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丫鬟
大老爷耐着性子听完这段话，不仅没有如大太太所期待的那般雨霁云收，反而比之前更加怒不可遏，刚才浮起的几丝怜惜也登时被冲刷的烟消云散，眼底一片阴霾：“好好好！你这次还真让我开了眼界，不知什么时候你的口才变的如此了得，不光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胆大妄为到排揎母亲了。” 大老爷目光紧紧盯着大太太瞧，双眸火光闪烁，一字一句道，“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母亲让底下人克扣杰哥儿的银霜炭，再来栽赃你？” 大太太对大老爷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面庞迅速扭曲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净便有些讪讪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这样想，我就是烧坏了脑子也不敢肆意编排母亲的不是。” “没有这样想就好，”大老爷嘴角露出一抹笑，却没有任何的暖意，“母亲让三弟妹协理你管家，不管你心里怨愤也好，不平也罢，你都给我记着，这个家母亲的任何决定都是不容置喙的。另外你要是对杰哥儿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大老爷淡淡的看了大太太一眼，“也趁早给我熄了” 大太太被那一眼看的心头一震，按捺着扑通乱跳的心脏，勉强用手中的帕子胡乱抹了几下眼角，干笑道：“有这一次我对杰哥儿已是心痛的不得了了，哪能还会放任别的事情发生，老爷放心，此次我定要好好整顿内宅，再不让类似的事件重演！” “你明白就行了，”大老爷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杰哥儿。” “我陪老爷一道去吧，”大太太见大老爷要走，赶忙开口道，“虽说我之前已经去看望过了，但再去一趟也更为放心些。” 大老爷眉头皱了皱，望着大太太似笑非笑的开口：“不用了，杰哥儿知道你这个当母亲的心里挂怀他就行了，你还是继续去照看王mama吧。” 说完看也不看大太太一眼，不顾大太太陡然变的僵硬的脸色，迈步出去了。 被留在屋中的大太太看到大老爷的身影几步不见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当下也不再忍耐，在厅堂扫了一圈，却又没有寻着发泄的途径，只得恨恨地唤道：“来人！” 红兰和红蝶都快步掀了帘子进来，小心立在厅中：“太太！”。 大太太抬眼就骂道：“你们两个小蹄子长本事了，我唤了那么久你们才磨磨蹭蹭的进来，还要人对你们三催四请不成，难道我如今都使唤不动你们了？” 红兰和红蝶当即脸色一白，肩头震了几震，她们互视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惧，明白大太太是在大老爷处受了气，这是要寻人发作呢。也不敢为自己辩白，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异口同声地求饶：“太太恕罪，红兰（红蝶）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求饶了，早些干什么去了。”大太太冷哼一声，也不叫她们起来，看到两个人都面色凄惶地谨慎跪着，她就更不顺眼，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个总是表现得可怜巴巴却又每次堵得她有苦说不出的贱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火气也燃得更加挚烈，“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摆给谁看，莫不是也跟那个贱坯子学了怎么勾引爷们的心，可惜啊，你们的老爷已经走了！”大太太的声音木的放得轻轻的，在这空旷的厅室中显得阴冷不已，“既然你们也学会了这套好手段，我也不忍就此埋没了你们的才能，你们说说，我让人把你们送到南市的鸳花胡同，让你们也能得尝所愿，一展风采如何？” 红兰和红蝶不可置信的听着大太太慢条斯理的话，之后更是眼睛抬都不敢抬，就砰砰的磕起了头，她们都是从小就在京里长大的，岂不曾听闻那鸳花胡同是什么样的腌臜地界，她们这种清白的女孩子要是去了那种地方，可是会比死还难受，一辈子就堕入了污泥里，永世也翻不得身了。 她们心中都明白大太太这是无故寻衅，强词夺理，但她们做人奴才的，生死全不在自己手中，就是大太太真的要把她们送到鸳花胡同，她们也反抗不得。 想到了这一点，红蝶和红兰拼命地叩头，眼泪生生的憋在眼眶里也不敢让它滴落出来，只能连连磕头，磕的额头通红一片也不敢停下，只寄望大太太只是一时的心情不好，嘴上拿她们出出气，并未真的动了那个要命的念头。 看着两个大丫头额头红肿，发丝散乱，凄凄惨惨的模样，大太太心头的火气似乎消散了几份，有些不耐烦地扬声，“行了，被谁看见还以为我又把你们怎么着了呢，指不定又传我心狭胸窄，连院子里的丫鬟都容不下，我的名声都是被你们这些小蹄子们连累败坏的！” 眼见她心头的火苗又有复燃的迹象，红兰赶忙往前爬跪一步：“太太，之前我按照您的吩咐去给王mama送冰肌玉容膏，您因为大老爷还在等着先回了，我被王mama拉着嘱托了几句话让告之于您的。” 大太太忍不住愣了愣，心思也随之转开，问道：“她嘱咐了什么话给我？” 红兰低垂着头，语气温顺：“她说，让您这些日子务必忍耐，不要轻易跟大老爷起冲突，若是实在忍不住就想想大爷，大爷是萧府的嫡长孙，又素来争气，这个家迟早是大爷的。而且王mama还说三爷已经十五，六姑娘已经十二，都是快……快说亲了。”声音渐低，最后都要几不可闻。 大太太收敛了脸上的怒色，脸色略微缓和，感动、欣慰等情绪交错出现在眼底，半晌后唏嘘道：“还是王mama最能懂得我的心……”又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道，“都起来吧，以后做事机灵点，没得让我看了生气！” 红蝶和红兰不由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有什么欢喜的动作，只更加恭谨地应了。 只听大太太又淡淡吩咐：“红丝去给王mama家里送三十两银子，就说让她安心养病，等她病好了，我再寻个由头让她回来，这次委屈她了，我心里会记着的！” “王mama必是明白太太的难处的，而且现在您又是给药又是送银子的，还去亲自探望了她，王mama对太太这会一定感激涕零。”红蝶善解人意的劝慰大太太。 大太太摆摆手：“行了，快去吧！” “是！”红蝶应声而去。 红兰见大太太不再多说什么，便要从腋下拿出帕子，小心地把地上的瓷器碎片包起来，这时有小丫头在外面隔帘秉道：“太太，老太太那里来人请您过去呢。” 大太太对躬着身子捡拾瓷片的红兰使了个眼色，红兰忙出声道：“知道了，太太这就去。” *——*——*——*——*——*——*——*——* 待到大太太出门去了春晖堂，正堂整个安静了下来，外面院子里小丫头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让正堂显得更加静谧。 忽然正堂厚实的锦帘被再次掀开，刚跟着大太太一起出门的红兰神色急切的走进来，又站在门口仔细倾听了下外面的声响，确保没有什么异常，她才几个箭步向里走。 她神情焦虑，眼中溢满了惶惑，走过正厅，穿过东此间，很快到了与次间用碧纱橱间隔的东稍间。 却见一直无声无息的东稍间里坐着个穿着一件粉色地镶银红边短襦，逶迤白色地红色梅花刺绣长裙妙龄姑娘，乌云般的秀发被梳成一个倭堕髻，头顶处的头发全梳于头的一侧,连绵而下，清新动人。 “五姑娘！”红兰声音中有三分愕然，三分惊恐，剩余的却是如释重负。 垂头坐着的身姿动人的姑娘正专注地看着脚下光鉴明亮的地砖，上面能影影绰绰的映出些人影，听到呼唤她转过头，瓜子脸庞，眉目如画，秀丽绝俗，正是歆晴。 她浅浅地微笑：“你回来啦！” 声音温柔动人，而且带着股风轻云淡的达然。 红兰却满面惶乱,奔到歆晴面前，问道：“姑娘可是一直待在这里？” “jiejie带我进来后便出去了，jiejie还未回来，难道我还能跑到别的地方去不成？”歆晴不动声色地反问。 红兰一滞，心下跟着一突，嘴角僵僵地一勾：“我刚带姑娘进来取鞋样子，就被人喊去给王mama送伤痕的药膏，我还以为姑娘等不及就自己走掉了。”她一边说一边斜觑着歆晴的表情。 歆晴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红兰jiejie离开时让我在这等，我就想jiejie定会记得我还在，必会回头找我，哪里去先走。” 红兰忧心如焚，她也不再跟歆晴兜圈子：“五姑娘，刚才老爷和太太不知道您在这里吧？” 歆晴平静的看着她不开口，等到看到眼里的惊惶快要灭顶，才淡淡的开口：“自然没有，要是父亲母亲看到了，我自然不会还能好生的在这里。” 歆晴的话音刚落，红兰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到：“五姑娘您快吓死奴婢了，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出去吧，”说着来拉歆晴，又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住，欲言又止。 歆晴知道她想问什么，也不催促，安静的等着她。 “姑娘，刚才太太和老爷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吧？”红兰试探的问道。 “红兰jiejie不用担心，不管要不要紧，我虽然都听到了，却无论如何不会告诉母亲的，红兰jiejie平日对我那么好，处处关照于我，歆晴怎么会是那样不知恩图报的人呢。”歆晴看着红兰闪烁不定的脸，微笑开口“如今我和jiejie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怕jiejie知道，若是母亲知晓了刚才的对话被我听到，我们两个都是活不成的，所以jiejie不用担心我会出卖jiejie，况且日后我要仰照jiejie的地方多着呢。” *——*——*——*——*——*——*——*——* 感谢那加雪飞姑娘的打赏，感谢草莓喜姑娘帮忙捉虫，已改正！ 感谢所有看文和评论的姑娘们，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