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捉弄
小路完工也就才一月余,依稀可见新土的痕迹,两旁与别不同的绿木似乎也是后来特意栽种的,看着非常整齐舒心。 上得一半路程的平地时,四人惊讶地发现此处有个简易却精致的竹木亭子,上悬一刻着“望月亭”字样的木匾,亭子里还散发着原木的清香气味。站在亭子里往四周一望,视野果然极好,空旷无遮挡,可见日月。 王盂枫本以为山上是一座茅草房子,事实却处处今他惊讶,别说那诗意盎然的鹅卵石子路,两边栽种的绿木及那竹木亭子,就说沈家露台,他可真正是不得不拜服建房人的匠心巧运。 屋前一个泥石搭建的露台,从下只五阶青石梯可上得露台,露台地上爬满了农村最常见的狗牙草,以鹅卵石小径隔开几块,露台四周的墙根处种了一溜大叶的绿木,约三尺来高。左边一道石砌的大水壁,水壁上咱着些爬墙的藤类植物,并有清水汩汩地从影壁间流下最下面的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水池,水池里种植着水草,水池又凿一渠,清水叮叮咚咚地流向山下。右边是一座可供休憩的木造大亭子,中设四方大木桌及四把椅,亭四周有木制廊椅,外种一溜大叶绿木。一道爬了些青腾的抄手游廊引进屋子大门。向中间靠拢便稀疏有致的种了些常青绿木,虽不见花卉,却别有一番清新随意的味道。 二进的院子也是极灵巧雅致,也不必一一细说。 王盂枫以肩顶了顶李祈,“如何?还不赖吧?” 李祈笑笑,墨然天成的眸子里同含赞赏。 家中突至贵客,章氏娘俩忙着杀鸡宰鸭,年前家里自制的腊肠与腌猪rou拌着干笋干菇子也都各做了一碗摆上桌。 四人一路赶来,早已饥肠辘辘,此会看了这等烧制极有卖相的农家菜式,不免大快朵颐起来,毕竟是教养良好的公子老爷,便是如此,吃相在旁人眼里瞧着也还是极其斯文的。 照地草草用过饭,就去学堂了。作为饭厅的东次间酒rou青蔬满桌,东次间旁侧的耳房里,娘俩也吃得津津有味,累了一上午,也是有些饿了。 饭桌摆在耳房里的支窗下面,正好可一览露台及山腰上的景致,阵阵清风拂入,极为舒服。 章氏一直在东厢的伙房忙碌,这会才得了空儿问起那两个年轻公子的来路。 照人吃得七八分饱了,便放下碗筷,以湿巾轻拭了下嘴角及双手,抿嘴笑道:“那个白衣公子是王老爷的儿子,那个黑衣公子听二哥说叫李祈,大概是王公子的好友,被邀请来咱这玩的。” 章氏隐含担忧:“闺女,若王老爷他们有心要学咱这种扁草的法子,咱也不能不告诉他们不是,如此一来,那咱……” 照人轻声打断她的话,“娘,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这法子也不怕他们学了去,咱大周地广物博,再多的扁草也是有销咱的,就怕种不出来。别说王老爷了,等以后亲戚和村里人也会来咱家打听这法子的,咱想防也防不了的。” 章氏听闺女说到这一层,立时心惊起来,可不是如此?到时若不告诉别人,必定会得罪人,若告诉一个又不告诉一个,那也是麻烦不少。穷苦被人欺压,富了没有官权庇佑的话,被欺压得更甚。他们贫苦时破罐子破摔,也不怕跟人叫板,若有了钱那便是要瞻前又要顾后,一个不小心就是棺材盖不上盖的。 照人见她娘那般模样,安抚道:“我早想好了,到时咱就说这扁草是王老爷让咱种的,咱跟王老爷签立过文书,栽种法子由他告诉咱,但是咱得要保密,哪怕亲戚来问咱也这样说。不是咱拘财,而是这等子事一旦告诉别人就会惹来不尽的麻烦事,王老爷的东家有亲人在朝当官,咱有了王老爷这把保护伞还怕那等欺人的恶霸不成,到时你跟爹透露一下这话。” 自从闺女脑部受伤后就变得极为老成,事事都能考虑周全妥贴,小小就有这等谋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章氏压下心头的轻愁,将碗筷收拾好。 午歇了会,王老爷和两个公子及随从都随了沈家人到坳子里去栽扁草苗。 从院子通往坳子里的路特意绕了些距离以求路势平缓好通车马,路面同以鹅卵石铺成以增大磨擦,可容二辆车马并列通过。两边是山岭上天然的野生植物,并未刻意栽种绿木。 王老爷站在坳子里的土墩子上,看着下面青青幼苗精神亦亦地站在肥软疏松的沃土里,他激动得无法言语。虽之前就听沈家人说这扁草培植出来了,此时亲眼所见,那等心情好比抱上第一个孙子般喜悦难以言说。他顶着东家的信任,将这全部希望都交付给了沈家,沈家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这扁草若能入宫成为贡品,东家大少爷的仕途定会坦顺无量,他家的子孙也会步步青云。 含笑着望着自个的小儿子,他漂泊泼跋涉一生,不就为了帮这个最让他骄傲的儿子铺好道路吗?如今指日可待。 王盂枫拿出他好学上进的精神,不避男女之嫌地挤到照人身旁,让她教他如何种扁草。实际上是想晃到她面前,叫她不能忽视他的“美色”。什么男女之嫌?他都可以做她哥哥了,自然不存在这等嫌疑。
照人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狡黠一笑,她故作给他抓脸上的虫子,将他一张俊脸抹得各处一个黑印子。而他浑然不觉,依旧享受美人的恩遇。 跟在他们后面的李祈见状闷笑不已,被王盂枫那得意地眼神一瞟,他立时忍不往捧腹大笑起来,某人浑不自知被人戏弄了,还一副意犹未竟的模样,这小丫头可真狠。 “照人meimei,别理他。”王盂枫对她眨眨眼,讨好的意味十足。 照人似乖巧地还以甜甜一笑,她是真的在笑,笑得无比开心。 夕阳西下,晚霞将天空中的白云染成艳红色,大地也披上了一层朱纱。王盂枫四仰八叉地倒在坳子里的荒草地上,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嗳,小照儿,过来躺一躺,真舒服,晚霞也很美。”他还真有些乐不思蜀了。 照人cao着天真无邪的娇嫩嗓音,道:“盂枫哥哥,咱家的牛还没牵回来哩,你同我去牵牛好吗,我一个人不敢哩。” 王盂枫听后立马一跃而起,朗声笑道:“好哩,这活我最喜欢干了。”不就牵个牛,有什么难得倒他的。 李祈以眼神制止要上前帮忙的随丛王丁,示意他看味道就成。王丁识趣地摸鼻掩笑,也站在一边观望,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乐得看热闹。 “盂枫哥哥,你挑这担畚箕上去好不好?”照人她像个新加冕的皇帝般不断指挥着,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以望着一位伟大的英雄般期待地望着他,这人既然爱表现,她便多给他些表现的机会。 王盂枫一手捂着被牛角撞得发痛的屁股,干笑两声,“好嗳,”然后施施而来,一手撑起担子放在肩上。 一只手掌握不了平衡,一只畚箕便从扁担端步滑了出去翻倒在路边,他立时用捂着屁股的手去抢,却不防另一端的畚箕也往外滑将扁担翘起,把他的头打了一下掉到地上去了。可想而知,他身怀武艺却为何被牛角顶撞屁股了。 李祈和王丁丝毫不理会王盂枫那嗜血般的目光,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王盂枫换上一副温文的笑脸转向照人,看了眼地上歪七倒八的东西,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屁股,小心地赔着笑:“小照儿……”倒了她的那畚箕,小佳人会不会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