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放养
有用？ 严氏听了，心头犹如千股麻绳纠结在一起。当初史寅便是以这番言论，哄得娘答应她，以侧夫的名义，娶了那林子涵。没几年，又以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买了那万依蝶！为了对抗这两人，他不得已抬了几个小厮，可史寅依然不改风流本性，四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在年初时，竟又娶了跟女儿一样大的李氏！ 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也是一个有用之人？一想到这里，严氏就如坠冰窖，声音也不觉冷了下来：“这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有用没用为夫管不着！为夫只知道，她昨个儿可是做了越矩的事！这后院是妻主交给为夫的，若不是牵扯到那贱人……” “父亲！”史湄听他越说越重，不由插道，“有小人挑唆，您生气也是难免的！可这次的事，却是您误会了！昨日孩儿也在场，难道还会容许雨……那丫头当着我的面与那万侍郎偷情不成？” 史寅也笑道：“老爷可曾听见湄儿说的话了？我看你就是太小题大做！那邱晓雨别说还是个孩子，就算真是个成年女子，试问这天下又有哪个男子会看得上她？若她是个男子……”史寅说道这儿，不由轻叹一声，“兴许全天下的女人都会为了她而疯狂吧！” 说完，又拍了拍史湄的肩，赞道：“还是湄儿有眼光，倒买了这么个稀罕物回来！” 严氏看着史寅这副模样就有气，忍不住又驳道：“我总觉得那野丫头不妥！咱们史府要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白白养着这么个闲人，让母亲大人知道了，只怕也觉面上无光！” 史寅站了起来，摩挲着那花几上的古董花瓶，淡淡地说道：“那你是要我收养她才成？” 严氏听了这话大惊，只觉委屈得紧。看了眼女儿，却见她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强忍心酸，说道：“妻主要养这么个闲人，养着便是，为夫哪敢再多说什么？” 说完，也顾不得体面，竟是夺门狂奔而去。 史寅这才放下手中花瓶，问道：“湄儿，你可知我为何要单独留下你？” 史湄带着些许不安，说道：“还望母亲明示！” 史寅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那邱晓雨的事，我早已听闻！之所以放着没管，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性格脾气都像我，如何处理这种事，我相信你不用我教！可我怎么听说，你竟把这姑娘整日关在了府里，从不带她出去？虽说她的确是与众不同，可你不会真当她是个男人了吧，竟如此宝贝？” 史湄面上一红，辩道：“母亲怎么也学着父亲，尽冤枉孩儿！好不容易捡了条漂亮的巴儿狗，总要栓好了不是？管得松了，要是逃跑了，可怎么办？或被人抢走了，那又该怎么办？” “你真是当一条狗养了吗？”史寅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若真是如此，那有些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不当狗养又如何？”史湄叹道，“母亲别看那雨儿一副软弱的模样，其实她的心野得很！说不定逮到个什么机会，就逃走了！不是我不想找个差事让她做，实在是怕管不住她！” “湄儿，你到底还是小了些！”史寅摇摇头，望着远方蔚蓝的天空，“要想有人对你忠心，你就要让她看到你的强大！这邱晓雨不过是一介孤女，你若让她看清我们史家的实力，你认为她还会逃跑吗？用强制手段将一个人拴在身边，永远是下下策！” 史湄听了，半响不语，多多少少有些抵触，却也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在理。 “回去好好想想吧！”史寅见女儿低着个头，又说道：“你父亲那边，也多去走走，免得他成天胡思乱想！” “是！”史湄点了点头，先下去了。 三日后，邱晓雨终于得到了允许，跟着史湄上了大街。 两人第一站，去的却是书店。这店里挂满了墨宝和画轴，做得不单单是卖书的生意。书店老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头戴着软帽，穿着书生衫，一见史湄，便热情地迎了上来，问道：“史小姐又来卖画？” 史湄挥了挥折扇，何琳琅立刻抬了一个雕着五彩花纹，上了玲珑金锁扣的小箱子进来。 邱晓雨才一听得“卖画”二字，就有了不好的联想。见那书店老板打看箱子，不由也跟了过去，只见全都是纸扇，她打开一看，不由气道：“小姐，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怎么每把扇子画得都是我？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出门？” 那书店老板一听这话，忍不住拿眼往邱晓雨身上直睃，结果只看见一顶罩着面纱的斗笠。 “哈哈哈……”史湄得意地笑道：“张秀才，别看了，是本人没错！不过可不是你这种人能看的！” “是是是！”那姓张的老板听了，顿时有些尴尬，连声应承道，“张某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如扇面上这般美丽动人的男子？”说着，一双眼睛又忍不住睃了邱晓雨几眼，却奈何总是看不真切。 史湄越发得意，问道：“上次的扇子，卖得怎样？” “还有上次？”邱晓雨更郁闷了，“到底卖了几次？” “我也记不清了，总有个七、八次吧？”史湄歪着脑袋，用折扇轻轻敲着下巴，一脸无辜状，“每次都卖了不下十把？只怕各省份也都有了吧？” 邱晓雨气得直哼哼，却也只能闷在肚里。 “小姐的画总是热销货！”张秀才不失时机地吹捧道，“特别是上一次，居然有个东城河省的客人，一次性把扇子都买了去，还一个儿劲打听这画上的小公子是哪里人？” “你说有人打听？”史湄脸上的得意劲儿，一下全消了，“那人是谁？你可知晓？” “这……我也不太清楚！”张秀才见史湄一脸严肃，忙补充道：“是我省城的同行说的，不过她可什么也没说！” “那这个买画的人是男是女？”史湄又紧逼着问道。 “这……”那张秀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我也不清楚！” “小姐，难得来书店，你也不买几本新书给我看看？”邱晓雨不忍见那张秀才的窘迫样，及时插开了话题。 “小公子来得正巧！”张秀才忙接道：“凤栖城的蔷薇公子又出新的诗画集了，小公子如此雅致的人，定是十分爱看！” 史湄还要说什么，邱晓雨又紧接道：“小姐你也不看看？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史湄一听美人什么的，倒也被吸引住了，随手接过，翻看了起来，不由赞道：“的确是好画，这诗也提得应景！” 邱晓雨哪懂这个，见她分了心，自己倒是站在书店门口透起气来。 可这脚步都没站稳，却冷不妨，被人一把掀开了斗笠，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女子，一下围住了她，嘴里笑道：“史湄，好一个金屋藏娇，难怪你最近都不去倌馆了呢？” 史湄将书往桌上一砸，顿时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