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悲哀的种族

    “这是隐形眼镜，你的眼睛我做不了手脚，所以只能靠这个了，精灵是不可能近视眼的，而且视力应该比人类好很多。这个也有帮你提升视力的作用。”

    “嗯。”贝兰雅结果两个小盒子，有点发愁。隐形眼镜这种东西虽然不错，但是取来取去的麻烦，而且，使用武技的时候，很容易伤到眼睛的……但是也没办法了吧？要多练习一下取戴了。

    “这是假耳朵，这是面具。都是用我采集的植物纤维做的，透气性很好，你完全不用担心。”

    贝兰雅看着手上的东西无语。

    都有这些东西了，完全可以说是易容嘛！还要幻术做什么？

    “这些东西行家很容易认出来，不过在这个基础上施展幻术的话，就能让它们看来天衣无缝了。”珊瑚亲切的解释，给贝兰雅一种“果然很女仆啊！”的感觉，“其实高等变形术也不错，不过那东西的维持时间不长，挺容易破的不说，破了还没法恢复了——你自己不会变形术吧？”

    贝兰雅立刻摇头。

    术业有专攻，变形术显然不是她的钻研方向。

    “伊莱安少爷为你争取了这个机会，小姐也很乐意帮助你，但是这个幻术不能由精灵施展，被识破了以后，精灵们也顶多只是默契的做到不追究，不会容忍你这么做第二次。可惜，这方面我不如他们当中的高手的。”最终，珊瑚如此说道，“那么现在，你缺乏的就不是外形上的不足，而是对精灵了解的不足了。”

    贝兰雅施展了一个冰镜术，看着镜中的自己，惊叹不已。

    确实完全看不出贝兰雅·菲蕾德翠卡的一点点影子了。头发是也是用某种植物的提取物染的，倒是变色不多，但也变成了碧蓝色，配上同色的眼睛，和陡然变得精致了许多的面庞，她现在看来已经是一个彻底的水系精灵。

    “你还需要对你的储物手环进行一下修饰，法杖也要重新选一支，这方面你就找伊莱安少爷吧。”珊瑚依然不改亲切的说道。

    贝兰雅经过了短暂的相处，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性格，笑着开口，“嗯，麻烦你了。接下来，我找伊莱安就好了。”

    珊瑚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鞠躬退场了。看来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到其实并不需要她照料的夏茵身边去。

    贝兰雅看着镜中精致美丽却十分陌生的自己，感受着四周的鸟语花香，听着远处潺潺的水声，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已经在一个水精灵的部落了。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进入那个部落，而是在外面露营。在这里，也是如卡比亚斯一样的祥和平静。卡勒蒂诺并非没有给小精灵们试炼的场所，但那些比较危险地地方，从来都是隔绝在他们的生活区域之外的。

    她几乎是不告而别的离开了卡比亚斯，虽然切米勒亚会说她暂时去了罗珊特拉，但是她知道，也许以后很难回来了。

    这短暂的日子，简直就宛如一场美好的梦。

    从这座平静的森林中脱离，她要重新回到那个暗潮涌动的世界中去。

    过段时间，大概那些可爱的精灵们也会把她这个意外而来，不告而去的客人给忘记吧？这样祥和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属于她的。

    **

    “哦，你并不认为自己了解精灵吗？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以后？”

    贝兰雅找到伊莱安的时候，半精灵正坐在一条小溪边的石头上，拿着一个木杯，在那里喝着什么，背影肃穆的看着水面。贝兰雅找来，他似乎并不奇怪，也不为贝兰雅现在的容貌惊奇，只是招呼了一声让她坐下，在听到了她的来意后，略带笑意的说道，“人类经常觉得自己难以理解精灵，明明号称是世界综合实力最强的种族，却安于卡勒蒂诺这块狭长的大陆，从来没有想过向外扩张。”

    “关于这一点，有人认为是精灵人口不多，卡勒蒂诺适合精灵而且也物产丰富，精灵没有扩张的必要。法兰修尔和泽比斯大陆你们都看不上。”贝兰雅诚实的说道。不自觉的，她把伊莱安也算到了精灵这个种族里面去。这是为什么，她没有去深思。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自觉的认知。

    伊莱安哈哈大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杯子来——贝兰雅确实没看见他的储物装备——顺手就从河里面装了一杯水递给贝兰雅。贝兰雅觉得，这个时候的伊莱安，好像和之前的相比有那么一点点的性格变化？之前他可是很温和有礼的，似乎没有这样大笑过。

    “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精灵们的天性平和不喜欢争斗？历史上，似乎确实没有出现过精灵族侵略他国他族的例子。自然精灵不用说，甚至连光暗精灵，也似乎总是彼此攻击。不过我对这个也不是那么好奇。我好奇的只是……”

    贝兰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精灵族会成为综合实力第一的种族，恕我直言，是因为亚特拉维斯沉没，大破灭时代的时候，自然精灵没有被卷进去。精灵的历史没有断层，始终延续了下来，而繁衍的速率总比龙族高，又比龙族更富有研究精神。只是既然在八百年前，就能用炼金术制造大陆浮桥这样的建筑，难道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星环，突入星环的技术吗？而且，作为高等种族，在人类认为人类的极限是临界，将半神视为传说的时候，精灵族乃至于半精灵一直都有半神的存在，更不用说临界。不是说，到了临界，至少就可以让自己进入星环了吗？”

    这些东西，她想了很久，却完全想不通。而且，那些小精灵们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概念的样子。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在人类都有人致力于发展突入星空的技术，而且尽管是少数人研究，却都有所进展的时候，文明从来没有断层的精灵族，为何毫无动静？

    伊莱安赞许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笑，“很好，你想要了解精灵一族，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确实，虽然小精灵们都不知道，但就是这样——精灵族虽然还没有这样的技术，但以精灵族的技术储备来说，想要开发这样的技术是很快的事情。但问题在于，精灵族不能开发，甚至不能帮着别的种族开发。”

    贝兰雅顿感莫名。

    为什么不能开发？难道精灵族也顾忌着神明？但是众所周知，光明诸神和黑暗诸神都管不到精灵一族，而元素精灵王这样的，在神属看来是中立神，精灵族也认可神这种称呼——比如说把元素精灵王造就的，拘禁原本法兰修尔大陆诸多魔兽的森林叫做神禁森林——但贝兰雅清楚得很，元素精灵王和所谓的月神等中立神一样，与其说是那种会干涉地面文明的神祗，不如说是安塔瑞斯规则的执行者。也不至于干涉精灵的文明才对……

    伊莱安叹口气，“这就是精灵族的悲哀之处了。……你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半元素生命吧？其实我说一说，你就能理解了。所谓的半元素生命，指的是全物质生命的身体，和铭刻在灵魂和生命中的元素法则。是的，精灵和元素一样，有要遵守的元素法则。元素受到元素控制权限的约束，精灵也类似。在元素过于活跃的星球，总是出现一些……古里古怪，乱七八糟的事情，半元素生命作为‘规则’这种东西最低端的执行者便应运而生。就连半精灵都受到一定的影响。对我们来说，我们拥有普通生命的一定自由权限，但需要遵守的规则，却是我们的本能。所有的星球，所有的世界都是这样……主导文明的只能是物质生命。人类，甚至于石头都好，不能是半元素生命，精灵不能拥有超过主导文明太多的技术，也不可以过多的干涉文明的发展。”

    半精灵顿了顿，才收敛了脸上的怅然之色，恢复平静继续开口了，殊不知，他在石面上僵直不动的身躯，已经透露了他的某些感情。

    “在别的世界……你知道的，别的星球，只要元素活跃度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必然会出现这样低端规则执行者和平衡者的半元素生命，半元素种族。基本上，这样的种族在执行自己的使命之外，只能固守自己的诞生之地，进行自卫反击。如果不是安塔瑞斯，我们这个世界自然精灵的文明传承从来不曾断绝，当初在出现精灵奴隶的时候反击也迅速而强硬，如今精灵的地位就不会这么高——事实上，在大破灭时代以前，精灵的地位本来就是并不高的。现在，在其他有精灵的世界，精灵的地位也不见得就一定如这里一般吧。如果你们人类能够突破这片星空的限制……这对精灵来说，尚且不知道是好是坏呢。你知道，人心总是不足，精灵有太多令人垂涎的地方。而精灵成为后天神之后，往往会成为彻底的元素生命，规则的执行者。如元素精灵王一般，并不能给精灵太多的帮助。”

    *

    伊莱安的叙述，让贝兰雅十分震撼。

    她想到了前世见到的某些故事中，精灵确实常常处于被奴役的地位，被人冠以类似于顽固不化，高傲自负之类的名声。其实言而总之，就是为了让人类把这样美丽的种族踩在脚下做准备。

    所谓的人性，于此可见一斑。

    这些故事在地球上很多，而地球……似乎就曾经是一个元素相当活跃的星球，那个时候，是不是确实有精灵的存在呢？他们的下场……搞不好就不怎么好？

    在安塔瑞斯，大破灭时代弄沉了一块大陆，使得众多种族的文明传承都几乎断绝或者根本就是断绝了，却给了这颗星球的精灵们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此时向星际发展的话，这就对精灵族也是一个同样的考验了。谁知道在星际中的那个文明会怎样对待精灵呢？

    如果发展星际文明会让教廷和诸神感到犹疑，精灵族毫无疑问也有犹疑的理由。做为安塔瑞斯堂堂的第一强族，自身的命运却要别的种族，别的某些人来决定……何止是犹疑？简直可以说就是憋屈！

    贝兰雅忽然理解了精灵族当初为什么会收容元素法师——两万年前，外面的情况一定比现在好得多，发展余地大得多，那是精灵们在自己的自由范围内作出一次艰难努力吧？

    她也忽然对精灵族居然容忍了自己假扮精灵感到敬佩起来。现在仍然愿意尝试，在两万年后，这毫无疑问已经需要大得多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