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母子与谋算

    烟柳在旁听着，面上却不由现出了几分紧张之色，纤细的手指更忍不住抬了抬，似想整理一下发鬓，然而举到一半，到底还是警醒一般的放下了。

    风入槐早已等在门口，不过片刻工夫，已跟了红英进来。向刘氏行了礼后，他便自然的朝烟柳点了点头。红英、烟柳二人都是刘氏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而二人身份又不相同，红英本是风府的家生子，烟柳却是刘氏自江南家中带来、打小一直跟在身边伏侍的，真算起来，比红英更要贴心得多。而烟柳的年纪又与风柔儿相仿，与她兄妹三人几乎可算得是青梅竹马。虽则如今几人都不小了，又有男女大防，但幼时情分仍在，见面时仍不免点头招呼一二。

    似是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一怔之后，烟柳面上霎时晕红一片，略显慌乱的冲风入槐笑了一笑，她很快的垂下头去，却连耳垂都红了。

    深思的看了爱子一眼，刘氏抬手一指身侧，温言道：“坐吧！这会子你怎么却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娘说？”

    下意识的抿了抿唇，风入槐轻轻点头的同时，却拿眼看了一看红英与烟柳二人。刘氏会意，当即挥了挥手，打发了二婢出去，随后却看着风入槐，只是等着他开口。

    斟酌一番，风入槐到底还是决定单刀直入：“母亲可还记得三爷过来府中那日之事吗？”

    刘氏微微扬眉，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是说柔儿赏桂之事！”风柔儿与风细细所以起了冲突也正是从那日开始，她自然不会忘记。

    只是……她忽而蹙起了眉头，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风入槐虽觉出母亲面色有异，但见母亲沉默，却也无意追问，只继续的说了下去：“那日，我们……在林中见到了二meimei。二meimei并没多留，很快便推说身子不好，离开了。”

    刘氏也不接话，只是静静听着，气氛也显得有些僵滞。

    这让风入槐觉得很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后，他才有些勉强的继续往下说：“大meimei走后，三爷忽然跟我说……他说……他觉得……觉得大……大哥……并没死……”

    论排行，风入松确是风入槐的大哥，但他却从未有机会当着风入松的面唤他一声大哥，因此他吐出“大哥”二字时，却只觉得别扭至极。

    饶是刘氏心思玲珑，忽然听了这话，也不觉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三爷怎会同你说这话？”

    “三爷并未深说，但我觉得，他这是在提点我们，莫要……做的太过……”这话风入槐说的格外艰涩，几乎一字一断，面上神气更是青白一片。

    若是可以，他是不太愿意说起这些往事的，只因在他看来，那实在远称不上光彩。但在自觉羞愧的同时，他心中更明白的是，他自己能有今日，与那段过往脱不了干系。

    母子二人各自沉默，良久，却还是风入槐先开了口：“那些故事，孰对孰错，儿子为人子女，本不该有所评判，但……关于二meimei，母亲不妨再仔细斟酌斟酌吧！”

    刘氏慢慢点头，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无再说下去的必要，疲惫的朝风入槐一摆手，她道：“你去吧！让为娘的好好静一静！”

    风入槐去后，刘氏仍自端端正正的坐着，眉眼微垂，似在想些什么。外头，红英二婢送了风入槐出去后，也自回来，眼见刘氏沉吟，也都不敢多言。

    红英又想着这半日了，刘氏才刚喝的茶怕是早冷了，便轻步上前，打算收了那茶盏。指尖才刚碰到盏沿，冷不防听刘氏问了一句：“二小姐……也将及笄了吧！”

    这话问的突然，倒让红英不自觉的怔了一下，仔细想了一阵才道：“二小姐仿佛是腊月中的生辰，这么算算，还真是没多少日子了呢！”

    刘氏点头，慢慢道：“这样啊！”说着，却又转向烟柳：“明年便是大比，前些日子姑苏三老爷来了信说七爷打算入京赶考，等回头你替我修书一封，命七爷早些进京来吧！”

    二婢对视一眼，虽然诧异夫人怎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问起这事来，但也都本份的不去追问，各自答应了一声。刘氏又想了想，又吩咐烟柳道：“烟柳，今儿你亲自下厨，为侯爷做几个合口的江南小菜！”烟柳自幼在姑苏长大，做得一手清淡江南小菜，却是颇合风子扬的口味。

    烟柳一面答应着，一面却笑道：“那我可要早些过去厨下看看，也不知今儿有合适的食材没有！”刘氏笑笑，便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