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传说中的血族
大约是之前生病的时候睡得太多，自从醒来以后，叶棉变得十分浅眠。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她惊醒。 在方家别院的时候，这一点并不明显。除却个隔音效果更好以为，方湛并不过多关注和干预叶棉的独处，只是在设定条件下才会出没的M12更不会轻易打扰。那时候，她往往一觉睡到自然醒，虽然自然醒的时候，连天亮的时间都没到。 她醒得早，不代表愿意被一大早吵醒。 放在床头的通讯器振动了一下。她昨天晚上才刚刚摸索过这玩意，基本的功能还是会使用的。 一封简讯： “客厅来。叶桦。” 叶桦，她生理学上和名义上的亲生父亲。 叶棉的通讯录上只有三个人：叶桦，方敏华，叶芙。虽然她还认识一个方湛，不过想来以对方的身份，也不愿意屈尊记住一个萍水相逢、无关紧要的人，更遑论留下后患无穷的通讯号。而叶芙的名字，她觉得，估计也是个摆设。 但跳出来叶桦这个名字，还是令叶棉觉得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时间：望京时间，4:00A.M. 为了响应伟大高贵的父亲大人的召唤，凌晨四点过五分，叶棉出现在了大厅里。 望京的夜，永远盛开着一片璀璨的灯火。从落地窗俯瞰下去，满地的繁星交汇成一片，几乎要耀花人的眼睛。纵横的悬浮车道无需灯火，自身就带有幽微的荧光，远远看去，好像一根根若有似无的悬丝。 辉光映照在叶桦的脸上，落下一片深深浅浅的阴霾。指尖一点火星，默默的燃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沉寂的空间似乎将叶棉的感官无限放大。叶桦深沉忧郁的神情、略带颓然的姿态、以及岁月在他脸庞上留下的些微痕迹，即使是在黑暗中，都清晰无比。 这是一个沧桑而深情的男人。 或者说，这个男人，在叶棉面前表现出一种沧桑而深情的姿态。 “你来了。”叶桦指尖的烟灰，落下了一截。 “不是父亲大人您叫我出来的么？”叶棉无动于衷的问道。 “是啊……是我……”叶桦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露出一种苦涩的表情，“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敢和你说句话。敏华她……我知道她的，我如果表现得在意你，她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却一定会记在心上的。平日里我并不在家，也看护不到你，你最好也不要和她拧着性子，不然吃亏的是你。” “父亲大人记错了吧？”叶棉选择性的忽略后面的话，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笑容，“在餐桌上的时候，您不是还教导过我？” “你……”被这样子顶撞，叶桦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却还是按压下去，“小棉，不要这样子对我说话。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十几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当年兰亭走的时候，没和我提过一句，我没想到……小棉，别闹别扭了好么？知道你这些年住在那样的地方，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父亲大人，难道方少没有告诉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叶棉提醒道，“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呢，又哪里来的别扭？” 叶桦噎了噎，最后还是颓然的一挥手：“算了，你先回房去吧。明天，替我好好看看你的母亲。” “父亲大人也回去吧。”叶棉看似关怀的吐出了一句，然后施施然的转身，“万一叶夫人醒了就不好了。” 真是无聊的男人。叶棉靠在门板上想，既想讨好现在的妻子，又希冀能够得到私生女的谅解，哪有这么好的事呢？无论怎么解释，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相比于这样的伪善，他昨天一心一意讨好方氏的时候，反而更让人看得上眼一些。 消解了一点儿起床气后，叶棉干脆抱着光脑继续了解这个时代。 根据网上的记载，在她最后一次昏死过去后不久，一颗坠入太平洋的巨大陨星，掀起了一场席卷全球的浪潮。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海啸淹没了所有的沿海城市，仪器开始失去对于气候的掌控，宇宙射线呈现出几十倍的增幅。随后的日夜里，海平面不断的升高，越来越多的陆地被海洋所吞噬。甚至内陆湖中也莫名涌出大量的水源，侵蚀周遭的土地。一直到十几年以后，这样的上涨才终于停止，然而陆地已然被蚕食得七零八落。情况最为严重的欧洲甚至只留下了几座山脉，孤岛一般的被海水所包围。还有一部分人类顶着严寒迁徙到了南极洲，将家园建在了消融了一半的厚重冰盖上。 以此同时，这颗陨星掀起的尘埃，却直冲云霄，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尘埃，将整个地球都包裹了进去。虽然因此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宇宙射线，可同时也遮蔽了阳光。陆地面积原本就变小了许多，日光的稀薄更让植被大量枯死。动物和人类的数量开始锐减，却也在宇宙射线的照射下，开启了异能的基因。 一直演变到一千年后的现在，人类社会早已稳定了下来，集合成一个联邦制国家。而最高领袖，则是方家的方以航元帅。 因为植物稀缺的原因，联邦建立了大量的自然保护区，阻止人类砍伐植被、捕猎动物。纯天然食物属于限量品，价格高昂，而木制品、纸制品则是尖端的奢侈品。植物系异能者的地位十分超然，而盛产植物系异能者的叶家，同样是联邦举足轻重的存在，因其年代久远，被誉为千年门阀。 因为最先接触到的是这两家人，所以叶棉才会特别专注这两个姓氏。没想到最后她仅认识的两家，居然来头都这么大。 这么算起来，自己也可以算作是出身豪门世家了？也不知道叶桦和方氏，在家族到底有多少地位。 越是大家族，越是是非多。尤其自己还是一个私生女。对于显赫的门第，叶棉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郁闷起来。 还有一点让叶棉觉得十分奇怪的是，这个时代关于外星人和不明飞行物的热度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古老传说中的血族，也就是吸血鬼。相比之过去的麦田怪圈，现在更流行什么古堡探险，常常有人兴致勃勃的声明发现了血族存在的证据，最后的结论却是类似《走进科学》里的各种乌龙事。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叶棉将光脑收拾起来，换上一套有些古意的素白裙装。 这种风格绝对不可能是M12的品味，而是方氏昨天问了她的尺码准备的。叶棉推拒了逛街的建议，却不能没有换洗衣物，方氏便直接订了几套名牌送来。现在流行这种复古的风格，尤其喜欢改装唐衣汉服，却没有真正的汉服那么繁复。为了方便行动，平常的衣物多改造成短装，衣料的层次也清减了许多，不会出现十二单衣的累赘，却还保留着那份古朴的韵味。 叶棉看着身上妥帖的衣服，不免有些感慨。 一个比自己亲生女儿还大四个月的私生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叶家，方氏却还能做得这般周至，这份忍功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不过就因为她这样的委曲求全，却又不经意的疏离着叶桦，才会越发让叶桦觉得心怀愧疚，温柔小意的妥协。算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氏以退为进的策略。 听叶桦凌晨时候说的话，只怕他也不指望着能再见到自己以前的小情人。可是方氏带着叶棉出门之际，却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去换件庄重些的。” 昨天的方氏对他，可是吝啬得一句话也不说的。 叶桦有些不知所以的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不敢置信。 方氏撇过了头：“晚了可不会等你。” 上了开往临市南宁市的悬浮车之后，方氏就没再搭理叶桦了。叶芙今天还有课，就算没有，也必不会愿意去的。 一路上方氏只跟叶棉叮嘱相关事宜。 她的生母赵兰亭的遗体，至今还停留在南宁市公立医院的停尸间里，没有任何人去认领。因为案件涉及到LEVELE，所以认领遗体之前，必须去南宁市的特勤处进行备案。虽然叶棉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这种情况倒也稀疏平常，LEVELE的牙齿和指甲里都含有神经毒素，会造成受害者不同程度的失忆，以躲避别人的探查。就算没受伤，遇见吸血鬼这种狰狞的生物，正常人也难免受到太大刺激，以至于疯癫失常。特务部不会太过深究，只确定身份就可以认领遗体了blabla…… 叶棉开始还听得不明所以，后来反应过来却觉得惊诧莫名：“吸血鬼？你是说血族？！” “也不知道你到底受过什么折磨，竟是全忘了。”方氏叹息一声，“血族的存在对于联邦公民是一个秘密，只有上层社会的人才知道。原本你忘记了，便不应该再提及的，不过你到底是叶家人，这些吸血的蠕虫迟早会接触到的。” 一时之间，叶棉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极大的挑战。方氏语气里明显的贬低和厌弃，却是没有太过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