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妹
老太太年纪大了，抹额本就是其常用之物。不提她老人家自己准备的，就是底下晚辈们孝敬的，也是用不光的。 可是永瑜还是打算做这个。 一来她没什么本钱，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二来抹额虽然费点心，但毕竟是个小件的物品，时间紧凑，做大件的也来不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小物件上翻出新来。 忙碌之中，时间过得倒也快了起来。眼看明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正日了，永瑜拿着手里的抹额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心里喜滋滋的，嘴上也啧啧称赞。 初英脸红得发烫，眼中也难掩兴奋：“小姐真是奇思妙想，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样精致的东西，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永瑜笑笑：“这也多亏了你和姨娘日夜赶工，才能做了出来。” 初英摇头：“还是小姐本事大，我只是做了个底子，普普通通，只是本分而已。没想到这东西在小姐手里转了一圈，竟变得这么漂亮。” 永瑜也不和她解释，只细心嘱咐：“明日就是老太太的正日了，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母亲定会派人来领我们过去的。到时候，切记不要慌乱，别丢了咱们的脸面。” 初英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给您丢脸！” 永瑜心头微微放松下来，心里却忍不住苦笑。她这位嫡母，可真真是对自己放心得很！刚刚六岁的小女孩要出现在众人面前给薛府老太太拜寿，她竟连半点吩咐都不曾有过。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薛府的脸面？ 不管永瑜怎么想，老太太的寿辰都如期而至。 永瑜早早就起了床，又用黄姨娘忍痛送过来的红漆雕花盒子将礼物收好，特特的嘱咐了初英收好。立夏也老实了许多，没有再往外跑，乖乖的和初英一起守在永瑜身边，等着二太太派人来召唤。 良久，直到立夏都等得眉宇之间全是不耐之色之时，二太太派的人才到了来。 来人还算得上是永瑜的熟人，红茗。 “六小姐，二太太派奴婢过来领几位小姐前去正院。”红茗今天也是盛装打扮，虽说不会出了格，却也比平时多了几件首饰，连衣服都亮眼了许多。 永瑜虽是小姐，但年纪还好，没有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的理儿。 她住的是恭顺院，这院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二房庶出的四小姐薛永宸。薛永宸的生母乃是柳姨娘，原是风尘之人，被薛二老爷买了下来，原是养在外面做了外室。只是后来有了四小姐，就把女儿送进了府中。二太太虽对四小姐不理不睬，但柳姨娘却是个能耐的，以至于四小姐在二老爷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只是不受老太太喜欢。 两人虽同住一个院子，却从无往来。永瑜生病卧床的这段时间，四小姐更是从来没有前来探望过，以至于永瑜差点忘了这么个人。要不是这两天立夏报告说打探不出这位四小姐准备的寿礼是什么，她还真是早就把这位jiejie忘在了脑后。 红茗先请了永瑜，这才略带尴尬的道：“六小姐请稍等，待奴婢再去请了四小姐，一起前往正院。” 按理说，红茗应该是先去请四小姐，才会轮到她这个排行更低的。只是四小姐仗着母亲得宠，家底又厚实，连嫡出的少爷小姐们也不曾放在眼里过，更何况薛永瑜这个庶出的？要她等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天是薛府的大日子，万事以稳妥为主。所以红茗才会先知会了永瑜，再去请四小姐。 薛永瑜对这个倒毫不在意，她好奇的是，这位四jiejie表现得如此嚣张跋扈，理应是个张扬的人。可立夏竟打探不出她房里的消息，恐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永瑜等了没多久，红茗便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过来了，身后还有一个和初英差不多年纪的丫头，装扮却比初英体面多了。 想想也是，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四小姐，也是不敢拿乔的。 “四小姐，六小姐，我们这就过去吧，想必老太太和两位太太，也都等急了呢。”红茗笑着向两位请示。 薛永宸瞥了永瑜一眼，看她瑟缩了一下，这才眼神不善的看了看红茗，冷哼一声：“还不带路！” 红茗神色一滞，心中恼火，但还是规规矩矩的领了两人及其丫鬟向正院走去。 立夏羡慕的看着跟着小姐们去正院的丫鬟们，心里想着永瑜答应她的事，神情渐渐平复下来，看着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出了院子，薛永宸的傲气似乎也收敛了几分，变得规矩起来，连走路的姿势都多了几分气质，让走在最后的永瑜看得目瞪口呆。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薛永宸，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姐妹。 薛永宸的个子有点高，肤色白皙，脸孔虽然还没有张开，但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了。可能是因为受宠的缘故，她的眉宇间有着这个年纪还掩饰不去的傲气，不知道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是哪家嫡出的小姐。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衣服上的层层叠的绣花和细致的针线一看便是极为考究的。头上的花钗，腰间的配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就连她脚上的绣鞋也闪烁着光芒，竟然是镶了极小的珍珠在上面。光是这一身行头，就已经比永瑜的整个身家还要值钱数倍了。 初英看得两眼直放光，永瑜即使心里再怎么劝慰自己，也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小姐……”原来是初英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思，低声安慰，“您年纪还好，用不着这样的东西。等您像四小姐那般年纪了，也会有这些的。” 永瑜知道这是初英为了让她开心才如此说的。 薛永宸有个有钱的生母，又备受父亲宠爱，才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即便如此，凭她的出身，也还是不得不和自己挤在同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而自己是什么靠山也没有，能过点衣食不愁的生活就已经是奢望了，哪里还敢奢求这些华丽的物什。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人肯花心思安慰自己，她还不至于，真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