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博弈
豪格率军抵达江陵后，面临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直接渡江，走华容进入湖南境内，此时岳阳、长沙等地还在清军手中，豪格手下三十万大军只要抵达这几处，不说解除湖南境内的危机，但至少能让豪格手下的军队，得以休整，等到各路援军渡江，便可从湖南出击，反攻南明军队。 而另一个方案，便是继续东进，去往武汉，因为最新情报显示，黄德功率领的十万大军，在南明水师掩护下，正在猛攻武汉，一旦武汉告破，那么整个长江以南的清军，将全部处于南明的包围之中。 就在豪格踌躇之际，代善派出的传令兵，找到了豪格，并通知豪格大军继续东进，前往赤壁北岸集结，随时准备渡江。 湖北赤壁，因为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而出名，今时今日，这里同样成了一处军事重地，赤壁往西两百里，便是湖南岳阳，往北距武汉，也仅有三百里左右。 史德威率领的第一集团军第三军，以及福建、长江两支水师舰队，此时就驻守在长江以南的咸宁，赤壁一线。 代善让豪格前往赤壁，就是想先利用大清水师，击溃南明水师，然后乘船渡江，配合岳阳守军，快速吃掉赤壁境内的南明五万水陆联军。 如此一来，清军不仅解了岳阳之危，同时还能对进攻武汉的黄德功部，形成反包围，只要灭掉了赤壁、武汉一线的南明军队，那么湖南境内的几伙明军，将不足为惧。 “哼！想入赤壁，怕是同样要跟当年的曹cao一样了！”正在赤壁南岸听取斥候汇报的史德威冷哼道。 有了漕帮，锦衣卫，东厂，以及民间探子的情报汇总，满清的排兵布阵，在南明军队面前，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第一集团军如负责的区域有三个：郭胜进攻郴州，郴州守军不到两万，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顺利拿下。 张超率军在长沙与敌军正在僵持，长沙原本守军就有五万多，之后吴三桂又亲自领十万大军救援，三万对十五万，而且对方还有坚城防御，张超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对方，只能摆出防御姿态，等待郭胜的援军。 好在清军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张超故布疑阵，扩大营房驻扎面积的同时，还让一众随军民夫也换上了军装，令吴三桂根本摸不清楚张超的虚实，使得十五万人愣是不敢出城迎敌。 不过也是，吴三桂做惯了缩头乌龟，每次碰到比自己强悍的主，都是主动缩在城墙内进行防守，等待主子带入来给自己撑腰，在辽东如此，山海关亦是如此。 长沙正在僵持，岳阳也是相安无事，因为黄德功正在猛攻武汉，史德威必须钉在赤壁，以保证黄德功后路的安全，否则双方胶着之际，岳阳守军忽然杀出，那就是个大麻烦。 而且出于补给需要，郑成功与阎应元商议，将水师驻地也选在了赤壁，阴差阳错之下，满清与南明将决战地点，选在了此处............. “大人不可掉以轻心，据镇江要塞传来消息，清军水师已经冲过镇江防线，虽然我军沿途不断利用岸防炮，水雷，进行阻击，却仍有一千八百余艘大小战船，逆流而上，这仗.......怕是不好打啊！”水师将领阎应元出言提醒道。 “哼！我大明水师，连海外番夷都不惧怕，还会怕那北方的旱鸭子？阎将军放心，即使你们长江水师全部窝在宝山，我们福建水师照样能灭掉满清水师！”郑成功的副将施琅冷哼道。 长江水师的大型战船，最近全都聚在宝山造船厂进行改造，所以此次阎应元带来的，基本都是中小型快船，这本就令前来支援的福建水师上下不满了，说好的联合作战，结果长江水师在长江本土上作战的舰船，居然连赶来增援的福建水师三分之一都不到。 如今阎应元又说了一番，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作为此次水军统领的施琅，自然心中有怨气。 “施琅将军息怒，阎将军也只是实话实说，我军大小水师战船才千余艘，仅为敌军半数，打起来确实难度不小，但我大明水师成军三百余年，其水战经验，确实不是刚刚成军才两三年的满清水师可比的。”史德威调解道。 他与阎应元，同属李鸿飞阵营，多少还是为阎应元说了句好话，同时为了避免矛盾升级，史德威也肯定了施琅手下的战斗力。 然而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具体该如做，这种和稀泥的招数，就连李鸿飞都自愧不如。 “那史大人觉得，此战该如何打，要知道，代善的二十万大军，马上就要进驻武汉，届时五十万清兵渡江，我军之前取得的成果，将很难保住。”施琅不吃史德威那套，而是直接询问解决方案。 爱新觉罗·代善，清太祖努尔哈赤次子，曾因作战英勇赐号古英巴图鲁，1616年被封为和硕贝勒，参与国政，为四大贝勒之首，以序称大贝勒。 清军先前南下之战，阿济格的两白旗，由于损失惨重，正在休养生息。 多尔衮又是当朝摄政王，自然不可能轻易领兵亲征，而近百万大军的军事行动，领军主帅除了要有较高的威望之外，还不能威胁到多尔衮的统治地位，所以在人选方面，确实是个难题。 最终权衡利弊之下，多尔衮只得命令六十五岁高龄的代善，作为联军主帅，领二十万两红旗，并节制豪格的两黄旗，共计五十万大军，汇聚在湖北境内。 代善的年纪颇大，即使立下天大的功劳，也不会影响多尔衮的地位。 同时满清为了此次战役，一口气投入了大量军队，除了留守京畿的二十万两蓝旗，全国几乎没有剩下多少兵力了。 “别看清军做出了一副决战的姿态，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准备好，劳师远征，携带的粮草肯定不多，之前的情报也证实，清军为此次战役，仅仅筹备了三个月的粮草，只要我军能在长江以南坚持三个月，清军自然会退兵。”史德威直接点出了清军的要害。 出动庞大的军队，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豪格的军队为了征集粮草，都已经做出了烧杀抢掠之事，史德威相信，只要跟对方耗下去，清军绝坚持不了多久。 “如何坚持？满清向来残忍，一旦让他们渡江，沿途百姓肯定会遭殃，届时即便拿下整个长江以南，也不过是一片废墟罢了。”阎应元担心道。 他当初身为江阴典吏，为了保护江阴百姓，坚守江阴县城直至最后一刻，如今身为大明国防军将领，整个大明的百姓，都是他阎应元的守护对象。 长江以北，还是满清的势力范围，阎应元实力有限，还顾不到那边，可他却不想看的长江以南的百姓，还要遭受被清军祸害的命运。 “打！坚决将敌人阻挡在长江以北，不放一兵一卒过江！”史德威一字一句道。 战斗打到现在，已经到了寸土必争的时刻，史德威绝对不允许清军，再跨过长江一步。 “我施琅将率领福建水师全体，与满清水师战斗到底，清军想过江，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施琅认真说道。 “很好！施琅听令！”史德威开始下令：“即日起，派出水师快船，日夜巡视江陵至武汉一线，只要发现清军想要渡江，则率领全部水师出击，将他们统统赶下长江喂鱼！” 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想要击败清军水师，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们掩护陆军渡江之际，主动发起进攻，那时候清军大部分战船，都会用来运兵，船身超重的情况下，速度会再次下降一个档次。 这时候的水师战船，可没有所谓的运兵船一说，都是能装多少士兵，就塞多少士兵进去。 而且为了节省空间运兵，满清水师战船的载弹量，定然会大大下降，战船上挤满了陆军，又会让水军cao纵火器的效率，变得迟缓起来。 趁对方运兵之际，半渡而击，是目前明军水师对敌的最佳方案。 反正史德威等人的计划，就是阻止清军渡江，只要对方不渡江，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挑衅比己方多了一倍战船的满清水师了。 “另外，传令黄德功将军，武汉的进攻计划不变，拿下长江以南即可，切不可贪功冒进渡江迎敌。”史德威再次说道。 武汉地处江汉平原东部，更是被长江及其最大支流汉水，横贯整座城市，将其一分为三，形成了武昌、汉口、汉阳三县隔江鼎立的格局。 汉阳、汉口位于长江以北，武昌则位于长江以南，黄德功如今需要进攻的，就是长江以南的武昌县。 唐朝诗人李白曾在此写下“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而这诗句中著名的黄鹤楼，就在武昌县境内，与汉阳、汉口，仅一江之隔。 攻下，并守住武昌，便可阻止清军从武汉渡江，长江上游水势汹涌，沿岸崇山峻岭颇多，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抢滩登陆的，南明军队，只要守住几处险要之地，便可有效阻止清军南下............ 南京，大明国防军总部，一名作战参谋，指着墙上一副巨大的，长江沿岸军事地图，对在座的一众将领，以及前来旁听的大明皇帝朱由检，仔仔细细地讲解道：“...........综上所述，我军与满清打到现在，局势已然明朗，只要阻止满清主力渡江，那么我军必胜，长江以南也将尽数收复。” “阻止满清渡江？说得道轻松，怎么阻止？满清可是有六十万大军集结在湖北，我军在赤壁、武昌一线，仅有二十万，鞑子只要不傻，定会渡江，而且你们别忘了，湖南境内，还有二十万清军，一旦南北夹击，我们如何能顶得住？”一名随同朱由检前来的大臣，快速分析道。 看来此人也算是通晓兵事之人。 “前些天炮轰玄武湖的满清水师，你们也看到了，将近两千艘战船，那是真正的战船，可不是商船改装的，大明水师就算再厉害，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未必能敌得过对方。”另一人也说道。 清军水师经过南京之时，船上的多铎，出于报复心理，竟然下令对南京玄武湖区域，实施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炮击，虽然禁卫军组织岸防炮进行还击，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庞大舰队逆流而上，还是给南京一众大臣心中，留下了一层阴云。 “就是，一旦满清两军联合，总计八十万大军，我们如何敌得过！驸马爷这次托大了！”有老臣叹息道。 不仅是满清水师，陆军方面的实力，同样相差甚大。 “哼！自以为打了几次胜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跨越几个省的联合作战，可不是当初的南京保卫战，满清随时能从任何区域渡江，就这点兵力，如何能防得住！”更有人趁机给李鸿飞上眼药。 “驸马爷，要不我将第三集团军，也全部派过去？”郑成功对李鸿飞说道。 此次西征非比寻常，郑成功也来到了南京，以便随时接替施琅的指挥权。 他手下还有五万第三集团军士兵，若是能派上前线，也能缓解如今缺少兵力的窘境。 “梦回啊，南京还有八万禁卫军，朕可以传旨王国兴，领六万大军西进支援，鞑子要决战，那我们就跟他决战！”朱由检更为霸气，开口便是出动禁卫军，力挺李鸿飞。 果然，朱由检发话后，一众臣子，当即不敢再出言反驳。 “谢皇上、国姓爷好意，收复区区长江以南地区，有二十万陆军足以。”李鸿飞先是婉拒了两人的好意，随后又说道：“如今唯一缺乏的，也就只有水师了，想不到满清在这两年时间，竟然发展了一支如此庞大的舰队！” 陆军方面，已现如今的后勤运输能力，最多也就能保证两个集团军的物资补给，毕竟全火器军队，比冷兵器部队更吃后勤，若是再派十万全火器部队过去，非但起不到多大作用，反而会令后勤系统崩溃。 别看满清如今人多，一旦僵持下来，光是后勤这方面，就能要了他们的命，满清盲目扩充火器部队，却没有完善自己的后勤系统，要不了多久，就会自食其果，李鸿飞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过既然有人要支援他，他也不会客气，直接开口找朱由检要水师。 “驸马爷，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整个福建，也仅有两百余艘中小型战船留守，荷兰人如今更是频繁挑衅，没有水师可派了啊！”郑成功哭穷道。 毕竟经历了郑芝龙事件后，福建水师收敛了不少，郑成功不傻，他明白当初朱由检将福建水师一分为二的真正目的，所以这两年福建造船厂，几乎没有下水过任何大型战船，怕的就是树大招风。 加上郑成功又不像他老子郑芝龙那般，凡是喜欢留后手，所以这次组建联合舰队，郑成功直接将家底全都拿出来了，如今李鸿飞要水师，他还真没有存货可拿。 “我知道你有困难，战船没有，精于水战的指挥官，你手上应该有不少吧！我在宝山还有近两百艘大型战船正在抓紧时间改装，你给我支援一批战船指挥官就行。”李鸿飞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