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审问
第二日清早，邱晓雨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女子带离了黑屋。她们穿过一个在高处立着亭子的百花园，来到一个四面都有出口的莲花池。穿过左下角的圆形拱门，又经过一个抄手游廊，最后来到一个匾上写着“藏香院”的垂花门前。 门口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迎了出来，他梳着双髻，左右两边各插着一支荷花形步摇，身穿白色长褶裙，外罩一件浅绿色对襟长衫。 他淡淡地瞟了一眼邱晓雨，吩咐道：“你随我来！” 邱晓雨怀着些许不安，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个花岗石屏风，雕刻着飞天的仙子，绕过屏风，北面是三间正房，东边有两间厢房，西边是一道拱门，不知通向何处。院子十分的宽敞，沿着墙角的花圃里种着牵牛花和爬山虎，倚着墙壁肆意攀行。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桂花树，枝繁叶茂，已经开始冒出了零星的花骨朵。树下是一张石桌，史湄就坐在桌旁，正悠闲地喝着茶。她身边有三个小厮在伺候，一个扇着蒲扇，一个捏着肩膀，还有一个在捶着腿。 “小姐！”绿衣少年轻轻出声提醒了一句，便安静的立在了一旁。 “你们都下去吧！”史湄挥了挥手，屏退了小厮，见绿衣少年站着不动，又说道：“绿荷，你也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是！”绿荷应了一声，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邱晓雨，便往拱门的方向去了。 史湄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等人都走光了，这才懒洋洋地说道：“你想怎么个死法？” 邱晓雨嘴角微抽，想了想，斟词酌句地答道：“小人在没有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前，不想死！” 史湄微怔，没想到邱晓雨会这样回答。她冷哼了一声，有些愤恨地说道：“你现在倒是嘴甜！昨个儿你怎么不说话，还一个劲儿的用眼神来勾引我？” 谁勾引你？邱晓雨暗自腹诽，这小姑娘自己心思不正，能怨得了谁？想是这样想，她嘴上可不敢怠慢，歉意的解释道：“回禀小姐，昨个儿我被那拐子下了哑药，一时说不出话来。本想着用眼神来提醒小姐，告知这拐子有诈。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愚笨，反让小姐错买了我！只怪小人年纪小，还不够聪明！” 史湄听了这话，眉头微展，表情也缓和了些，又问道：“就算你是无心，我也白白花费了五十两银子，你说这笔钱又该怎么算？” 邱晓雨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说道：“小姐既然买了我，我就是史府的仆役。这笔钱今后可从小人的月钱里扣！”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要你？我们史府可不需要无用之人！” 邱晓雨听了一震，忍不住抬眼望向史湄，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知是有意刁难，还是真的不想要她？ “小姐，我不是无用之人！”邱晓雨轻轻答了一句，心中却闪过一丝自卑。 她前世是个极其普通平凡的女子，凭着打字速度快，才勉强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如今来到这个世界，那唯一的特长也用不上了，再加上她知识面又少，身体不知为什么也不像这个世界的女子那般有力量，长相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对未来还真是一片茫然！ 虽然她也不愿意当奴仆，可大树底下好乘凉，与其在外面磕磕碰碰，倒不如在这史府找一份工作！更何况这里是女尊的世界，不用担心什么通房、小妾的问题！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忍受不了了，腿不还长在她身上吗？逃跑也好，想办法脱籍也好，积累了经验，总会有出路的！ 史湄见邱晓雨一阵沉默，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又说道：“你有用没用，都是我说了算！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为了我穿男装？” 穿男装？邱晓雨呆住了，意思是扮男人吗？这句话太有歧义，就凭“为了我”三个字，她本能的就想说“不”！可她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清瘦少年说过的话，“小姐喜欢画美人画”，难道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邱晓雨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鼓起勇气答道：“小人愿意听从小姐的安排！” “好！”史湄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么屈辱的事，你都能答应，可见是真心诚服于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专属于我一人的画奴！” 邱晓雨听她这么一讲，立马后悔了！她原先觉得没什么屈辱的，现在也觉得屈辱了！“真心诚服”？这小姐想得也太美了！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史湄又问道，“要是没有，我帮你取……” 邱晓雨急忙插嘴道：“回禀小姐，小人有名字！姓‘邱’，双名‘晓雨’。春晓的‘晓’，雨水的‘雨’。” “有名字啊？”史湄略显遗憾，她喃喃念了几遍邱晓雨的名字，笑道：“你倒是连名字也像个男儿！” 邱晓雨陪着笑了笑，心中却有些难过。名字是她最后的底线，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要留住这唯一的羁绊。 “绿荷！”史湄唤了一声，绿荷立刻从拱门那边走了过来。史湄吩咐道：“你带雨儿去沐浴，给她找套合身的男装。” 绿荷微微一愣，看邱晓雨的眼神便有些异样，他伫在原地不动，语气微僵：“小姐的意思，是要让奴婢伺候这雨儿姑娘沐浴吗？” 史湄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吧！” 绿荷眼神一暗，没急着走，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红杏他们都闲着呢！” 史湄脸一沉，邱晓雨急忙说道：“我自己会洗！还劳烦绿荷哥哥带路！”她本来就不需要谁伺候，更何况是这些“伪娘”？ 史湄越发觉得没有面子，语气便有些重：“绿荷，我连你都使不动了吗？” 绿荷轻咬嘴唇，一下红了眼眶，他哽咽道：“小姐要是不要我了，就给个明话，我好出家做和尚去！” 邱晓雨听得是一头雾水，史湄却一脸恍然大悟。 她一把扯过绿荷，搂在怀里，亲了一个嘴，笑道：“是我大意了，差点委屈了你！都怪这孩子太像男儿了，我这不一时忘了嘛！” “哎呀，讨厌！”绿荷含羞带俏地捶了一下史湄的肩，挣扎着站了起来，嗔道：“外人还看着呢！” 邱晓雨那个寒啊，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尴尬地撇开了头，这才明白这个绿荷和史湄关系很不一般，八成是她的通房！ 她想起第一眼见到绿荷时，他那过于素淡的眉眼，比不上昨夜见过的清瘦少年，也比不过刚才服侍史湄的那三个小厮。可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波光潋滟。难怪史湄将他收在了身边，这是个闷sao型的第二眼美人！ 邱晓雨自个儿在那红了脸，史湄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她笑道：“好了，带雨儿下去吧，让她自己洗就是了！不过衣服还得你帮着挑！” “是！”绿荷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