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挟
饭庄只剩宝珠一个人,掩了店门,厨房里有现成的各式凉菜,酱牛rou腌渍竹笋腊肠板鸭一应俱全。 宝珠没有常师傅的手艺,试了几回,始终没法子把牛rou切得薄如蝉翼,熏鸡腊鸭撕碎了就一堆,常师傅平时做这道菜都是码成展翅欲飞的摸样,外皮严丝合缝,乍一看就像是整只端上来般,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索性随便切了几盘,又烫了酒摆在八仙桌上。 天色暗了下来,宝珠点着了门口的羊角灯,放上大红宫纱罩子,静静的坐在桌前。 外面传来脚步声,吱呀一阵轻响,周仕显推门进来,看看一桌的菜问道:“怎么?鸿门宴?” 宝珠站起来引他入座,“是请罪宴,周安呢?让他也进来候着吧,外面怪冷的。” “我一个人过来的。” 桌上六盘都是冷碟凉菜,周仕显坐下,盯着看了两眼,拿起筷子挑了一片牛rou嘲笑道:“这也叫灯影牛rou?快赶上树皮厚了,常师傅的手艺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宝珠手持酒壶绕到周仕显跟前,把酒杯斟满,“都是我自己弄得,你别嫌弃。” 周仕显轻笑,将牛rou放进嘴里。 宝珠坐下举起杯,“周少爷,昨天我的话说的过头了,给你陪个不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将整杯酒一口喝光。 周仕显没多犹豫,端起酒也一口见底。“想通了?” 宝珠放下酒杯:“哪这么容易就想得通?不过是为我昨天的态度道歉罢了,坦白说,我的确是瞒报了,可是我不明白少报了几两银子又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镇上的大铺子没有一家不是这样做的。就说你的庆源楼吧,难道就干干净净的?” 周仕显摇摇头刚要开口,宝珠又拦住,“别跟我说大道理,我坦白了也要听你实话。” 周仕显给自己又斟上一杯酒,“往常你要这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如今却形势不同,自我大历开国几十年来一直太平盛世,可是各府士兵竟达三十万之众,朝中武将也占据大半官职。俸禄也比同品级文官更要高出许多。军需花费庞大才致使国库空虚。长此以往,会动摇国之根本……” 宝珠气结打断:“周仕显,都说不要讲大道理了。你怎么还是这番话!我一介贫民,开个小店省几个小钱,难道我是那撼大树的蝼蚁?也动摇国之根本啦?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仕显白了宝珠一眼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来你这儿吃饭的将士铺张成风,军中伙食供给也多有浪费。各地方官员早就上书要求削减军资遣兵归田,朝中武将只图一己之私极力反对,拓跋野心勃勃,朝廷竟无钱出兵攻打,只有向百姓强行征粮和增加赋税一条路可走,你说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宝珠猜测道:“所以呢?你让我照实报税就是作为他们铺张的证据向朝廷告状?” 周仕显顿了下。“我只六品司库,还没上书资格,我父亲与恩师终日忧虑,我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替他门分忧罢了。” 宝珠冷笑:“你替你父亲和恩师分忧就要拉着我垫背?我若是将账册承上,来吃饭的武将中哪个记恨我,随手杀了我泄愤怎么办?” 周仕显皱眉:“你怎么颠倒黑白?照实纳税本来就是你的本分,县衙只会将缴税存根承上,不会牵扯到你分毫。再说这个又不是什么实质的证据,只不过是借机向朝廷承述军中奢靡之风罢了,又怎么会招惹报复呢?” “既然不是实质的短处,你从别处下手好了,我可不想招惹麻烦” “如果我一定要你这么做呢?” 宝珠嗤之以鼻:“你不用吓唬我,漏税而已,就算你告到县衙,也不过就是补交税银,顶多再交几个罚金罢了。” 周仕显冷哼:“那是从轻处罚,从重的话……坐牢也可,你不会忘记卫守业坐牢时自己都干过什么吧?” 宝珠微怔了下,盯着周仕显,下意识将衣袖里的锦盒又攥紧了些。 好半天,才见宝珠长叹一声垮下脸,委屈的瞥了眼周仕显,小声嘟囔道:“你……让我再想想。” 周仕显随即也缓和了脸色,“不着急,我容你时间慢慢想,能想得通就好。做事要顾全大局,别一味只图私利。” 宝珠到柜台重新添了酒给周仕显斟上,没好气说道:“是,多谢周少爷教诲。” 周仕显见宝珠虽语气仍不善,但终究还是妥协的意思,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摇头笑笑也不计较,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宝珠殷勤招呼,又连着添了几杯。 不多时,周仕显面色有些微红,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口,“把酒壶拿出来吧,你这店里热气足,没的再喝烫酒,去把窗户都敞开。” 宝珠应了声,慢吞吞的把酒壶从热水里拿了出来,站起身要去开窗户,绕过桌子经过周仕显跟前时,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宝珠吓了一跳,颤声问:“你做什么?” 再看周仕显脸色已经红透,急促的喘息:“没事……把门也敞开。”说完强忍着松手放开宝珠的衣袖。 宝珠敞开门,外面黑漆漆的,一阵冷风吹进来,羊角灯里的烛火晃动了几下,扑哧一声熄灭了。 黑暗中周仕显看着娇小的身影向自己走过来,只觉得喉咙发紧,一颗心砰砰的跳的厉害,那身影走到近前,轻轻的抬起胳膊。 冰凉的小手在脸上抚弄,周仕显顿时觉得舒慰之极。紧紧的抓住摩挲,浑身攒动的火苗似乎只压抑住片刻又不安分的更加热烈起来,眼看着那只手就镇压不住了,身边的人又把脸凑了过来。勾住脖子一下下的蹭弄。 周仕显喘着粗气强忍住颤声说:“……你又来招惹我………真的愿意么?” 对方婉转一声呻吟回应,周仕显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猛的攥住细腰,将人抱起来跨坐自己身上,颤抖着双手在腰背间上下抚弄,光滑的皮rou在掌中游走,周仕显满足的叹口气,牙齿撕咬开领口的盘扣,埋头啃咬,细嫩的脖颈脂粉的香气。周仕显双眼迷乱。伸手过来扯开整片前襟。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啃咬。 跨上的人吃痛,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周仕显从胸前抬起头喘着粗气。“你放心……等我婚后……纳你为良妾……” 窸窸窣窣的衣带纠缠声音,一声娇呼,椅子吱呀吱呀的摇晃起来,撞动桌上的杯碟碰撞叮叮咣咣一阵乱响。
门轻轻的掩上,悄无声息的落了锁,四周静悄悄的,里面的喘息呻吟清晰可闻,彼起此伏。 转天一早,宝珠起床吃过饭等在柳家门口。 “宝珠姐,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常师傅不在。我带着钥匙,想等你们一起走。” 四个人说笑着朝饭庄走去,宝珠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到了饭庄门口才将将稳住心神,掏出钥匙开了门。 迎面的八仙桌上一片狼藉,椅子翻倒在地,屋子里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咦?怎么一地的衣服?” “啊……” 芽儿尖叫着捂住脸跑出来,宝珠屏气走过去,狭窄的贵妃榻上,一男一女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正在酣睡,身上只半搭了件毛皮大裘,眼看着就要滑落下来。男人纤长的大腿压在女人细嫩的腰肢上,大半个身子都裸在外面。 柳大柳二只看了一眼立刻退出来,两兄弟都臊的一脸通红。 芽儿的一声尖叫惊醒了里面的人,嘤咛一声,细不可闻的唤道:“仕显……你醒醒。” 屏风外柳大柳二面面相觑,芽儿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咬着牙指着里面:“是……是卫小兰!” 宝珠点点头,吩咐柳大把窗户都打开,又让柳二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他们递进去。 柳二应了声,捡起地上胡乱丢弃的外衣长衫亵裤,尴尬着捏起大红色肚兜,别别扭扭的蹭到榻前,转过脸,将手中衣物一把丢过去,快步退了回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周仕显披散着头发冲了出来,阴厉的眼神狠狠盯着宝珠,“你……怎么回事!” “周少爷,我还没问你是怎么回事呢,昨晚我亲自送走的你,什么时候你又回来的?还酒后失德jianyin良家女子,我看要报官才行。” “不许报官!你胡说什么,是我自愿的!”卫小兰穿上衣服走出来,面色含春,领口还敞着,两粒扣子不见踪影。 “无耻,下贱!”芽儿咬着牙骂道。 卫小兰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满面娇羞的望着周仕显。 宝珠扫了卫小兰一眼,“卫小兰,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好歹也算我店里的人,如今出了这个事,大家是想替你讨个公道,你可别不知好歹。” “是啊是啊,周少爷,事儿已经这样了,您也给句话吧,这要是传出去,小兰丫头可没法见人了啊。”柳二说道。 周仕显似乎才刚刚从震惊中醒过来,扫了眼衣衫不整的卫小兰,又狠狠的盯住宝珠,眼神中的愤恨似乎要将她撕碎,好半天才咬着牙说:“你们放心,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柳二将卫小兰送回去,又去了周家找周安带了换洗衣物过来。只谎称周少爷不慎落水,要在店里换洗,周安满腹疑惑,还是取了衣物跟着柳二过来。 周仕显梳洗完从后面出来,宝珠笑眯眯的拦住去路,”周少爷,别忘记尽早给小兰姑娘交代啊,你放心,我会嘱咐大家,你酒后失德这件事不会随便宣扬出去的。\"周仕显冷着脸,闷声推开宝珠,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