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临幸江宁
康熙一行人从台庄出发继续南巡。一日来到曹家庙,康熙视察了当地的地形,随后叹道:“此处崇山峻岭,地势险和。若硬要开凿水利,蜿蜒盘旋所经之处必定毁民村庄坟茔。本来是做有利于民生之事,如此岂不是适得其反么。停工吧,劳民伤财的事不要做了。”随即又将负责官员一顿训斥,罢免了其官职。 幼君心想,这个皇帝当真是仁厚的。只是有时候太宽仁了不一定就是明君圣主。。 这日他们改了水路,行驶在最中央,规模最宏大的肯定是康熙的龙船,旁边一只稍小的是太子的船。不过太子大多都陪伴在康熙的船上。后面尾随着的是几艘规模不一是随行人员。 宝娟和巧彤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不习水性。这一上了船就晕得厉害。幼君只好让她们去太医的那艘船上有专职的人员照顾。别人也有晕船的,不过密贵人还好,并没落下什么病痛。只是这上了水路行程就更加缓慢了。据说要三月的时候才能到江宁。三月的江南该是一片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一派旖旎的春光了。幼君倚靠在窗边,伸手揭起了金黄色的帘子,开了槅扇,两眼只顾着留心外面的景物。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水域,水面上泛着凌波,桨橹过处激起一圈洁白的浪花。沿岸上的一些树木隐隐约约的已经抽出新叶了,比起前阵子有些荒芜的沙尘眼前的景色足以让人一亮。她仿佛已经嗅到了江南的花香。 幼君还沉浸在对行程的幻想中,直到后面有人搂住了她。接着依然是一股好闻的沉香味儿飘进了她的鼻中,幼君嗅了嗅,轻声说道:“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了。” “那你就喊吧。怎么,连抱一抱也不让了。那么带了你和没带你有什么区别了。你是个狠心的人。这在水上又比不得在路面上方便。大船上已经有我那太子哥哥了用不着我,没想到回自己的船中你还是赶我。”胤祥的声音里仿佛也带着几分水气,有些软软的,低沉的,像极了在枕边的嘀哝。 幼君道:“我可没说要赶你,你也别青红皂白不分就给我随便扣帽子好不好。” 胤祥低头吻了吻那白净细腻的脖子,闻见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心中变得更软了。幼君被他的气息抚弄着变得很敏感,裸露的皮肤上顿时布满了鸡皮疙瘩。于是用力的掰开了肩头的那双大手。走到了船舱的外面。这迎面的风一阵阵的吹拂着,风中带着几分湿润和寒意。幼君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跑到外面来做什么,仔细着了凉。两个丫头病了,我事多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再来照顾你。”胤祥一面说一面将一领银红洒花的斗篷温柔的给幼君披上。 幼君回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一双水眸迎上了胤祥有些深邃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着柔情蜜意。幼君拉起了胤祥的手说:“其实你是一个极温柔体贴的好人。” 胤祥的笑容带着几分捉弄似的的看着她:“不会吧。你到现在才发现。看来以前我都白忙活了。” 幼君道:“倒不是今天才发现。当初在御花园你将自己的帽子罩到我头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我又不是一个毫无知觉的人,怎会体会不到呢。” “以前我总觉得你对我有些冷冰冰的。想来或许是新婚,我们都在彼此适应,慢慢的就好了。”胤祥抬手给幼君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幼君怔怔地望着跟前这个男人。这个要陪伴她终身的男人。她真想和他说今生的柔情蜜意只许对自己。可是她说不出口,他是出生高贵又骄傲的皇子,自己不会是他生命里的唯一。幼君垂下了眼睑说道:“你想家里吗?” 胤祥诚实的回答着:“怎么会不想。两个孩子都还年幼。可又不得不离开他们,着实让人牵肠挂肚的。” 幼君的心里有些泛酸:“难道你不想孩子他们的娘吗?” 胤祥轻笑道:“傻子,何苦问这些给自己添堵。” 幼君看了看他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幼君已经扭过了身子不去看她的丈夫。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幼君心中的某个角落里微微的被什么刺了一下。爱情,永远不要相信它,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胤祥见幼君刚才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怎么突然……自己还是弄不懂。难怪会说女人心海底针了。或许他该明白一点,这一路的行程中不要提家中的两个孩子,还有关于孩子们的一切。 他们乘舟继续一路南下,等到江宁的时候果然已是三月初的光景了。岸上早已经用幕布围了个严实。除了前来接驾的官员。岸上还有一群上百孔武有力的纤夫。他们打个短臂,发辫早已经盘在了头上。闲杂人员一个也没放进来,重重把关,严加设防。 康熙等早已经出了船舱,他们在等待靠岸。接着随着纤夫们的吆喝声中开始拉纤。幼君望着一幕,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那幅世界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心中充满了异样。在这样盛大的场面里幼君有些不忍,于是背过了身子。 好不容易等船靠了岸,康熙在儿子们和护卫们的簇拥下下了船,踩上了铺有红毯子江宁的土地上。 地上已经跪了一地的接待官员,还有刚才那些没有得到片刻歇息的纤夫们。康熙环视了一周,问了句:“曹寅何在?” 很快,就有一个身穿补服的官员出了列,跪在康熙面前,恭敬的回答着:“奴才曹寅给圣上请安,吾皇万岁。”说着又去磕头。 康熙一笑,忙将手伸给了曹寅。曹寅会意忙躬身去搀扶,一直将康熙送到早就准备好的大轿中。等随行的人员全都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整条队伍才开始行程。跪了一地的迎接官员等康熙的轿子远去了这才起身。 幼君在轿中坐着,习惯的轻轻揭起帘子观望外面。她立刻又失望了,外面全是用黄色的幕布围挡住,除了跪着的一排士兵看不见一个百姓。只能看见幕布后面一些隐约的树木,还有一些灰色泥鳅脊的屋顶。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轿子停下来了。早有来揭起轿帘的人,不过已不是她的宝娟和巧彤,却是几个身着青缎子坎肩陌生的丫鬟。 “恭请福晋下轿。”丫鬟们的声音很温柔。 幼君弯身出了轿子,她的宝娟和巧彤这才过来左右各搀了一个。她向前望了望已经看不见康熙的大轿。他们的队伍已经分开了,也看不见胤祥的身影。幼君方想起密贵人来,正要去迎接。密贵人也被人搀扶过来。幼君看了看一排白墙灰瓦整齐有致的房屋,四扇朱红色的大门全都打开了。幼君让密贵人走在前面,刚踏进大门就见跪了一地的女眷,其中有一个已经白发苍苍的妇人,身穿着朝服。众人呼道:“恭迎娘娘,福晋降临。” 密贵人轻声说道:“免礼。”便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了,目光没有片刻的停留。幼君匆匆瞥了一眼紧跟着密贵人的步伐。 原来这是一处典型的江南式的园林,幼君等来不及细看其中的景致就被簇拥到一间正屋。幼君注意到屋外悬着一块匾,匾额上书着“凝翠”两字隶书。 等进到正屋,密贵人坐了正上首的位置,幼君坐了旁边斜侧的位置。接着府里的女眷又来参拜。依旧是那个年老的妇人排到最前面。 密贵人道:“快快免礼。”接着又给妇人赐了座。幼君在这些人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彬彬有礼,却在这些人中依旧那么显眼。幼君立刻就记住了她。 密贵人赶了大半天的路身子早已困乏,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当下妇人立刻安排密贵人去歇息。同时又指给了幼君的住所,拨了四个来往使唤的丫鬟和两个年纪稍长的媳妇。再加上幼君带的两个丫鬟,宫里随行的几个宫女,她这一处服侍的人就已经有十几人之多。 幼君才歇下,就有丫鬟来说:“禀福晋,请福晋多多休息,晚上万岁爷要赐宴。” 幼君皱着眉头说:“又是赐宴。可又不得不去。” 宝娟听见了和幼君说:“怕是这里的大人要尽地主之谊。” 幼君心想或许是此意。 突然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幼君细看竟是刚才在正厅中所见的那位穿淡绿衣衫的女子。幼君道:“我猜来你必是曹家的姑娘,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女子含笑回答者:“回福晋的话,奴才是派来与福晋解闷的。” 幼君掩口笑道:“你一个千金小姐自称什么奴才,改了口吧。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依旧谦卑的回答者:“回福晋,奴才贱名忆霜。” “哪个意?” “回忆的忆。” 幼君点头笑道:“是个好名字,有几分诗意。难怪说曹大人是个诗书能人。”因此又让身边的巧彤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