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做贼抓贼
那女娃的娘忙围拢过来问道:“可要紧?去瞧瞧大夫吧!” 章氏当下生起愧意,讪笑道:“嗳,那咱就先带她去给大夫瞧瞧!” 这丫头平时一副稳贴可靠的模样,这会用起这出装病的路数真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女娃一家人说不放心,也要跟着一块儿去,这眼瞧着就快要成为亲家了,人家闺女生病了若不关心关心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章氏笑道:“嗳,咋好意思让你们跟着劳神哩,咱带她去就成了。” 她转而又请郑氏陪他们逛逛,当是替自家向他们陪个情。女娃娘笑道:“嗳,不碍事哩,赶紧带闺女去瞧瞧吧,瞧她难受的,让人揪心哩!” 照人又趁机“唉哟”了两声,边上的照天忙将她半扶着,望向他们道:“伯父伯母,那咱就先带meimei去瞧大夫了。” 女娃爹娘见这娃子这般懂事知礼数,心下很是满意,忙催促他们快些去,章氏去付饺子钱时女娃娘也抢着要去付,被章氏硬是拉开了。 事后,章氏有些责备地对照天道:“你咋不早说咧?让你郑婶子白费了一番心事,她跑前跑后的张罗安排不辛苦么?” 照天无话,满脸歉意。 “要不,爹娘过几日帮你上玉眉家提亲?”章氏试探性地问道,她可是盼着他早日里成亲,这说亲了一年多了,少说也有十几家,偏没有一个能说成功的,如今娃儿自个开了窍,她自是想着早日把事情定下来。 照天想了会,“娘,等玉眉回家来再提吧。眼前咱还要上县城找铺子哩!” 章氏寻思道,这也成,玉眉也在城里,两个娃子也可事先相处相处,心中各自有个数。 “那也成,咱不能事事都靠王老爷和村里这条路子,总得有自个的路子。到时你跟玉眉成亲了,你们小两口就守着城里的铺子,多见见世事学学做生意,以后也有能耐接管咱家的家业。” 照天听了娘的话虽然有些羞涩。心中却是满怀期待。 隔天一早,两兄妹就背着包袱踩着清晨的寒露出发了,沈丘山夫妇将两兄妹送到渡口。等他们上船时才将手中提着的熟鸡蛋和饼子递给他们,嘱咐道:“万事可得当心点,啊!” 兄妹俩齐齐应声,让他们莫要担心,他们将事情安排妥帖后就会回来。要不了几日的。 乌老二的客船如离舷的箭般驶离渡口,古江两岸的风景不断的往后退,直至渡口上的那两个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兄妹俩才从甲板上下来。 “哥,等咱家手头再宽裕些咱也买条船,有船方便哩!” 照天笑道:“咱家没人会开船哩!” “不会就学么。哪个生来就会,还不是靠后天学来的。”照人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瓷般齐整的牙齿。 秋天的江景有些萧索。两岸树木纷纷落叶,有的甚至整棵掉得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儿的,若不是见过它们春夏时的青绿繁盛,岂能想像得出它们也曾有过春天。鸟儿也迁走了,只几只寒鸦站在枝条上荡着秋千。望着雾气蒸蔚的水面,企盼能有一两条鱼冒出来。但是不怕的。寒来暑往,有繁盛就会有萧条,有得意就会有失意,跌到最低谷时就是往上攀升的时日,明年春来,这里又将会绿意盎然。 这是第二年了,照人想,也许她前世的尸骨已化为尘土归于大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前世带来的恐惧阴影不随着一她的尸身一块儿埋葬下地呢?她该放开心底最深处对前世的那丝牵挂,好好的在此安顿身心。 她与别人不同,并不只是她多活了一世,而是一个人经历过生死后,啥都会看淡看透的,也可以说是一种超脱,不再为凡世的得失恩怨患得患失,随缘随性随心就好,安然若素才是最好的生活。 华阳县的渡口船来船往人流如梭,兄妹俩随着人流进了城,大街小巷一条一条地转着,向附近的人打听哪儿有铺子要租出去,太偏僻的地儿自是不会去瞧的。 问到一个中年妇女时,那妇女半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后,露出笑容:“我就住在这附近,对这里熟里熟得很,前儿倒是听说有一户人家要移居别院,想将铺子盘出去。他们那铺子地段可好得很哩,你们倒是好运气,要不我带你们上他家去问问?” 兄妹俩寻了这大半天了,难问到一两家要盘铺面的人家,要么是要卖出去的,要么就是铺头太大了或不适合做熟食生意,这会听了这好心妇人的话,两人自是高兴非常。 妇人的鬓发梳着光溜溜的,衣着干净利索,手腕上挎着大篮子略走前两步,时不时地回头跟他们聊两句,问他们是不是才进城来的,找铺头做啥生意等。两兄妹都含笑回答了她。 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照人有些起疑,问道:“婶子,咋还没到,还有多远?” 妇人停下脚步等他们跟上来,笑着道:“就在前面,不远了。” 又走了一条街,却是越来越偏僻人都没瞧见一个,这时照天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略用力握了握meimei的手,照人理会得,而后两人极为默契的转身快步往后跑去。 妇人听见身事“咚咚”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那两个小子跑了,她向巷子尽头喊了一声,那边立马有两个粗壮的汉子跑了过来。 妇人边追边尖声喊道:“快给老娘追,好容易到手的肥rou给跑了。” 两个汉子越过妇人顺着她指的方向追过去,追出巷子时果然见前方两个少年在奔跑,他俩立时来了劲,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更快。 照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后头那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她喘着粗气道:“哥,快追上来了哩。。。咱跑不过他们的,还是找个。。。地方躲躲。。。!” 照天亦回头望了一眼,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四边都是一条条两墙相隔的巷子,没地方躲哩。唉,他真傻,一开始就瞧见那妇人眼中流露的精光,又跟着她七弯八拐的走了般长时间,咋就没瞧出来那是个骗子哩? 照人也知道这附近无处可躲,只得拖着两条无力的腿卖力的跑,莫道要给那伙人捉死的么? 眼前着就要被追上了,照人急中生智挣脱哥哥的手,蹲身从地上抓了两把尘土向他们的眼睛洒去。那两个粗壮汉子顿时一边捂住眼睛一边嗷嗷叫骂了起来。
“快跑!”照人拉起怔愣的哥哥,低声喊道。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并不时回头瞧那两人追了上来没有,好容易到了正街,人也多了起来,两人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照人更是身子虚软手心冒汗。 “快抓住那两个小子,那是从咱家偷跑出来的!”两人才喘一口气,就听到后面传来喊叫声。 做偷的喊抓偷,两人意识到不好,赶紧拨开人群往前跑,这要是给抓着了,那还了得,浑身是嘴也辩解不清楚! 先前还抱胸观望的人群,此时见两个小子在跑,立时明白那个汉子说的就是这两个人了,于是大家便纷纷出手帮忙,峰拥上前要将两人抓起来交给那两名汗子。 照天怒了,他边推搡越围越拢的人群,边大声吼道:“那两个人是贼子,想抓咱抢钱,莫要给他们骗了!” 大家一看他不像是说假话,动作便有些迟疑起来,以审视的目光望着他俩。 兄妹俩可不管他们信或不信,逃走才是正道。但他们还没挤出人群,就被后头赶上来的汉子拉住了:“你们两个小杂种想跑,没门!” 说着,其中一个长相凶恶的人便伸手想给照人一拳,却被眼尖手快的照天挡开了,他毕竟跟着家里的护院们练了几手多少有些手脚功夫,但手上还是传来一阵yingying生的疼痛。 “哥,要不要紧?”照人见哥哥眉头紧皱,知他手也受了点伤,忙将他垂着的手拿过来瞧,手背果然红了一片。 这一幕被这般多人瞧着,打人的汉子甚觉面上无光,新仇加旧恨一起算上,他恼羞成恼地对照天挥起拳头来,他倒想瞧瞧,这个毛头小子有多大能耐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越是危急就越不能失了冷静镇定,照人面罩寒霜的死盯着两人,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她来到这里后还从没动过这般大的肝火。 “大麻子,你们欠了我家一千两眼子两年了都不还,如今还想将我们兄弟拐卖,你们的良心给野狗吃了么?枉我爹把你们当亲儿子一般养大成人。” 这一番话骂得两个汉子脸色阵青阵白,正发了怒上前来要揍她,头上却突然被物体砸中,随即一股粘滑的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是蛋液。 “哪个王八糕子拿鸡蛋砸老子?”那个打人的汉子揪住一个人的衣襟将他提离地面,吼道:“是你砸的老子?” 那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嗫嚅道:“不是。。。不是我。。。” 那汉子放手推开他,“是你?” “不是。。。”另一人边摆手边随着人群往后退去,生怕这个蛮横凶残的人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