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文武之争
对于解决军队内部问题，一向“足智多谋”的李鸿飞，这次却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建议。 往大了说，他也是属于拉山头的军阀之一，苏州新军对李鸿飞的认同感，甚至比对朱由检更甚，不少第一集团军的士兵们，也在私下里称呼自己为“李家军”。 虽然李鸿飞一直没承认，但这毕竟是向着自己的势力，他又不是真的圣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私心。 就算他能做到一心为国，大公无私，可架不住有心人的挑拨，如果由他主持军制改革事宜，“李家军”这个问题，将会成为李鸿飞最大的阻力，所以这烫手的山芋，还是甩给朱由检去处理。 反正最军队掌控最为积极的，就是这位崇祯皇帝了。 朱由检也是个狠人，他没有第一个动李定国这样的原大顺军将领，而是先从自己人下手，将黔国公沐斌的军队，改编成了第十三军，军队最高将领职务不变，但其余军官将领，必须进入南京军事学院学习，只有通过最终军事技能考核之后，才能前往第十三军任职。 同时，朝廷还颁布命令，大量裁汰第十三军的老弱，征召青壮新兵，补充缺额至三万人。 裁汰了部分士兵，却多补了沐斌一万士兵的编制，表面上是帮助沐斌扩充了军队，事实上却是在逐步抓牢这支军队的控制权。 南京军事学院的考核制度是李鸿飞制定的，对于中高层军官的考核，不亚于武举科考的难度，像那些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将领，经过考核后，基本都会降级领兵，破格提拔的少之又少。 如此一来，沐斌的亲信想要回到十三军做高级将领，就比较悬了。 再加上扩军之后，指挥官数量定然严重不足，朱由检往里面掺自己人，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另外说明一点：第一到第四集团军，之所以算是朱由检绝对掌控的军队，那是因为其中的高级将领，都是由他直接任命的，李鸿飞等人只有推荐权，没有任命权，像郭胜、张超、史德威这样的猛将，其它几个集团军司令，都有机会通过申请，将其调到自己麾下的权力。 要不是朱由检考虑到之前的形势比较严峻，将这些主将调往不熟悉的军队中，无法有效指挥部下，郭胜等人说不定已经被调往别的集团军任职了。 不过此番西征获胜，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将来的局势了，李鸿飞再想留住这些人，估计阻力很大，以他的面子，能留住一个还成，两个有点悬，三个都留住，就算朱由检愿意，李鸿飞本人也不敢，那样太容易招人话柄了。 随着朱由检的命令下达，云南第十三军很快完成组建，这一招“杀鸡儆猴”，着实震慑了所有降兵。 连沐王府的军队都改组了，他们还敢再继续坚持下去吗？ 要知道，这里大多数军队如今的指挥官，都是依靠诛杀主将，才换来的投降，这样的将领，在那些文臣的嘴里已经变得臭不可闻，而且正是因为他们的投降，坑掉了豪格二十万满人，想反投满清，已经是不可能了。 为了保住性命，他们断绝了退路，而且说到底，这些部下本就不是他们的直属部队。 之前一直在坚持，倒不是认不清形势，而是因为这些降将，误以为朝廷这是在“卸磨杀驴”。 如今连沐王府都改军制了，事实证明朱由检此举并非针对他们，所以只要有命在，别说改制，就算是交出军队，那也无所谓。 江西、湖南等地，包括三万关宁铁骑，都接受了改编，朝廷一口气给了对方六、七、八三个集团军，三十万人的编制，并承诺在两年内，补齐人员级武器装备，总算是让这群降兵松了口气。 至于今后空降司令员或者高级将领，在众人了解完军制改革后，也不在如此执着了，人家第一集团军的李鸿飞都没特权，他们凭什么比第一集团军更牛？ 搞定了大部分人，最后李定国也没法坚持了，这群大顺军余部，在领到第十四，十五军的编制后，与云南沐斌的第十三军，组建了国防军第五集团军，由沐斌为总司令。 沐斌虽然是名义上的第五集团军总司令，但实际上不会太插手军中事物，人家手上可有个沐王府要打理，最多在平时节制一下李定国，第五集团军真正管事的，肯定还是李定国这个副司令。 不过李定国倒是对这正与副已经不太关心了，手下的心腹已经被清出去一部分，然后又挤进来一大帮朝廷直接任命的将领，这支军队事实上已经姓朱，而非姓李，所以这官职大小，还真算不上什么。 如今各个军队的主将，最大的盼头，或许就是进入国防部了吧！ 国防部是由原五军都督府改组，国防部的高级将领，才是明军每场战斗的最终决策者，只有进入国防部任职，才有可能在发动战争之时，取得一支，或者几支军队的最高指挥权。 比如李鸿飞、戚红英、黄德功、郑成功、史德威..........这些人，就是隶属国防部的高级将领，每逢大战，战场的总指挥，只能是这些人。 当然了，各集团军的长官，也不是没有开战的权利，但他们最大的权限，也只能是防守，拒敌于国门之外，没有主动挑起进攻的权力。 可是现在清军被打怕了，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主动挑衅大明的军队，这仗.......也就打不起来了。 如今各个集团军的规模被掐死，最多不能超过十万人，加上军中将领，全都得去南京军事学院接受考核，这等于是给了朝廷掺沙子的机会，想克扣军饷，蓄养私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手底下将领的升迁机会，全都捏在朝廷手上，根本没必要与你同流合污。 像李定国这类的指挥官，领导十万人就是最终极限，要想更进一步，那就只有加入国防部，从国防部空降下去，领导一个集团军，或者几个集团军的战斗任务。 所以李定国安排完手下的事宜，很快便去往南京军事学院报道，重温起了学堂读书的日子，哪怕他是朝廷重臣，想要入国防部，也得过南京军事学院这一关。 “这下好了，一帮子将军，都不领兵打仗，反而跑南京来读书，真是贻笑大方，要知道北方的清军，还在虎视眈眈呢！”有部分文臣，酸溜溜地说道。 以前还只是一帮放牛娃读书，如今一帮大老粗都开始读书了，这不是寒碜他们读书人吗？ 长此以往，这朝中哪里还有文臣的地位？ 哪还有孔孟之道，圣人之言？ “都怪这李梦回，搞什么军事改革，搞什么教育改革？你看看他的改革，都改了些什么！老祖宗的规矩，都快被他给改完了！”有人义愤填膺道。 “就是，连孔孟之道，圣人之言都不懂的工匠也能当官，这不是笑话吗？” “想当初，我们为了一朝中举，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他李梦回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当官也就罢了，现在还废除了八股，弄了些杂七杂八的学科，简直是有辱斯文！合着我们当初学的那些，就不是为官之道，只有学了他那挑粪将军的本事，才能当官不成！” 说到“挑粪将军”这个话题，一众文臣都忍不住皱眉。 当初李鸿飞下令，让那些六年制教育的学院，增开劳动课，让那些读书的学生，体验种地的辛劳。 此举引来无数文人士子的反对，读书人怎可干那种粗活？ 就算是寒门士子，那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种地干活耽误学业不说，对科举也没有丝毫用处。 更有士子驳斥李鸿飞，这是有违常伦，祸乱朝纲！ 读书人去种地，难道种地的农民，入朝为官不成？ 还别说，李鸿飞真敢这么干，没过多久就建议朝廷成立农科院，聘请那些有丰富种地经验的农民为官，专门教导农科院的学生们种地，气得一众大臣差点吐血。 好在士农工商，农业排在第二位，本就是明朝立朝之根本，北方的饥荒给了朱由检足够警醒，所以对李鸿飞的重农思想十分赞同，一众大臣吵闹一段时间后，也不敢继续反驳，毕竟当时清军步步紧逼，继续闹下去，朱由检可是会杀一批人祭旗的。 虽然士子们没在吵闹，但这“挑粪将军”的诨号，算是给李鸿飞坐实了。 之前无论李鸿飞做什么，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影响朝中文臣的地位，毕竟那些经过六年义务教育的读书人，那也还是属于文人不是。 可如今倒好，一帮子武将也开始读书学习，等这些武将真的毕了业，将来在朝堂上，他们文臣地位还不急剧下降？ 以往文臣之所以嘲笑武将，那是因为武将没有多少文化，说难听点，文臣不仅可以安邦治国，还能带兵打仗平定天下，可武将却只懂冲锋陷阵，让他们做文官管理治下的百姓，还不得将朝廷上下搞得乌烟瘴气？ 若在以前，那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可今后就不好说了，估计无论是武力，还是讲道理，都比不过这些武将了吧......... “哎！可惜圣上受其蛊惑，根本不听我等的劝说啊！”有大臣痛心疾首道。 “即使这官不当了，我等也应该直谏到底！”有新晋文官为了表忠心，义愤填膺道。 然而他这话刚出口，就被人当成傻子一般对待。 以辞官做威胁，这招早在三年前众人就试过了，当初全面改革的第一时间，包括一位内阁大臣，五位正二品大臣，正三品以下六十多人，集体递交辞呈，要求罢.免鸿飞，放弃全国改革。 结果朱由检震怒，当场就欲下旨准奏，要不是史可法拦着，如今在场的这些人，当初怕是就有一多半，告老还乡了。 为此，他们文臣队伍之中，再次折了一员阁老。 如今改革已有成效，这朱由检的江山坐的更稳了，新的科举制度实施之后，入朝为官的寒门士子越来越多，再加上地域有限，不少从北方逃过来的官员，如今还闲赋在家，军官方面或许还有所欠缺，但文臣真的不在乎少不少他们几个。 可以说只要这些人敢递辞呈，朱由检绝对当场就批，连眼都不带眨的，眼看就要北进中原了，傻子这时候才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呢！ “既然斗不过这李梦回，何不想办法将其拉拢呢？”也有人提议道。 李鸿飞现在属于武将阵营，以前他们知道李鸿飞没有什么特殊背景，所以想尽办法打压，不过却拿人家没有丝毫办法，人家最大的背景就是朱由检，而且直到现在依然深得朱由检的信赖。 事实证明打压这条道路行不通了，倒不如试着拉拢，毕竟对方有皇帝这条通天人脉，一旦拉拢到文臣的队伍之中，对他们利大于弊。 “没错，李梦回原本就是驸马，依照大明祖训，他甚至不能领兵，只能在朝中安排一个闲职。”有人瞬间想到了对付李鸿飞的办法。 “这主意不错，咱们先将这驸马爷踢出军中，然后想办法给他在朝中谋一职务，圣上为了平衡，定然会认真考虑我们的意见的。”有大臣表示赞同。 按理说驸马爷不但不能领兵作战，甚至在朝堂上也不能拥有重要职务，但李鸿飞这人不同，朱由检亲自点的将，如果直接一撸到底，那这事儿还真不好办，至少朱由检那里就过不去。 但他们可以先把条件拉到最低，然后在给朱由检跟李鸿飞一个台阶下，顺势让其在朝中担当一个重要职务，想必朱由检考虑再三后，肯定会同意的。 只要李鸿飞脱离了武将队伍，归入他们文臣一类，那便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