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二

    我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二岁那一年，他背着我，身体要比现在要瘦弱，可是还是背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要是永远不必长大，箫庭永远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他，也不知道有多好。可惜时光永远不会倒流，失去的也不会回来，小时候做的梦，长大了会被粉碎得干干净净，要是太过于留恋，死死的抓住不放，只会让自己受伤。

    我略一犹豫，还是将脸蛋靠在箫庭的肩膀上，我累了，他背着我，难得给我一种很安稳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睡意袭来，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在箫庭的背上睡着，直到他将我唤醒，我方才回神。

    原来我已经来到栾河边了，箫庭将我放下，夜风吹到我身上，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夜来风冷，何况人在河边，自然会更加冷些。

    箫庭解下衣服，披在我的身上，那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披在我的身上，感觉暖暖的。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我取出那根银钗子，想了想，将头上的珠翠都摘下来，松了头发，用梳子慢慢的梳理。想自己梳头，箫庭却抓住我的手，拿起梳子说：“我给你梳。”

    我嗯了一声，任箫庭替我梳头。

    再过一阵子，天都快亮了吧，可快要天亮的时候，是最黑暗，最冷的。

    箫庭给我梳好头发，插上那根银钗，我伸手摸摸，梳得还不错。

    我站了起来，回过身，对箫庭嫣然一笑，将一缕头发绕到了鬓边，再将目光落在这栾河之上。

    有些话想要说，可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我的喉咙，让我不能平静，最后我忍不住呢喃：“箫庭——”

    那后心突然一疼，胸前却冒出一截雪亮的剑锋，沾着点点鲜血，这穿透我身体的利剑，让我口里的话截然而止。

    果然——

    如此！

    如此——

    而已！

    那么紧紧的拉着我，是怕我走掉吧，一心想杀我灭口，可对我还是有几分不舍，所以带我去玩乐，跟我说过去的事，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梳头，最后给我一剑！原来云意王爷所言句句是真，他对我真那么无情冷血，甚至害死我的父亲。

    若非杀死我的亲人，他知道我对他死心塌地，断然不会对我下手。

    “箫庭，你真狠啊！”我喃喃道，感觉鲜血从伤口咕咕的冒了出来，染红了我的衣服。

    胸口的剑又冒出几分，我身体一颤，感觉箫庭有松手了，我转过头看着他。从前我在他的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想要有骨气一点，然而偏偏却忍耐不住。而今我失望到极点，心中反而是那一片空洞，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想哭。

    心中一片平静，是那近乎干涸的平静，我没有想哭的yu望，这种哭也不哭不出来的心情，有刺得心口生疼。好像一个人在冬天里站得太久了，风无论怎么的冷，身躯也不会感受到寒冷。

    箫庭给我披上的衣衫从我的肩膀上滑落，他伸手帮忙拉起来。

    我看着他，目光冷然，却发现箫庭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哭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说明他对我有感情，所以会很伤心吗？

    望着他脸上的泪，我吃力的说：“虚伪！”

    也许他脸上的泪真那么的珍贵，可难道要一个死在他手上的女人去稀罕？

    既然是为我流的，我倒想知道自己的性命有几分价值。我颤抖伸出手，摸着他脸上的泪水,果然是个像冰一样的人，流出的泪也是冰冷的。

    “箫庭，你真的很虚伪。”

    我说得真心实意，我若爱一个人，便不会伤害他，既然决定伤害他，就不会为那个人流泪了。

    他似乎要搂着我，我奋力的推开他，向栾河一跃，他只来得捉住我背后的剑柄，整把剑被抽了出来，我只感觉那一刹那流了好多的血，可接着整个人便被冰冷的河水吞没了。

    春来冰雪融化，那栾河的水是十分湍急的，我昏沉着，水涌入我的口腔，我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大的水怪给缠住了，将我拖入了黑暗的无尽深渊，将我瓜分吞噬。

    那梦了，我好像听见了歌声，是谁在唱歌呢？真是好听极了。

    好像是一个甜美的少女的声音，唱着动人之极的歌。

    我看见箫庭骑着马儿，向我走来，他面上带着笑容，神色也很温柔，可我整个人漂浮着，好像向天上飞去，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