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画眉
“万大哥……” “什么？” “阳光太刺眼了……” “……” “万大哥……” “又怎么了？” “好像有沙子飞进眼睛里去了……” “我帮你吹吹！” “好像又飞出去了！” “……” “万大哥……” “你到底还画不画？”万依蝶脸上挂着笑容，额角却暴起了青筋。 “我这不觉得很怪异嘛？”邱晓雨辩解道，“哪有人在外面上妆的？” “还不是你说屋里没人，容易让人误会！”万依蝶拿着眉笔威胁道：“别再乱动了，要不然花了脸，我可不管！” 邱晓雨在万氏这里换好了新衣，原打算喝喝花茶，熬到午膳时间，就溜回去。谁知这万依蝶竟是个极爱打扮的，见了邱晓雨的男装扮相，直说可爱，非要缠着邱晓雨画妆。 这让邱晓雨想起了隔壁邻居家的倒霉孩子，因为太过漂亮，他母亲总喜欢把他打扮成个小姑娘，有时还画画妆。好吧，这万依蝶大概也把她当成个男孩子来看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话后，不觉就熟络了起来。万依蝶让她叫叔叔，她实在是喊不出口，就叫了大哥！ “以前有人求我，我还懒得帮他画呢！你倒好，我免费帮你画，你倒看不上？”万依蝶见邱晓雨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由埋怨道。 “我是女孩子嘛！”邱晓雨强辩了一句。 “撒谎！我知道你喜欢男装！”万依蝶立刻拆穿了她的谎言。 邱晓雨暗暗腹诽，这人有火眼金睛吗？真是什么事都满不过他！ 万依蝶见邱晓雨眼睛忽明忽暗，只当她是耐不住，便说道：“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给心爱的人画眉。这点儿耐性都没有，怎么娶得到夫郎？” 邱晓雨不觉想象了一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说道：“我会娶个男子帮我画眉！” “这世上可没这样的人！”万依蝶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整日被史湄扮男装，心也跟着变成男儿了吧？” “不是！”邱晓雨心中泪流满面。 万依蝶看她一副可怜相，安慰道：“其实要说奇男子，这世上也不是没有……” 邱晓雨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头一个，就要数东河城的柳大当家柳如风！他本是柳家钱庄的继承人，十五岁那年，不知为什么男扮女装，开始做起了货运生意。不过十年，他那‘疾风货运’早已闻名天下，控制住了凤栖城周边所有的水路……” “该不会是穿的吧？”邱晓雨不由插道。 “什么穿？”万依蝶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没什么！接着说！”邱晓雨急忙摇了摇头。 万依蝶又说道：“这第二个，当数圣子/宫！不过它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圣子/宫的人都是男医，其医术之高明，据说连皇家御医也不如！早在三百年前建立之初，皇家就给了他们‘休妻权’！女人一旦娶了圣子/宫的男子，永远都不得再娶！如有违令者，圣子/宫的男子则可以休掉妻主，还能得到她家所有的财产！圣子/宫的宫主，就更厉害了，据说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以上的妻主！” “他们的创办人，绝对是穿的！”邱晓雨忍不住又插道。 “嗯……？”万依蝶眯着眼探究地看着邱晓雨，不说了。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你继续，你继续，这次绝对不插话了……” 万依蝶摇摇头，用手指轻轻在邱晓雨唇上抿起口红来，说道：“要插就插吧，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三年前，皇都凤栖城开始莫名出现美少女失踪案，全城戒备半年，却依然查不出凶手！后来你猜怎么着？一年后，有一个俊俏少女裸着身子在城里的美人湖边上给找到了。她说出了惊人的真相，原来这凤栖城有一个极美貌极富有的男子，悄悄将这些少女都掳了去，做自己的女宠！不合意的杀了，合意的就留在了身边。她因为能言善辩，哄得他的欢心，这才给放了！这也算是一奇人了，只怕古往今来，再也找不到如此大胆的男子！” “这个哪算得上什么奇男子？根本就是一个种……”邱晓雨突然察觉到万依蝶似乎有些不自在，想想这世界男女颠倒的地位，急忙改道：“是一个真心情的普通人罢了！” “你不觉得他无耻？”万依蝶有些黯然地问道。 邱晓雨眼睛微微偏向了一边，口是心非地说道：“不觉得！” “是吗？”万依蝶只问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了。用小指轻轻抹完了最后一笔，刚要让邱晓雨随他一起回屋照照镜子。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邱晓雨回头一看，只见史湄抱着手，靠在院门边，右手的折扇，不停在衣服上敲打着，没有声音，却让人倍感压迫。 “万爷在帮我画妆呢！好看吗？”邱晓雨从没见过她这种脸色，心下有些后悔，怕带累了万依蝶。只得故作轻松，详装镇定，对着史湄转了一个圈。 她此时穿着月白色短袖襦衫，在胸前系着缨带，下身是一条玫红色蝶恋花百褶长裙，肩上还搭了一条漂亮的粉红色披帛。轻轻一转，随意披散的半干湿发和衣裙随风飞舞，翩翩若仙。 史湄的折扇，一下跌在了地上。 邱晓雨走过去，捡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亏得万爷说我总是一个样子，你兴许会画厌了呢？便帮我上了妆。你觉得怎样？” 史湄呆呆地看着邱晓雨，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极好……” 邱晓雨松了口气，转身对万依蝶使了个眼色。万依蝶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在乎。 真是不识好人心！白让我紧张了！邱晓雨心里碎碎念道。 冷不妨，史湄突然站了过来，她来不及收拾，脸上的表情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万侍郎，还真是劳你挂心了！”史湄从邱晓雨手里抽过折扇，一摇一摇地走到万依蝶面前，说道：“昨个儿我还去了趟红粉巷，遇到了老鸨崔爹爹，他还问起你呢！倒也不枉费你当年为他赚了那么多银子！” 万大哥是小倌出身？邱晓雨就像听到了私房话，顿时尴尬无比。可更令她吃惊的是，史湄竟然直接称呼他为万侍郎，语气里没有半分尊敬。 “小姐，咱们快回藏香院吧！”邱晓雨不想史湄再继续损万依蝶，立刻拦在了她前面，“你不想画我了吗？” “急什么？”史湄用扇子将邱晓雨轻轻拨开，又对万依蝶说道：“母亲说了，那姓张的富商已经答应按原来的议价买我们的货，这还多亏了万侍郎你啊！” 史湄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邱晓雨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她看万依蝶那突然失去了的精神气，虽然依然在笑着，可却像一潭死水般，令人觉得难受！ “小姐，你不想画我了吗？”邱晓雨又说了一遍，忍不住去拖史湄，她总觉得不能再让她待在这里了！ “怎么不想？”史湄竟用扇子轻轻地拍了拍万依蝶的脸，“万侍郎，我以前也画过你多次了，画具都还在吧！我今天就想在这里作画，还麻烦你帮帮我！” “是！”万依蝶又像才遇见时那般极其风sao地笑了起来，一扭一扭地回屋里去了。 邱晓雨心里一痛，却无力阻止。 在史湄的示意下，邱晓雨只能半躺在美人椅上，手托香腮，看着得意洋洋的她，铺开画纸，让万依蝶在一旁伺候着。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突然由远及近。 “把门给我堵了！”只听一声娇斥，一个邱晓雨不认识的男子，领着一群小厮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躲躲闪闪的史沅，以及面露无奈的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