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鲁修斯的阴谋
劳伦大术师像个死人一样躺在位于昆麓城的战地医院里,乔克父女到时,王宫术师团团长德黑隆和昆西大战的主帅多伦元帅都在他的病房里,和会诊的军医们将病房挤得满满当当。 “鲁修斯,你说这个小姑娘能救劳伦大师?”多伦跟鲁修斯的长辈关系不错,视他如子侄,对他此番孟浪的替乔克父女在德黑隆圣师面前担保,很是担心。 “救别人,不敢打保票,要是劳伦老头就绝对没问题。他以前不管是炼药还是吃药都要听我的意见。不过,我可要先问清楚,要是我能救好他,是不是我们父女的罪就可以抵消了?”沈涵秋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很小人的当众确认。 “只要你能让劳伦大师伤势好转,我可以保证你们父女之前不管犯了什么罪,都能得到赦免。”德黑隆这位王宫术师团团长的气魄就是不一样,同样的话,多伦元帅就不敢说。 “鲁修斯叔叔,他说的话管用么?”事关脑袋能否安稳的长在脖子上,沈涵秋小心向鲁修斯求证。 没等鲁修斯开口,乔克便斥道:“涵秋,不得对圣师无礼。” “问问就算失礼,这老头很了不起吗?”沈涵秋小鼻子都皱到一起了。唉,乔克父亲还是不如前世的沈从槐父亲够气魄啊! 沈涵秋的方法,就是用带毒性的药剂强行灌入,刺激劳伦大师,从而让他清醒。这种法子,军医们也想过,但没人敢用,并且由于劳伦大师高抗药性的特殊体质,也没人知道用多少剂量的毒药更合适。 “老头你平时喝药都是一次喝半杯,现在虚弱了点,给你小半杯喝好了。”沈涵秋嘀咕着将桌上九种药剂,按不同用量先后混合在一起,倒进量杯里,给灌进劳伦嘴里。 在忙碌的空隙,沈涵秋冲德黑隆圣师说:“圣师老头,你怎么光使唤人不给东西吃啊!劳伦老头就比你强多了。要我帮忙的时候,都会先给我准备下吃的东西。” “大师,这小姑娘真的挺有意思的。”多伦元帅笑着对德黑隆大师说。 “可惜属性天赋太弱。”德黑隆圣师目测出沈涵秋体五行属性太过平衡,也没有异属性天赋,不适合修炼法术,不然,就算她不跟自己是同一属性,他也会将她收为弟子的。 老jian巨滑的多伦一听即知德黑隆圣师的言下之意,暗自心惊。跟德黑隆圣师道别之后,他特地将鲁修斯叫上,边走边打听沈涵秋的情况。 “西恩屠夫盯上了她,德黑隆圣师也高看她,就算属性天赋弱,此女也必非池中之物。唔,鲁修斯,你为他们父女作担保非常的正确。嗯,很有眼光。” 鲁修斯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有些犹豫的说:“听口气,似乎涵秋能猜到飞鹰那支奇兵是如何瞬发天雷的,可她不肯承认。” “哦,那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弄清楚这个秘密。但要记得保密。”多伦眨着那对不大却眼神锐利如刀的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鲁修斯点头,还以心领神会的一笑。然后回了医院。 “鲁修斯叔叔,把飞鹰率领奇兵翻越墨尔雅神山,还有在北川攻打高碉群的故事,讲给我听,好不好嘛!”沈涵秋嘟着红樱唇,一幅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娇俏模样。 “你记得飞鹰是不是?”鲁修斯有所悟,笑容隐去,忧形于色:“你真的知道瞬发天雷的秘密,只是因为事关飞鹰,所以你才不想告诉鲁修斯叔叔的。 “鲁修斯叔叔的想象力也很丰富,他有成为一代传奇瓷师的天赋哦!”沈涵秋装傻,回避了鲁修斯的问题。 乔克严肃的说:“鲁修斯长官,涵秋还小,再聪明,她也是个孩子。她不应该懂一些小孩子不该懂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鲁修斯愣了一下,方才说:“别叫长官,叫我鲁修斯吧,乔克兄弟。” “乔克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乔克郑重其事的单膝点地、握拳在胸向鲁修斯行了个玄风大陆标准的骑士效忠礼。 “要还恩情有很多种法子,父亲,您干嘛要宣誓效忠呢?不行,这不算!” “我外祖父从小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回答了鲁修斯之后,乔克掉头看向女儿解释:“你鲁修斯叔叔是裕隆王朝四大支柱的汉森家族的家族继承人,他什么都不缺,除了宣誓效忠,我没有任何方式能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那也不行!我沈涵秋的父亲怎么可以向别人宣誓效忠呢!”沈涵秋努力的挺起胸,对鲁修斯说:“我以后一定可以还上这份恩情,所以,请不要接受我父亲的宣誓效忠。” 鲁修斯自然是听沈涵秋,他宣称乔克是他永远的兄弟,并以此为由请乔克父女吃饭。纵然是战时,街上酒楼饭馆的生意依然非常火爆。鲁修斯他们进了昆麓城最高档的豪华酒楼昆山酒楼时,被告知楼上厢间已爆满。在鲁修斯跟侍应生交涉的时间里,沈涵秋跑到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间,扑在有不断变幻形态的喷泉的鱼池子边,手伸到池子里戏水。一名侍应生带着明显的轻蔑之意劝阻道:“请不要把手伸进池子里。” “那我把脚伸进去就可以喽!”沈涵秋没等侍应生反应过来,已经脱掉鞋子,将又肥又白的小脚丫子伸进水池子里。 “真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长着一对势利眼的侍应生,粗暴将沈涵秋拎起来。 鲁修斯吼道:“放肆!”这时,昆山酒楼的老板也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点头哈腰的对他连声道歉。他冷冷的说:“你最好能求得我侄女儿的原谅,不然,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侍应生赶紧放下沈涵秋,跟老板一块儿向她求情。 “算了,鲁修斯叔叔,何必跟这些小人物计较。快点弄东西给我吃吧。”沈涵秋揉揉已微见小肚腩的肚子, “快,多伦元帅的包间,快点上菜。”秃顶的老板抹一把油亮的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谄媚的对沈涵秋说:“尊贵的汉森小姐,请随我上楼。” “我不是汉森小姐,我叫沈涵秋。” “姓沈,这姓在我们这里很少见。”秃顶老板面露怪异之色,但他聪明的没有对此多作评论,只是谦卑的给沈涵秋领路。 顺着螺旋形木楼梯上到第九层楼梯口时,沈涵秋看到正对着楼梯口的露天阳台上,正跟两位白袍老头聊天的德黑隆圣师,极度不满的嚷道:“圣师老头,你真的很过份哦!让我吃那么难吃的东西,你自己跑到外面吃好东西。” “涵秋,不得无礼。”乔克低斥一声,再对德黑隆圣师躬身施礼致歉。 本来极为严肃的德黑隆圣师微微笑道:“没关系,涵秋丫头的控诉很有道理。” 两位白袍老头大为惊讶,左胸佩着一枚玉质纹章的老头呵呵笑道:“德黑隆圣师,这小姑娘是谁,挺可爱的?” 没等德黑隆圣师答话,鲁修斯便插言道:“她是我的侄女儿,荷西院长。不好意思,我们惊扰到您跟圣师大人了。” 荷西院长也是认得鲁修斯的,见是他,便笑道:“难怪,原来是汉森家的小姑娘。怎么,鲁修斯,你也到前线来了,你那老古板爷爷舍得放你来?” 德黑隆圣师并没说明沈涵秋并不是汉森家族的,只笑不语。 “连圣师大人都来了,我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哪敢不来。不打扰您跟圣师大人谈事情了,我们先去吃东西了。”鲁修斯故意提到吃,就是为免沈涵秋又大放厥词,这一着使出来,效果出奇的好,根本不用他催,小丫头自动往秃顶老板打开的包间跑去了。 男人庆贺的方式,通常都是狂饮。沉默寡言如乔克,在兴致上来后,也是杯到酒干,喝酒跟喝清水似的,一点节制也没有。好在沈涵秋对食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也就不在意两个男人通宵达旦的狂喝滥饮。 沈涵秋吃得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越喝越清醒的鲁修斯和乔克也放下了酒杯,勾肩搭背的趴在桌子上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虽然我很舍不得你走,但是王宫术师团护卫队已经按规定将你除名,现在军法部撤消你的罪名,你也只能先回双头狮子军团。” “我知道。” “屠夫西恩那家伙签署的军法部函文上特别注明,要求你在明天之前务必到双头狮子军团第三师报到,愈期视作逃兵,将严惩不怠。呃,不,现在已经是早上,也就是你今天就得报到了。” “那只该死的猩猩。”乔克一直告诫女儿不要骂西恩猩猩,现在自己也忍不住骂上了。昆西渝林段防线离昆麓城有大半天的路程,好在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乔克直接就从酒楼启程上路,行前跟女儿道别:“鲁修斯叔叔会派人把你送回家。回去后,不要跟长辈们顶嘴。” 沈涵秋眼眶红了,哽咽道:“没我的允许,不准再对任何人说宣誓效忠的话。”她站昆山酒楼的露天阳台上,看着父亲远离,心头充满了哀伤,一滴滴的泪水从她那圆嘟嘟的脸上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瓣。 “涵秋,别难过了,战争结束后,你们就能再见面的。”鲁修斯蹲下来给沈涵秋擦眼泪,却被她推开了,不由讶然:“涵秋,怎么了?”
“你骗得了我父亲,骗不了我。根本就没有西恩亲笔签署的函文,或者说他并没有限时要求我父亲去报到。你只是想支开我父亲。你想干什么?” 鲁修斯敛起温和的笑容,立起身,以那种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俯视着沈涵秋,“我需要马上知道飞鹰率领的那支奇兵瞬间天雷的秘密。这对我们裕隆王朝非常重要。” “如果我不说呢?”沈涵秋挑眉问道,个头虽小,她的气势也一点儿不输于鲁修斯。 “你不说,这场仗还会打下去,还会有很多将士们会死掉。也许明天,也许以后的任何一天,你父亲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你在威胁我?你真卑鄙!” “不,我是爱国。我衷心期望裕隆王朝强盛,我期待裕隆王朝的铁骑踏遍玄风大陆。战火不应该在裕隆王朝边境线上燃烧。裕隆王朝的大好男儿,不应该埋骨在这昆西前线,就算是死,他们也应该死在乾元帝国的帝都。” 鲁修斯显得有些神经质,手一会儿交握揉搓,一会儿攥成拳头举过头顶挥动,满脸都是那种信徒的狂热,仿佛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女孩,而是向成千上万的将士做着战前总动员。 “白日做梦。有飞鹰王子在,你的野心永远不可能实现!” “飞鹰算得了什么!他怎么能跟我们裕隆王朝英明神武的凯伽王子相提并论。凯伽王子一定可以领导我们,将裕隆王朝的光辉洒遍整个玄风大陆。” “噢!别让我吐了,飞鹰带着一支奇兵活跃在裕隆王朝的边境线内,至今你们还找不到应对之策,而你的凯伽王子在哪里?王宫的浴室泡花瓣浴吗?”沈涵秋恶意的嘲弄道。 像信徒听到所信仰的神之名,鲁修斯下意识的立正站好,非常严肃的申明:“凯伽王子从不泡花瓣浴。他生活极为简朴。” “是英明神武的凯伽王子让你囚禁一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的,是吗?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英明神武。” “闭嘴!不准你亵du凯伽王子!”鲁修斯目露凶光,完全破坏了他英俊的外表。 “你能否认囚禁我的事实吗?在劳伦大师还需要我救治的时候。噢,兴许劳伦大师昏迷中也能自行疗伤了。”沈涵秋用讽刺的语气提醒鲁修斯一个事实:她正在给劳伦大术师治疗,鲁修斯不可能囚禁她的。 “劳伦大师需要特别安静的治疗,我会安排他离开嘈杂的医院,让他搬进城西一所安静的宅院,你也会住进去,除了军医,谁也不能前去打扰。” “德黑隆圣师也不能前去打扰么?”沈涵秋冷笑道。 “跟父亲分开,你会闹别扭,不见任何人,有什么问题,我会代为转述,德高望重的德黑隆圣师不会勉强一个孩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的。”鲁修斯恢复如常,先时的凶形恶状仿佛是沈涵秋的一时幻觉。用手指梳理了下滑到额前的一绺棕红色的卷发,他温和的说:“为了让更多的孩子不会失去他们英勇的父亲,偶尔做一回让一个小孩子挨饿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涵秋不再吭声。 “外面有屠夫的人。”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溜进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鲁修斯身边。他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里。鲁修斯点了点头,他便割下一块窗帘布,将沈涵秋的嘴堵住,再把她塞进一只布袋里。在鲁修斯走到露台上时,他拎货物似的将布袋挂在背后,从楼梯下到第三层,再从三层一扇对着酒楼后竹林的窗子飞跃而出。 昆山酒楼后面的楠竹林里也清静异常。黑衣人穿窗而出,落地轻悄无声,像一阵轻风掠入竹林深处。中途他停顿过两次,像是在等什么,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停顿,径直奔出竹林,进入迷宫一般的贫民窟。 从弥漫着竹叶清香的竹林里,来到气味浑浊难闻的贫民窟,沈涵秋在布袋里也有感应,正自在猜黑衣人会将自己带到什么时方时,一股寒气渗入布袋内,冷得她浑身起了层粟米似的疹子。 “这次运的是什么货?”一个暗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出,透着森冷的寒意。 “生鲜。”黑衣人简短至极的答道。 活人,也算是生鲜货物的范畴哦!沈涵秋很佩服黑衣人的归纳总结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