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先锋
如郑学文所说，北方人来到南方的最初几天，都会有水土不服的现象，顾君华在来到江州的第二天感染了风寒，还出现了上吐下泻等一系列症状，这使得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整整五天，方才恢复正常。 这五天时间里，江州书院的所有书生剑士都来探望他，顾君华与这些被“发配在外”的书生剑士们一一认识了，也基本掌握了江州的情况与风土人情。 顾君华躺在床上的第六天，身体终于康复。 这一天，他一大早就被郑学文叫起来，与众“师兄弟”们一起来到了议事大厅，大厅很宽，足以容纳五六十人，顾君华与郑学文赶到的时候，议事大厅内已经坐着十来个书生剑士，一个个面色凝重。 顾君华看到，这些书生剑士纷纷腰佩书生剑，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座椅旁都放着书箧。 如果说浩然正气是儒家的书生剑士绝强防御的来源，那么书生剑和书箧，就是这些读书人杀人的利器。 书生剑能将书生剑士体内的“浩然之气”吸收至剑身，增加剑招的威力，而书箧，则是书生剑士发动“葬剑”的必需品。 手拿书生剑的儒家剑士不可怕，可怕的是骑马挎剑、背负书箧的书生剑士，他们上马可当骑兵，下马便是步卒，浩然正气能保命，书生剑法可杀人，战斗力十分强悍。 世人都以为儒家书生剑士只擅长防御，但真正与全副武装的书生剑士交手过的人才会知道这些平日里被称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有多可怕。 当初半步四境的莫暗风在墨城之外追杀兵家上官征，就是被一百名书生剑士发动的“葬剑”给拖住了步伐，以致无法换气！ “师兄，这是要……”顾君华将目光投向郑学文。 郑学文是江州书院的管事，在这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事发突然，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说吧。”郑学文对顾君华道。 不一会儿，又有四五个书生剑士陆陆续续地来到议事大厅，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背着书箧，面色严肃。 “哎呀，这一大早的就把我拽起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有什么事儿不能中午再说吗？”一个有如狼嚎般的声音自大厅外响起，顾君华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咧嘴一笑。 陈青发这个棋痴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过来了，他低垂着脑袋，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昨天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酒，迈台阶的时候，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他一边往大厅“晃悠”一边抱怨，当他的双腿终于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后，他抬起了脑袋。 在看到十余面色凝重的书生剑士后，陈青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酒意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终扫过郑学文与顾君华，在将衣衫整理的一丝不苟后，迈着端正的步子坐在了顾君华旁边。 郑学文恶狠狠的瞪了陈青发一眼，陈青发尴尬一笑，而后把脑袋悄悄凑到顾君华耳旁，压低声音问道：“顾师弟，这是怎么了？” 顾君华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五六名书生剑士，他们依次落座后，郑学文站起身来，朗声抱拳道：“诸位，晨安！” “郑师兄晨安！”顾君华等其余书生剑士同时起身对郑学文还了一礼。 郑学文双手往下虚压，待到所有人都落座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今天召集诸位，是为了前几日我江州书院两位师弟被杀害一事。” “通过对密室的勘察，以及多日来的明察暗访，我现在可以确定，那天晚上潜入书院，盗走地图的是名家人，看守地图的两位师弟身上并无任何伤口，甚至连个掌印都没有留下，但他们却筋脉断裂数根、七窍流血而死，只有名家的‘言灵’才能这样杀人于无形。”郑学文又道。 在场的众人中，有一些是死去那两名书生剑士的好友，听到郑学文的话已经捏起了拳头，目光中露出些许杀意。 “子曰：君子以直报怨，先不说我们费尽无数人力物力才得到了那张古地图被偷走，单凭名家的人害死我江州书院两位师弟这一条，我们能饶恕他们吗？”郑学文低声喝问道。 “不能！”众人大吼道。 “我们该怎么做？”郑学文又问。 “杀过去！” “杀！” “为两位师弟报仇！” “把地图抢回来！”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在议事大厅，每个人都面露杀气，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名家的地盘，把罪魁祸首砍成rou泥。 特别是陈青发，一听到要去找名家的人动手，整个人都恨不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一双眼睛里放出了狂热的光芒。 顾君华看到陈青发这幅模样，默默地把椅子往郑学文那边挪了挪，心中想着是不是爱喝酒的人也喜欢打架，无道散人是这样，守清是这样，陈青发也是这样。 郑学文看着群情激愤的师弟们，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双手再度往下虚压，等到众人平静下来后，这才开口道：“名家人虽然耍嘴皮子厉害，但却一个个胆小的要死，我们如果就这样打上门去，他们肯定避而不战。” 此言一出，一部分书生剑士频频点头，显然很认同郑学文的话。 但也有人反对，只见一个看着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书生剑士愤愤地站起身来，怒道：“怕什么？到时候我们放火烧房，不怕他们不出来！” “大白天的，难道我们要举着火把去？真要那样的话，是个人就知道我们的打算，恐怕在半路上就被拦下了！”方才点头赞同郑学文所说的一名书生剑士摇头道。 “就算没被拦下，但堂而皇之地直接冲到名家的地盘，对方占据地利，我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另外一人补充了一句，也跟着摇头。 “那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最先说话的那名年轻书生剑士怒视二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送死的愚蠢行为！” …… 转眼间，在场的几名书生剑士便吵了起来，一个个拍桌子瞪眼，眼看着要打起来了，郑学文却咳嗽了几声，而后转身问顾君华道：“顾师弟，你怎么看？”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书生剑士们听到郑学文的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不明就里的顾君华。 顾君华微微一惊之后马上便冷静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用缓慢而又沉稳的语调道：“首先，强攻不太现实，这毕竟不是儒家与名家的交手，我们的人手和名家的人手比起来差不多，并且对方占据地利优势，强攻不值得。就算咱们一个能杀名家的三个，那也不值，因为这帮小人不配用众师兄弟们的血去换！” 听到他这番话，在场的大多数人点了点头，都觉得心情舒畅，就连“主战派”的几个年轻书生剑士也没有反驳。 “并且，江州不仅有我们，还有其他几家，贸然行动，我们很可能腹背受敌，就算打赢了名家的人，也随时会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顾君华又道。 众人再度点头，纷纷坐了下来，大厅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了。 “你倒是提出来个可行的办法啊！”陈青发翻了个白眼道。 顾君华扫了陈青发一眼，挑眉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有些冒险，那就是派两个人去挑衅，引诱名家人出来，其余人在半路伏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到没有人接话，顾君华又道：“比方说，我们分成三路人马，一路去引诱名家的人，另一路埋伏，等到名家人出来后，第三路人马就潜入他们的地方，寻找地图。” 依然没人说话，众人的目光都闪烁着，显然陷入了思考当中。 半柱香时间之后，郑学文目光环视一圈，对众人道：“顾师弟刚刚提出来的这个办法，众师弟觉得如何？” “风险不大，可以一试。” “条理清晰，实行起来也不难。” “是个好办法，” …… 郑学文点点头，“顾师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那就这样办吧！” “可是，要谁去当诱饵呢？名家的杀招诡异莫测，专门攻人心神，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危险重重啊！”一名看起来颇为稳重的书生剑士皱眉道。 “这个无妨，我早已定下了人选。”郑学文满脸笑意，说话间他缓缓踱了两步，来到陈青发身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陈青发瞪大眼睛，看了看郑学文，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师兄弟们，连忙道：“我忽然想起来，我的马昨夜没有添草，它现在估计饿坏了，我要回去一趟，你们聊！” 说着，陈青发就要起身离去，然而他的肩膀还没抬起来三寸，就被一脸笑意的郑学文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为什么是我？”陈青发愤愤道。 “师弟你修为高深，而且能凝聚浩然战衣，论单打独斗和保命手段，恐怕书院里人比你更强了，应当做先锋！”郑学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我呸！”陈青发翻了个白眼，“顾师弟也很厉害，你怎么不让他去？” “顾师弟远道而来，还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战斗经验不足，你身为师兄应该给他做榜样。”郑学文脸不红气不喘道。 “我拒绝！”陈青发死命挣扎，他看了看坐在身旁面色平静的顾君华，嗷嗷叫喊道：“除非找个人陪我去，我总得有个照应！” 郑学文自然知道陈青发口中的“照应”所指，他看了看顾君华，面露尴尬之色。 然而顾君华却对郑学文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我愿意与陈师兄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