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梅有悔
宝娟见主子看那张纸条,看了半天也没见她动一下。宝娟笑道:“姑娘还记得么。姑娘小时候和表少爷一起念书,有一天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这个来,写在了纸上。装在了这个瓶子里,一晃就好些年了。以前姑娘跟着表少爷淘气,如今都大了,却也厮抬厮敬了。” 幼君摇摇头,将那张纸片折了起来。关于童年的记忆在幼君心中有两个影子,一是关于颜幼君的,一个是关于兆佳氏的,关于兆佳氏的总觉得模模糊糊。 巧彤带着小丫头来打扫了瓷片。幼君转身从架子上随手取下了一本书,便将纸片夹了进去就再也没去过问。 宝娟过来说道:“姑娘该去给太太请安了。太太应该理完了佛,此时去也正合适。” 幼君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纸片上的诗句她早已记在了心里。关于和富察云森那些童年的时光,如今也时过境迁了。在她的脑海中显得那样的模糊,那段记忆像是属于自己的,又像是不属于自己的。幼君感到有些苦恼。 宝娟紧紧的跟在幼君身后,他们家姑娘在刚才看了那张纸片后神情一直不怎么好,若是太太见了岂不是又要担心。 幼君对于尚书府里的路熟悉得很,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引领便来到了富察太太的正房。幼君一眼就看见了炕上坐着的那个妇人。富察太太穿着一件绛红的团花织锦袍,罩了件大毛的灰鼠坎肩,围着褐色的勒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幼君上前亲热的喊了一句:“额娘。” “小妞妞,快过来。”富察太太招手将幼君叫到跟前,她一直唤跟前的这个小姑娘为小妞妞,她没发现眼前的姑娘已经真正的长大了。 这些年她早已接受了这个所谓的母亲,听见富察太太和往常一样喊她“小妞妞”幼君心里一暖:“女儿过来给额娘请安了。” “安,病了的这些日子我们小妞妞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大的脸,如今还不到巴掌大了。”富察太太心疼道。她是这府里老爷的继室,也养过两个女儿,大些的没有养大,早早的就夭了,小些的如今也做了母亲。跟前这两个女孩子,富察太太心里更喜欢幼君一些,一则幼君解心,二则慧君的生母还在,始终有隔阂亲近不起来。 富察太太又说;“你要吃什么就只管和他们说去,让厨房里做。这么冷的天,你又穿得少万不能再染风寒了。” 幼君点点头。 廊上的婆子说道:“老爷回来了。” 富察太太起身来。幼君向门口望去,只见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有一把花白的胡子,怀中抱着一个不过几岁的男孩。幼君心想这就是六姐说的那个宝贝疙瘩么。 玛尔汉身上的朝服还没来得及脱,关柱正把玩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朝珠。 富察太太说道:“老爷今天怎么回来得早。” 玛尔汉说道:“事都处理完了,所以就回来了。”玛尔汉将怀中的男孩放下,关柱就立刻爬到了炕上,将一张炕桌翻了个遍,没有一刻的停歇。 玛尔汉坐下后看了看幼君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句:“七丫头不是病了么,怎么,都好呢?” 幼君有些失神,后来还是富察太太在提醒着她:“小妞妞,你阿玛问你话呢。” 幼君回过神来说道:“回阿玛的话,女儿都好了。” 玛尔汉听说也不再说什么了。幼君看了看跟前这个父亲,一把胡子快要全白了,在朝为官许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不过去年因为一点事受了朝中一些大臣的弹劾,好在康熙并没有多加追究。从此玛尔汉更是谨慎行事也从不攀附与谁,只埋头做着自己的分内事。炕上的小关柱没个半刻的停歇,因为是玛尔汉的老来子,又是独子,府里无人敢管,因此颇有些骄纵。幼君觉得头疼。幼君再看看父亲身上的石青朝服,中间象征官品的补子幼君看来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些刺眼。 玛尔汉对富察太太说道:“宫里的娘娘抱恙了,后儿你进宫去探望探望。” 富察太太答道:“好,只是怎么又病了。这娘娘的身子渐渐病弱了。我一人去么?” 玛尔汉说:“老六和老七你随便带一个妞妞进去,给娘娘请安也是正该的。” 富察太太说:“老七身子才好些,该多歇歇,带老六去吧。” 幼君一听进宫的事,来了这些年她从没走出过这座府邸,关于外面是什么样子更是不知道,更别说入宫了。这样好的剧目怎能错过了,幼君连忙和富察太太说道:“额娘,带女儿去吧。女儿想出去看看,再说我已经好了。”说着还故意起身转了一个圈。 富察太太忙道:“好了,仔细头晕,我可不放心。以前都带六丫头去,带你去一次也无妨。只得要身子完全好了才可以。” 幼君立马答应了下来。 关于紫禁城,在她还是颜幼君时她也从没进去看过。只在书本和影视中有过记忆,只知一座座巍峨的宫殿,黄瓦红墙,然后就是高大的宫墙。还有一群**女子们的争宠。此时的紫禁城里还住着康熙了,在后世被人流传成千古一帝的明君。幼君还真想看看他长成什么样,是像陈道明还是像焦晃。 这些年努力适应的过程凭着以前身子主人的记忆,幼君将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学得差不多了。还有必备的毛笔字,幼君也能写一二,虽然没有名家风范,但也能勉强看了。这女红之事在嬷嬷和丫鬟的带领下幼君也能应用自如。这些年里,幼君已经从一个都市白领成功的转型成一个古代的标准大家闺秀。
幼君在对紫禁城满心期待的时候,巧彤进来说道:“姑娘,表少爷来了,说问姑娘好。正在凝香亭等姑娘。” “表少爷,哪个表少爷?”幼君忙问了一句。 巧彤掩口笑道:“姑娘糊涂了么。连表少爷也忘记了。” 幼君定定神,哦,那个曾经的青梅竹马,那个童年里模糊的身影。幼君再次想起了纸片上的诗句,幼君跟着巧彤过去了。 走了不多久,果然就见一个身穿蓝色皮袍子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棵早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 “七meimei。”富察云森已经走了过来,向幼君作了一揖,幼君连忙屈了屈身子算是还了礼,称呼了一声:“森哥哥。” 富察云森始终微笑着,经月不见这个可爱的小表妹愈发的出挑了。只见她穿着洋红的绣花袍子,亭亭玉立的,以前和他一起嬉笑的那个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幼君也注意到云森的目光有些热烈,有些过了。幼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微微的红了脸,说了句:“哥哥有什么话吗?” “刚才在姑妈那里看见了六meimei,却没看见七meimei。原来七meimei是躲起来了。不过听六meimei说七meimei身子不适,可好些呢?”云森关切道。 幼君点头道:“好了。谢哥哥关心。”她看了看这个眉目清秀的男子,那么热烈的目光,幼君心里很快就明白过来。还有那一首诗,那么直白,那么炽烈。 云森道:“好些天没有见meimei,怪想念的。知道吗,上个月家里原给我说了一门亲事的。可我没有答应。” 幼君问了一句:“是那家的女孩不好吗?” 云森摇摇头:“我也不知好不好,不过好与不好对我是不重要的。meimei,难道这些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幼君看了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对面的这个男人自己完全无感啊,这个男人有些像贾宝玉,不是自己的菜。幼君只好装作糊涂:“不,我不知道。” “好meimei,你果真不明白么。走,我们到姑父姑姑跟前说去。”说着就去拉幼君。 幼君慌忙抽出了自己的手对云森说了句:“哥哥疯了。” “我没疯,我只想让meimei跟我一辈子,难道也不可以吗?”云森大胆的喊了出来。 幼君听见了这句却慌忙的跑开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此只好选择逃走。他们是表兄妹,虽然是没有血缘的表兄妹,但幼君天生对这个抵触,她的体内还有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由的灵魂呢,她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还是找个时机和跟前的男人说清楚好,可不能误了别人也不能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