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最后的宁静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一曲粗犷的《一无所有》把宝珠给惊醒了。 这个曲儿本是装在MP5里的，是符栋极力推荐的“金曲”之一。可宝珠实在无法欣赏这么粗犷的乐曲，也听不出这首似歌非歌似曲非曲的歌谣有什么优美之处。在宝珠心目中，好的曲子就应该是优美婉转余音绕梁，最好是由一个美丽的女子斯斯文文的抚着瑶琴唱出来，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可是符郎中极力推荐的这首叫做《一无所有》的“小曲儿”没有一点斯文的样子，更远远谈不上婉转优美，反而象是一个打着赤膊的壮汉手持铜板琵琶扯着喉咙吼出来的一样…… 三百年的漫长时光让宝珠无法理解摇滚的精髓，但这并不表示摇滚乐对宝珠没有作用。这首让宝珠听了感觉很不舒服的“小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唤醒。 哪怕是睡的象死猪一般，听到崔健“崔大官人“的歌曲也能立刻惊醒——因为太难听了！在给宝珠输液的时候，符郎中就已经很精确的估算了时间，因为无法亲眼目睹宝珠输液的情形，而她又睡着了，只能用这个方法把她唤醒，提醒她拔掉针头，免得形成空气栓塞。 抬头看了看悬在床头上的输液瓶子，还剩下一定点药液没有输完——看来符郎中估算的时间很准确。 扒掉针头之后，宝珠披着衫子走到抽屉前，把手伸出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那意思就是在说“我已经OK了，你不必再惦记着了”。 看来符栋一直在三百年后关注着宝珠，因为他立刻就送过来另外一瓶药液和一个字条： “这是灭菌和补充电解质的药物，四五个小时之后你可以自己输上，下针的部位可以选在脚腕或者脚丫子上，只要方便你下手，其实在哪个部位输液差别不是很大……现在你可以继续去休息了！” 这个符栋，还真体贴呢…… 或许是刚刚睡了一会的缘故，或者是符栋的药物很管用，宝珠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干脆提起笔来书写给官府的“重大疫情报告书”…… 宝珠的文采……如果她还有文采的话，最多只能是书写一点还算通顺的语句，真要写这种很正式的文书，那就真的有点抓瞎了，因为她连最起码的格式都不清楚…… 好在有三百年后的符郎中帮忙！ 在符栋的帮助下——其实就是由符栋cao刀，然后宝珠再照着他写好原文抄写一遍，一份郑重其事的“重大疫情报告书”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这份报告写的很好，内容翔实重点突出，不仅用官老爷可以看懂的文字讲述了千里瘟的发病机理，还着重描述了这种疫情的病理特征，尤其是防疫促使和紧急处理方法，都写的清清楚楚，完全可以做为预防和应对重大疫情的经典教材使用。 “哎呀呀，我才发现呀，原来符郎中你的文采这般个好法，写出来的东西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可惜呀可惜，可惜你那个时代没有科举，要不然以你的文采高中三甲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文采？我有这种东西么？你就别替我吹牛了！” “我可不是替你吹，象你这样医术高明文采卓然的人物，肯定是斑斑大材，可惜晚生了三百年。要是你在我这个时代的话，肯定是一时俊彦……” “你拉倒吧，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升斗小民，没有大的野心也没有大的能力，更做不大事业。能混个衣食无忧幸福安康就很知足了。” “说起衣食丰足，自从认识了你以后，我家的日子就宽裕了很多。现在家里也有点银子了，我早就琢磨着把找几个泥瓦匠，把家里的旧房子拆掉盖成崭新的大瓦房。话说我们家的屋子虽然不算少，可都是小房间，我想住大房间，想睡新床用新家具……” 有钱了就想改善一下生活环境，这本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之常情。但是宝珠的这句话把符栋给吓了个半死： “别，千万别拆现在的旧房子，更不要更换家具，尤其不要动这个桌子。你的能后交流完全就因为时空节点的漏洞，我估计这个漏洞是一个纯粹的偶然，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也有可能让这个时空漏洞消失。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动这个桌子，我最怕的是就你在无意中动了这个桌子的位置之后，你我之间这个跨域时空的小小通道就会平白消失……” 符栋并不是很明白“时空奇点”“跨越时空”这一类的知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时空隧道出现在自己的抽屉里。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个时空通道是一个很脆弱的平衡，任何时间和空间上的细小改变都有可能让这个时空通道产生巨变。万一因为一不小心挪动了桌子而让时空通道消失的话，那就再也无法联络的宝珠了。 这个后果是符栋绝对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刻意搬到药品库房居住，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守在那里，如非必要绝对不会离开，就是怕有人动了那个桌子而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连符栋都不明白的时空理论，宝珠就更加的不明白了。 但是符郎中的话宝珠听明白了，这个连接着未来的抽屉不能动，一旦移动的话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到符郎中了。 虽然仅仅是一个抽屉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三百年的间隔就是用时间最快的骏马也追赶不上。因为这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远近，还是时间上距离…… 这个抽屉让宝珠“抄近路”触摸到了三百年后的世界，如果这条“捷径”消失的话，哪怕是集天下之力，恐怕也是再也不找不回来了。 再也不能联络到对方，这个代价无论是宝珠还是符栋，都是不能接受的代价。一瞬间宝珠就下定了决心，这个已经用了十几年的破桌子绝对不能动。如果因为动了桌子而再也无法“见”到符郎中，就算吃十斤后悔药也无法弥补！ 这一刻，两个相隔了整整三百年的男女，心思其实都是一样的：一定要万分谨慎的维护好这个通道！ 又海阔天空的聊了一会，外边已然响起雄鸡报晓之声，窗户纸上也隐隐显出了一抹亮色。 这个季节本就昼长而夜短，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拂晓！ 虽然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可宝珠并不感觉很困。因为心里有一股腾腾的虚火在燃烧着，这股虚火就是千里瘟。 千里瘟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一定要让官府做出防范，这个念头支撑着本已经很虚弱的宝珠，让她斗志昂扬，精神百倍——其实就是在透支那点完全依靠药物撑起来的体力。 草草的洗漱一番，拿上那份和符郎中合作完成的“重大疫情报告书”就是京北厅。 虽然宝珠一再腔调这份文书是“十万火急”“极其重要”，奈何京北厅的小吏根本就没有拿这几页纸当一回事，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爱搭不理的将报告文书束之高阁就把宝珠给打法了。 这种情况让宝珠很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是十三阿哥胤祥的身上。 胤祥已经知道了千里瘟的巨大危害和迫在眉睫的危险，他已经答应尽可能的催促办事效率低的吓人的衙门尽管处理这份文书，宝珠也只能指望他了。 胤祥毕竟是皇子，有了他的催促，官府是效率应该会提高很多吧！只要官府出力，就算是无法建立系统的防控疾病能力，最起码也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这种事情，事先的一分努力比时候的十分弥补都更加珍贵。 从京北厅回来之后，又挂了一瓶点滴。 这一瓶药液输完之后，脱水是迹象有所缓解，身体也不那么虚了，尤其是腹泻和呕吐，明显有了很大的好转，看来符郎中的药物有很强的针对性。 唯一让宝珠有点忐忑的是皮下出血和渐渐升高的体温。 身上的红点子更多了，不仅是腋下和两肋位置，连肩膀好前臂，还有大腿内侧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子，看起来触目惊心之极。时冷时热的病症已经成了持续的高热，这让宝珠有点担心。 强行退烧的办法有很多，可那些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 高热高烧不是致病原因，而是因为有了病才会发烧。现在的高烧就病毒和自身免疫力直接交锋的一种外在反映，高烧只不过是并发症，光退热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不退热还不行，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唯一让宝珠感觉有恃无恐的，就是符郎中拿出来的那一整套系统化治疗方案了！ 对于千里瘟这种恶疾，因为没有特效药，所以不能存着“药到病除”或者是“立竿见影”，的想法，那是天真而又不切实际的妄想。最现实的做法是一边补充体能和体力，一边提高自身的抵抗力，只要自身的免疫系统还没有崩溃，就有机会战胜病魔。 至于腹泻、发热、恶心呕吐、身体疲惫乏力等等并发症，已经是细枝末节，就算是没有符郎中宝珠也能应付了。 这么大半年的时间，宝珠学到的东西不少，虽然依旧不能和符郎中相提并论，最起码也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问题了。 这天晚些时候，符栋又给宝珠做了一次全面的化验，得出的结果是：血小板在持续减少，溶血现象在加重，肝功能不仅没有衰退反而在加强。这就说明千里瘟病毒最致命的地方不是腹泻和高烧，而是对于造血器官的损害，这才能合理的解释病人为什么会最终死于器官功能衰竭，而不是死于脱水产生的废物中毒。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傍晚，街坊们注意到了宝珠房间里的灯光，知道她已经从顺天府回来了，纷纷跑过来探望。 对于热情热心的街坊们，宝珠第一次表现出了疏远，甚至不让大家到屋里来坐一坐，原因很简单：怕把千里瘟传染给大家。 “诸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你们都看到我带着的口罩……捂嘴了吧？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口鼻遮起来呢？就是因为我患病了，而且这种病很容易传给别人，所以我就不请大家到屋里坐了……” 宝珠也得病了？ 大家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在意。 人吃五谷杂粮还能不生病？尤其是宝珠刚刚“蹲了几天大牢”，肯定是上火了。年轻人心气高，一上火就容易闹病，大家可以理解。 宝珠可是神医呀，什么样的病治不好？就好像阎王从来也不惧小鬼的纠缠一样，宝珠当然不害怕三灾六病，随便用的什么灵药就可以药到病除了嘛。 “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害的是千里瘟，很厉害的一种恶疾。有上了年纪的大叔可能知道这种病，现在我详细的给大家说一说……” 很详细的把千里瘟的患病特征和危害讲给大家知道，宝珠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种病厉害的很，尤其是对身虚体弱着，几乎是染者必中，而且很容易和普通拉肚子象混淆，所以大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据我所知，现在的京城中已经有很多染上了这种病，只不过大家还不知道这就是千里瘟罢了。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别人的安全，大家回去之后最好缝制一个我这样的捂嘴，平时少出门，少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去……” 染者必中，中者必病，生死之间五五之数，太可怕了。 连神医宝珠都中了招，而且她又说的这么正式，尤其是考虑到身边可能有很多潜在的感染者，这让大家人人自危起来。 “拉肚子、低烧……”街角王家rou饼的大婶喃喃念叨着千里瘟的种种症状，脸色顿时变得青白起来：“我家小六拉肚子已经好几天了，只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幸好家里还有宝珠往日里给的药片，琢磨着吃几粒就可以痊愈呢。可吃了好几天总是不见好，想着等宝珠从大牢里回来去给瞧瞧病呢，该不会是……” 这种情形之下，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宝珠当机立断的说道：“不论是不是害了千里瘟，先把你家小六送到我这里来，我仔细的诊一诊再说其他。还愣着做什么呀？赶紧去叫小六子过来……” ：有读者投了一万二的催更票，就是累到吐血也得满足我的读者。码字码了一天多，终于码出来了。悲哀的是又有读者投了一万二的催更，咱还是投六千的吧，九千的也能凑合，一万二的……而且是连续两天，真的很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