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放虎归山
14 “予靖，你来了。” 白予靖踏入宫中，自有人替他解下了外面的白狐披风。 哥舒妩眉回头盼顾，琉璃灯下柳眉朱唇，头上梳的是惊鹄髻，一身白色襦衫，袖口饰以红棉，素红色曳地长裙高束至胸。如此打扮，简约清丽，使得人眼前一亮。 白予靖则是一身素白色圆领紧袖长袍，腰缠金带。除非朝会，白予靖都是简单着衣，却自然流露出他的沉静魅惑的气质，不须其他的装饰。 而他发间，也总是只用白色的簪子挽住，简简单单。 哥舒妩眉挥挥手，这些宫人一一下去。 主动盛了一碗汤，送到了白予靖面前：“今年的雪，似乎下也下不完，天气也似乎比往年要冷一些。” 白予靖接过，客客气气的说：“谢谢。” 哥舒妩眉想对白予靖说不必这么客气，只是，就算她这么告知白予靖，白予靖也只会用这种疏远的态度对待自己。 从不曾用言语刺激，而更谈不上肢体粗鲁，白予靖一直有他的风度。可是却总是用这种无声的冷漠来折磨她。 虽然心中尽力容忍，可是哥舒妩眉却是知晓自己爱他的勇气在慢慢的消磨。 很久没有对白予靖说自己会一辈子喜欢他，大概是知道白予靖不喜欢听这种话。而且自己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 温暖的汤汁滋润了白予靖的胃部，幼年出身贫寒，被宦官所收养的他，经历了严苛的训练。若不是因为容貌俊美被当做女帝的男宠栽培，只恐怕他已经除根当了太监。 在他还没有认识哥舒妩眉之前，就已经受到了哥舒妩眉的恩惠，因为有可能成为女帝的贴身男宠，所以才有机会读书并且学习琴棋书画。 否则一个呆板的男宠，若是未曾受过这种熏陶，受过良好教育的哥舒妩眉也不会跟他有共同语言。 自己早将污秽的过去隐瞒，只是身体上仍然有过去留下的痕迹。 因为曾经的饮食不规律，所以留下病根，已经有了胃病。 偏偏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专注做事情时候，就不肯按时吃饭，所以经常胃痛。自从和哥舒妩眉成亲之后，哥舒妩眉对他的饮食方面也就十分注意。 就算白予靖不肯来陪她吃饭，哥舒妩眉也一定会送去新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并且非要宫人监视白予靖用过饭才可以。 对此白予靖并不高兴，被这样管束，感觉自己毫无自由。 明明知道哥舒妩眉是一片好心，可是仍然觉得自己被束缚住很不舒服。 汤很温热滋补，对白予靖的胃也很有好处。 哥舒妩眉心中罗织该说的话语，她不愿意白予靖误会自己和孤独无双。 “今天宫中有很多谣言，是关于我与无双，予靖你莫要误会。” “女帝不必在意这些。”白予靖明明知道哥舒妩眉会向自己解释，可是真的听哥舒妩眉开口，又觉得不耐。 仿佛自己会很在乎一般，虽然他也知道哥舒妩眉并没有这个意思。 “女帝这方面的事情，你不必解释。”白予靖眉宇温沉，声音仍然一贯的好看。 哥舒妩眉深深呼吸一口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觉得白予靖很好看。 自己真是没有用，这个时候，也为了白予靖心中起了点点涟漪。 “而女帝想亲近什么人，不想亲近什么人，都是女帝的自由，予靖这份容人之量还是有的。”白予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生气，可是总是堵得哥舒妩眉说不出话来。 若是从前，哥舒妩眉听到白予靖这般说话，自然是除了黯然神伤，也无话可说。 白予靖总觉得哥舒妩眉既然是一国之君，为了自己一些话就患得患失，而显得十分懦弱，每当这个时候他心中就有些不耐烦。 曾经对哥舒妩眉有好感，也是仰慕哥舒妩眉耀眼的光彩，而不是这种唯唯诺诺的普通女子心性。 只是这次哥舒妩媚眉宇间却掠过一丝光彩，垂头低声说道：“予靖你的宽宏大量，叫我有些惭愧。其实无双体弱多病，我只是因为心中的不忍，所以去看看他。” 她的絮絮叨叨，叫白予靖有些不耐烦。 自己已经不想提起这个事情，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别的男人。这种古怪的想法，白予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不对。 碗中的热汤已经被白予靖喝干。 胃却仍然不舒服，沉甸甸的，仿佛塞了什么东西。 “只是宫中传出这个谣言，也是防不胜防。我本来打算，将独孤无双送出宫去，也好堵住这些悠悠众人之口，免得再传什么谣言。” 白予靖听到此处，本来平和的脸孔一下子就变得狰狞起来。刚才他虽然是心中焦躁，可是并没有流露出来。现在他的怒气却已经表露在脸上，白予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女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哥舒妩眉一直垂着脑袋，所以也无法看清楚白予靖的神色，犹自说道：“只是无双他身体虚弱，所以我打算等他身体养好了，再送他离开。到时候，我想再没有任何人会传谣言。” “女帝，你疯了吗？”白予靖声音里带了沉沉怒气。 他今天一天心情都不悦，苏小绪对他的冒犯，只是因为这个白痴御史的无知。本来自己也可以一笑置之，可是仍然打了苏小绪的三十大板。 根源就在于白公公的禀告，他根本不相信哥舒妩眉和独孤无双没有什么。 那轻纱之后的旖旎风光，莫非是白公公眼睛瞎了？ 这一点，他可以不计较。毕竟自己将哥舒妩眉冷落多时，他甚至觉得昨天自己去私下见左夕雾，其实也已经被哥舒妩眉知晓。 哥舒妩眉去找独孤无双，总比她去找左夕雾的麻烦要好。 可是这个笨女人，难道只是一个晚上，就被独孤无双迷得神魂颠倒，居然做出这种决定？ 他不在乎哥舒妩眉喜欢谁，就算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然后又去找别的什么人，这也是哥舒妩眉的自由。 虽然如此，自己的胃跟心脏还是难受得很。 独孤无双，那是一条毒蛇，自己第一次看到时候，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可怕。如果不是知道哥舒妩眉暗中还是关心他，吩咐宫人不可怠慢，白予靖早就杀了这个男人。 他怎么可以容忍哥舒妩眉放掉这个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