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东南江州
烈日当空，天高云淡。 一条笔直平坦的官道，由南向北，望不见尽头。 官道旁载着两排郁郁葱葱的杨树，太阳照下来，树冠之间的影子连成一串，投下一片清凉。 然而尽管如此，树上的秋蝉似乎也依然嫌热，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叫声，练成一片。 路旁某棵杨树的树根旁，一只壁虎正迈着四条小短腿，从斑驳的树影间穿过，最终消失在某块大石头的阴影下。 一群群大雁排成阵型，由北朝南掠去，灵动的影子投在笔直的官道上，一闪而没，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切的生物都急躁不安，不想在阳光下多呆哪怕是一息的功夫。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一匹大马出现在南北向的笔直官道尽头，大马摇头晃脑，缓缓地迈着步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不时还低头嚼一口自己中意的草木。 马背上坐着个人，背负书箧，腰垮书生剑，头上扣着一顶书生冠，衣袂飘飘，显然是一名儒家的书生剑士。 仿佛头顶的书生冠挡住了炽盛的阳光，暴露在日光下的书生虽然手里拎着马鞭，但却并没有要在马屁股抽上一下的意思，任由胯下大马懒洋洋地踱步走着。 此人正是顾君华，距离他离开凡尘山，已经过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关于他“滔天罪行”的布告已经贴遍了大齐大部分的州县，各地的巡防力量都加强了许多，显然是得知了他已经逃走的消息。 所幸他伪装成为了一名书生剑士，一路上各地的士兵虽然在排查，但因为书生剑士的特殊身份，这些排查都一一被他躲了过去。 三天来，顾君华除却一些非过不可的城门关口外，大多都走偏僻小道，他一路随走随问，凭借着庐罗大马可以日行八百里的脚力，已经来到了大齐以南。 根据过往路人的指引，再走一个时辰的路程就能到达江州，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此刻，顾君华的心情十分压抑，他通过重重关卡，虽然一路走到了这里，但各种凶险，却只有自己知晓。 儒家身为第一世家，书生剑士又是守卫大齐四方门户的重要“战斗人员”，按理说身份是超然的，但有好几次，自己的这身行头都没能让自己轻易地走过重重城门，要不是浩然正气傍身，并且还有加盖了南宫圣大印的“文书”在手，顾君华此刻恐怕早就被扣留在半路上了。 但也如无道散人所说，当世十家的宗门所在地都处于北方，因此众世家对于南部数州的掌控力不是太大，从北至南，顾君华一路走过六州，越往南排查越松，虽然所有关卡都要“例行检查”，但实际上也就是做做样子，甚至于，有好几次顾君华都没有说话，就被把守关卡的士兵给放行了。 然而，即将走到江州的顾君华却高兴不起来。 江州曾经是杂家的宗门，十六年前杂家被灭后，世之十家纷纷派出大量人手在江州各地寻找杂家那收藏着千年来各世家秘籍的十一塔，可惜最终都没有找到。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找到，所以各世家才都不放弃，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但根据顾君华所知，众世家仍然没有放弃，一部分世家弟子被委派了专门的任务，就待在江州。 江州没有被任何的世家控制，因为除却最为神秘的纵横家、阴阳家与史家外，其余世家在这里都有势力。 这对于如今是“世家公敌”的顾君华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这三天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君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需要休息的时候，他就找处无人的角落睡一会儿，此刻的顾君华虽然还端坐在马背上，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十分疲乏。 “不行，得休息一下，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起码还有逃命的力气。”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许久之后，顾君华忽然下定决心。 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拽缰绳，翻身下马，牵着那匹极为不情愿的大马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座废弃的破房子，顾君华将马拴好后，找了处阴凉的地方，躺下来呼呼便睡。 他睡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毒了，这才起身，快马加鞭地赶往江州。 半个时辰后，顾君华到达江州。 北方的初秋，一整天都是炎热的，但南方不同，靠近大海的东南江州更是如此，半个时辰前，天上还没有一丝云彩，顾君华刚入江州，天色便阴暗了下来。 入城的时候，官道上的行人很多，但过往的行人看到负箧挎剑的顾君华，却纷纷避让，仿佛遇见了凶神恶煞一般。 顾君华见状，进城时并未下马，两名士兵竟然连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对嚣张的他视而不见。 “看来儒家在江州的势力很大。”顾君华穿过城门，心中暗暗道。 要知道，世之十家与朝廷之间虽然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儒家身为当世第一世家，掌管人才的教化和书生剑士的培养，与朝廷之间关系密切，南宫圣更是齐枭的臣子，按理说儒家人也应该遵守朝廷“进城下马”的规矩。 但刚刚的两名守城士兵莫说是查验顾君华的身份，竟然直接对骑马而过的自己选择了无视，可见心中对于儒家的忌惮有多重。 想到这里，原本还发愁该如何避免众世家在江州耳目的顾君华心中顿生一计，那就是混入儒家在江州的势力当中。 此计看似冒险，但实际上却有极高的可行性，因为顾君华身上有“掌门亲发”的文书，儒家之内向来等级森严，凭借这封文书，谁敢怀疑自己的身份？ 最重要的一点是，顾君华要装成一个书生剑士并不难，因为他的确是一名书生剑士。 前后计较了一番，认为此计可行之后，顾君华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丢给路边一个老乞丐几文钱，很轻易地便打听到了儒家在江州的大本营——江州书院。 江州是大州，江州书院身为江州最大的书院，掌管整座江州数千名童生的教化，自然身处江州中央的位置。 当顾君华赶到江州书院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江州书院，白墙青瓦，显得古色古香，雨声淅淅沥沥间传来了学子们的琅琅读书声，给江州增添了浓郁的文人气息。 烟雨朦胧，书声琅琅，分外和谐。 顾君华牵马来到江州书院门口，刚想进去，拐角处便闪出来一个同样身穿书生剑士服，腰佩书生剑的儒家人，伸手拦住他，低声喝道：“站住！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顾君华扫了这个书生一眼，清了清嗓子，行了一礼，而后道：“这位师兄，我刚从北面过来，想在书院这里避避雨。”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书生一脸的戒备，抬起来的胳膊并未放下。 “这位师兄，雨这么大，能不能让我进去说？”顾君华极为好脾气地道。 那名书生剑士点了点头，抬起来的胳膊放了下来，然而，正当顾君华迈开步子想要牵马进入书院时，一道杀气却忽地自面前这名书生剑士身上发出，就见他放下来的胳膊一下子落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就听“铮”地一声，书生剑出鞘，直朝着顾君华的胸前刺来。 顾君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说话，却听劲风一响，一剑斩到空处的书生剑士冷哼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后，一剑再度朝自己的胸口刺过来。 顾君华放开缰绳，一个侧身堪堪避过这一剑，惊呼道：“师兄你这是作甚？” “哼！你是哪个世家的探子，以为伪装成书生剑士就能骗过我？看剑！”那名书生剑士一脸的嘲讽之色，大喝间，不断挥剑朝顾君华刺来。 顾君华心中郁闷，由于摸不清情况，他并不想对这个守门的书生剑士出手，只能知道对方很怀疑自己的身份。 面对对方的攻势，他不断后退，想要找机会将自己事先编好的一套说辞拿出来，但每次自己都开口讲不了一句话，剩下的话便被对方用凌厉的攻势给挡了回去。 这名书生剑士看着其貌不扬，或许在这江州书院中地位也不高，只是个把门的，但实际上，出手间却十分狠辣，完全不像凡尘山上那些成天只会嚷嚷这圣贤道理，偶尔耍耍剑的普通书生。 甚至于，就连一些顾君华见过的书生剑士，出手也没有面前这个“看门”的凌厉，前者的招式大多从典籍上学来，但后者的出剑却极为刁钻，眼神、速度、准头都有，出剑的速度也很快，顾君华每躲过一剑，马上便有另一剑从另一个角度刺来，并且刺向的大多是要害部位。 这其中尽管有着顾君华隐藏实力的缘故，但也足以让他震惊了：在偏僻的东南江州，一个小小的江州书院内，一个看门的书生剑士，下手竟然这么狠？ 可见江州有多么的凶险。 PS:今天不想断更，所以这一章很仓促，望书友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