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路上有士卒快马送来消息，钦差大人因受箭伤，已被朝庭召回东京都，他们走的是旱路，截弯取直，虽是比杜若他们落后很多天，这会儿却已经快进京了。杜若听吴广山说了这消息，微微松了口气，心想，不管怎么说，能离开江南那块乱地总是好的。杨献之是文官，前段时间领兵也是迫不得已，回京以后，武官将领一大把，总轮不着他再亲自出征了。 吴广山说完，脸色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道：“听说京里的风声不太好。” “什么风声？”杜若敏感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些军。”吴广山苦笑了一下，“当初随杨大人下江南的共有五百人，如今只回来了几十，总得有人要为这几百条人命负责。” 杜若沉默了下来，虽说她是闺阁女子，却也知道护卫皇室的军基本上都是出世家，或者是和世家沾亲带故，总之个个都有背景，有关系。当初派五百军随行，对于皇帝来说，某种程度上是对杨献之的一种监控，而对于这些军来说，却不过是一次公费旅游。谁也没想到，在王朝的腹地竟会遭遇杀之祸。 而更让杜若不安的是，杨献之是为了救她才带着军出了诸暨，才会在树林里中了雷。说到底，她才是祸水。杨献之不过是蘀她背黑锅而已 虽然死的只是四百多人，但他们后却站着整个南陈的世家阶层。杜若刚刚轻松下来地心弦一下子又崩紧了。在江南，杨献之面对的是流民的明刀明枪。而回到东京都，他则必须承受整个世家阶层的压力和敌意。 他，果然成了孤臣了。 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杨献之再无依靠。 杜若不由得想起那杨献之一绯色官服按剑立于点将台上地景，绯色的官袍夹杂在一群金属盔甲间。显得格外鲜艳，却又……孤独。 吴广山见她面色不佳，忙笑着宽慰道：“倒也不必太担心，皇上圣明，自然明白杨大人在江南处境艰难，能有此番成绩实属不易。打仗总归要有伤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杜若勉强笑了笑，知道吴广山是在宽慰她。打仗中有死伤虽是正常。但是这些军却并非死于战场。这一点，只要随便找一个活着回来的军就可以问清楚。。。杨献之救她算是办私事，因为私事而致使这么多军的伤亡，若真的追究起来，众口烁金之下，只怕杨献之也难担干系。 吴广山把事说完，自去了前面，杜若也回上了车，靠着车壁，半晌没有作声。 “杜姑娘在吗？”有人在车外问了一声。 杜若撩开车帘。见吴夫人扶着个丫头立在车外，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杜若忙起下了车，施礼道：“见过夫人。” 吴夫人笑道：“坐了好半天，难得停下来休息一下。我四处逛逛就走到你这儿来了。想着几天都没和你认真说些话，等进了京以后，只怕见个面也不容易了，还是这会儿多聊聊的好。”她晕船，这几天在船上吐得七晕八素，躺在舱里，动也动不得，自然是没精力来找杜若。如今脚踏实地了。又刚刚吃过饭，有了些精力，气色立刻恢复了许多。 说着，吴夫人向左右看了看，问道：“你那丫头呢？” “她看到那边有条小溪，去把边地帕子搓一下。”杜若道。任谁坐在车里几个时辰也会想下来走走的。这块地方都是内眷和丫头婆子。侍卫和士卒都在外面守着，所以秋荷也敢往远些的地方去。 “杜姑娘。那我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吴夫人向前一步，轻声问道。 “什么事？”杜若刚说完这四个字，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吴广山喜欢她的事，不由得心里哀叹了一声。在路上的这些子她始终尽量避免和吴夫人接触，就是怕她再提起来，自己应或不应，都尴尬得很，索就躲开她。哪知道这快到京城了，吴夫人竟找上门来，还真是不死心啊。 吴夫人又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杜若的边，含笑道：“过两我们就要进京了，进京后我想拜访一下杜姑娘的双亲，不知是否妥当？” 杜若心里清楚，说是拜访，其实就是要上门提亲。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好，让这位吴夫人紧追不舍。但这事也不能一味地拖下去，最好还是在进京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也免得她真跑到杜府去提什么亲。 杜若想了想，抬起头道：“吴夫人，我以前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吴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上次不是问过了吗？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以后你们小俩口能好好过子就比什么都强。” “吴夫人，林家的事，您有没有细细想过？”杜若慢慢地道。 吴夫人怔了一下，脸上虽仍挂着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警觉地神色。 杜若低声道，“夫人，有些话，我真是不想说出口。林家的事，也未必就是朝廷上说的那个样子。您知道我姓杜，杜家的女儿要么嫁给我大姐夫那样只会读书做学问的书生，要么是嫁给我二姐夫那种极受皇上倚重的红人，若是像我这样，嫁的人是军中的领兵将领……。” 吴夫人脸色有些发白，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倒也不至于吧。”她也是世家出，杜若虽然说得含含糊糊，她却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随即便被这其中的巨大危险给吓住了。如果林家倒台的内竟是这个，那么她岂不是给自家招祸。夫君在江南拼死拼活的挣战功，最后被她一纸婚书全败光了，夫君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吐血？ 她在这里惊疑不定，却听得杜若轻轻叹了一声：“我也不希望是这样，只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吴夫人娘家只有吴将军这一根独苗，夫人总不至于让他冒这等风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