的出现和你的消失有关系,但具体是为何,师傅一直讳莫如深,并未向我提及。”主持大师说到这里,轻轻的闭上双眼,这其中的因由他参了那么多年,也没参透。 海棠失望极了!难道说那真相里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否则为何连当年的玄空大师都不肯跟他的弟子透露半分? 看来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能问得清楚,问题的关键看来还是得找到那个女穿越者,只有找到她,才能问清楚自己的身世,弄明白为何她会将自己送去二十一世纪! 谢过了方丈,心中打定主意的海棠转身准备离开,逸然见海棠走了,立马也跟了上去。在出寺庙的路上又一次海棠经过了那幅壁画,那壁画明显比旁边的其它壁画场景的雕刻痕迹要新的多,看到那画中的婴儿手脚并举,欢欣鼓舞的样子时,海棠心中五味杂成,世事难料大抵说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那壁画中,除了女婴和男子外,海棠并未发现第三个人物出现,有的只有祥瑞和茉莉花。海棠摇摇头踏出了祈福寺返回醉春楼。 还未走进醉春楼中,远远的海棠便看见醉春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连忙和逸然快步跑了上去。 “走开,走开,闲杂人等不要观望。”穿着裹边红褂蓝袖的衙役,胸前写着大大的“衙”字,拿着手中的佩刀不停的驱赶着围观的人群。 “姑娘,让你们回避,怎么不听?是要尝尝动真格的厉害才肯罢休吗?”那衙役见海棠强行往里走生气的拔出佩刀说道。 逸然见状,忙上前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儿牌子,那衙役一见竟然吓得脸色大变,忙让开了路放了海棠和逸然进去。 “呜呜……”海棠刚一踏进门,就听见了女子的哭泣声传来。 抬头一看,在楼内的地上,竟然望见那醉春楼中的花魁,牡丹娘子躺在那血泊之中,海棠顿时吓得不轻。此时那滩血迹已经慢慢发黑,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楼内,牡丹娘子的脸色苍白,双眼的瞳孔放大,空洞的盯着楼顶,四肢僵化。在一旁,一个年迈的妇人衣衫褴褛,跪在那儿哭得几乎快要晕厥了过去。 “玉兰,逸然师傅,你们可回来了!”玉舞见了海棠和逸然进门,忙惊慌失措的跑过来。 “这牡丹娘子怎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逸然比较镇定,开口向玉舞问道,玉舞一字不落的将自己所见关于这件事的经过细细讲给了二人听。 “什么?你确定?”海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那八福晋将牡丹娘子推下楼摔死的。 “对,我亲耳听那进来带走八福晋的小厮说的。” 此时,衙门来殓尸的人提着工具进了楼内,清一色的男性,除了一个看着还未脱稚气,约摸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外,其余的都是上了些岁数的中年男子。 “阿宝,将她的脸蒙上。”为首,面容布满沧桑的薄唇男子出声道,那小男孩儿得令从拎的竹篮中,取出一张手帕大小的白布,又拿出一小瓶烧刀子,含了一口在嘴里,朝那张白布上喷去,随后又向那被酒打湿的白布上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他这是在做什么?”海棠不解的向逸然问道。 “他们是殓尸人,每一群殓尸人中都会安排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在他们开工殓尸之前将死者的面部蒙上。”逸然若有所思的答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凡报官的人命案十有八九都是受迫害而死的,自古以来,民间有很多传言称,冤死的人死后会化为厉鬼索命。因此,在殓尸之前必须蒙住那尸首的面部,以免无辜被冤魂缠身。你看这殓尸队伍中全是清一色的男子,因为男子阳气重,能镇住鬼魂的阴气和戾气。而男子中,童男的阳气又最盛,因此被派去蒙面。”逸然详细的给海棠解释道。 逸然的解释听得海棠咋舌不已,这古代各种各样鬼神妖魅的传说数不胜数,曾经在现代生活过海棠,自然明白这是古代人们对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令自己恐惧的事情都给它披上了一层迷信的外衣罢了。 只见那小男孩蹑手蹑脚的踩过那滩血迹,来到牡丹娘子的身边,蹲下身子,熟练的将手中的白布轻轻的盖在了她的面上。 “莲儿~~”那在一旁哭泣的老妇此刻就似崩溃了一般,情绪激动的对着牡丹娘子叫喊着,可此时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的牡丹娘子如何能听到她的呼喊,似沉沉睡去般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从楼上下坠死亡,倒也无什么可疑之处。”为首的薄唇男子察看了尸首,很容易的得出了结论。 “那妇人是牡丹娘子的亲人么?”海棠小声的向玉舞打听到。 “那是她的母亲,”玉舞轻轻的接话道:“牡丹娘子本名叫莲儿,以为她的亲爹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后,很小她便卖到了醉春楼里,自幼便沦落了风尘。牡丹娘子素日对楼里的姑娘们都很好的,而且又善解人意所以她的客人也非常多,如果当初那王生不负她的话,也许今日她也不会枉死吧。” “王生?” “那王生和牡丹自幼就认识,两人青梅竹马,王生家中殷实,饱读诗书,两人曾私自定下山盟海誓,说中举后一定娶牡丹做娘子。哪知牡丹娘子突然被卖到了醉春楼中,二人便断了联系。”
玉舞比海棠来醉春楼中更早一些,于是便将自己所知悉数相告:“可谁料想那王生中了秀才后,与自己的朋友们庆祝那天,恰巧来了这醉春楼中。旧情人相见分外情浓,王生当晚喝了很多酒,那牡丹便将他留在了房中,接着的几日里,王生都住在这醉春楼,每日牡丹好吃好喝的给他备着。纵使王生家境再殷实,这美人榻就是个销金窟,王生在这里的日子因为没有了钱,每日杨mama都把牡丹骂得要死。” 顿了顿,玉舞接着说道:“其实杨mama也并不个完全不通情理的人,牡丹十三四岁就来了醉春楼,当时醉春楼才刚开张不久,因此杨mama倒也在她的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可杨mama当时就劝过牡丹娘子,她说若是与这王生做一场露水夫妻倒也无妨,可要是为他动了真情决计会伤心收场的。” “后来呢?”海棠对牡丹的身世倒十分的好奇,平日里杨mama的确是对牡丹娘子跟一般的姑娘不同,倒似有几分真情的。 “那杨mama纵横风月场多少年?她的大半辈子可都耗在这烟花柳巷,男女情爱之事她可是悟得透彻得很。阅人无数早就看出了那王生是根本不可值得依托之人。奈何牡丹娘子对王生一片痴情,只当杨mama是怕自己一走了之,根本听不进去。果不其然,那王生在中了举人后,就再也没来过醉春楼。牡丹央求了杨mama放她出去找那王生一问究竟,结果去了王府知道了王生竟另娶了一名富家小姐为妻。王生告诉她,说嫌弃她不干净。说她配不上自己。”玉舞说到这儿,颇为同情的叹了叹气。 海棠心中突然对这牡丹娘子生出了无限的同情,心中又觉得内疚不已。这牡丹娘子虽然说是八福晋将她杀死的,可自己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八福晋到这醉春楼中八成是因为看到那手绢了。她此番一定是来寻自己撒气的,虽然不知道她和牡丹娘子如何发生争执,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可如果自己不去通风报信的话,牡丹娘子也不会枉死的。 “莲儿啊,莲儿……你这一生,娘对不住你,都怪你那个该死的爹,让为娘保护不了你!让你糟蹋了自己好好的一生,如今你去了倒也干净。从此以后再也没了那些闲言碎语,你也就清白了。”那老妇人看着殓尸队将莲儿的尸首抬了出去,口中悲切的嘶吼着,看得出来,因为牡丹娘子的青楼身份,她的母亲也受了不少邻居街坊的白眼。如今,一切随着牡丹娘子的离世全然烟消云散…… 海棠心中难受极了,鼻子像堵了辣椒水一样呛得慌。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来到清朝见到悲剧的发生,可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同。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内疚与怜悯。虽然不知道曾经那个清白纯洁的莲儿是经历了多少的坎坷与风霜,才磨砺成就了今日的牡丹娘子,但在听说了玉舞的讲述后,在海棠的心中倒对她充满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